南宫焱收到消息后立刻请她入府询问,交谈中得知二公主于街市里遭遇不测,观其神态焦急不似假装。她问其具体发生于何处,侍卫又支支吾吾地不吭声。
还未等到她开口,沈云薇亦匆匆归来,见府内多了两位陌生人,小心谨慎地凑近南宫焱,附耳道:“将军,适才黑市出了乱子,突然出现一批专程打劫百姓和店铺的蛮横之人。不过,他们抢夺物什后又随手丢弃,更像是在寻什么人。”
南宫焱闻言心生一计,转而看向侍卫道:“你若不说实话,恕我无法帮你寻回二殿下。”
侍卫见南宫焱一副送客的模样,顿时怒气直冒,提高声量道:“如今宫内监管森严,消息传递不畅,其他官员个个装聋作瞎……您作为姚国的勇武将军,也要袖手旁观?”
南宫焱冷着脸盯着她,周身散发着十足的威严。
“云薇来报,黑市出现可疑人正寻滋闹事,看似打劫却不留钱财,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找什么人。”
侍卫听得黑市二字时,神色分明有细微的变化,犹豫片刻后跪在南宫焱跟前。
“殿下乃当朝公主,身份尊贵不得有闪失,望将军出手相助。”
南宫焱冷声复述道:“二公主是在哪里被人掳走的。”
“黑市帽儿巷。”侍卫拧紧眉头,最终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果不其然,南宫焱默念道,帽儿巷正是私军及北荒人聚集之处。
“你可知私自屯兵为大罪。”
“既然将军业已知悉,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公主暗中集结各方势力,三公主平日里靠装疯卖傻以退为进,二殿下为自己的未来布局又有何错。”侍卫恶狠狠地啐了口,为自家主子不平道,“况且殿下从头至尾受奸人所惑,实属迫不得已。”
南宫雅揶揄道:“不愧为亲姐妹,对各自背后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南宫焱嘴上如是说,但行动没有耽搁,立即挑了些人手前往事发地。虽然被突如其来的蛮人扰乱了起初的计划,但借此机会不如一并将米坊也查办了。
当她率兵赶至帽儿巷时,那些捣乱的蛮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大公主与她的亲卫。
“大公主殿下。”
“南宫将军也到了,想来消息传的挺快。”华昱并未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挥手让亲卫暂停搜寻。
南宫焱施礼道:“臣接到帽儿巷闹事的消息速来看看情况,倒是大公主在此所为何事?”
华昱倒也不藏着掖着,直爽道:“本宫被人摆了一道,自然要过来搅和下他的好事,减少些长久以来谋划的损失。”
“他?”南宫焱瞄了眼米坊,假装疑惑道,“您是说靖王殿下?”
华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米坊,悠悠道:“不用查了,如你所见我们皆来晚了一步,人已被转移,其中还包括剩余的北荒人。”
南宫焱颇为诧异,火药偷偷运送确实能掩人耳目,但私兵与余下的北荒人足足有几千人,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安全离开黑市?
不消片时,红昭带人搜索完米坊各处,手提一物前来复命。
“将军,您快瞧瞧,在遗留的木箱中发现的。”
红昭掀开帕子露出少许黑色粉末,呈至南宫焱面前。
南宫焱伸手捻了些粉末仔细观察,而后凑近鼻尖分辨它的气味。她小心鉴别后,冷静道:“的确是火药。”
此言一出,华昱勃然变色,怒道:“他竟这般大胆暗中偷运火药,拿整个姚都城的百姓安危作要挟。等等,这事和长宁脱不了干系,她人呢?”
华昱只是偏了下头,就看见不远处跟随的侍卫,她记得那是老二身边的人。
侍卫瞥见大公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低下头。
南宫焱见此情形,解释道:“二公主的侍卫来将军府求助臣,说二殿下在帽儿巷被人掳走。”
“掳走?”华昱盯着侍卫,哂笑道,“老二怕不是闯了大祸借机遁走,好让南宫将军出马来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侍卫抿唇回避她的眼神,碍着身份低微不敢冲撞大公主,只得小声否认,少了些底气。
华昱收起笑容转向南宫焱,神色肃然:“不曾想靖王狼子野心,完全不顾亲人和百姓的安危。当前形势已超脱我们所有人的控制,南宫焱,姚都城还需靠你来守。”
南宫焱不紧不慢道:“大公主如是坦诚反而显得臣不识抬举,既已至如今的地步,不如请您与臣互通有无。”
“你今日与安平一起进宫却只身回来,不用你说可见宫中有重大变数。相同时辰,本宫及皇妹们亦被下了不得入宫的禁令。将军此时若返回便能发现禁卫换了人,再想进宫已是难上加难。”华昱气势汹汹步步逼近侍卫,低声道,“回去告诉老二别像缩头乌龟,但凡心中还有些不服气,就该冲在前面。”
“往日里二殿下与您确实有过争执,您不能因此就断言主子临阵退缩。”侍卫壮着胆反驳道。
华昱未理会侍卫半分,继续道:“老三那边由本宫亲自登门说服。南宫将军,卯时我们在长乐府碰头议事。”
不得不说三位公主中就属大公主与帝君最为相似,她处事不惊,对人和事独具慧眼。遂得了不少朝臣与百姓的支持,大抵也是因着这层关系,使得帝君起了防备之心。
倘若由大公主继承大统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南宫焱心中暗想。她不禁多问一句:“殿下何不趁此立功稳固地位,凭您自己至少有半成以上的胜算。”
“别人说这话,本宫只当是其目光短浅下的好意,但你说这话便是在嘲讽本宫无知。”华昱背对着南宫焱头也不回道,“那位置都守不住,何来谈争与不争。”
南宫焱望着华昱匆匆离去的背影,也仅有在面临同一个对手时才能联合一致,帝君到底在设什么局?
与此同时,明辉殿内安平和金铭面对面坐着,静默无话。阿福则在主子身后,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立夏和小满则守在门外。
金铭为帝君行针并且在寝殿内支炉煎药,伺候她服用。待其做完所有事务,无所事事的姜侧君则翻了脸,命武悦将他与安平请至明辉殿。
说是“请”,实则殿外有禁卫看守。一路上,武悦难得挑了个时机对安平悄声说了句对不住帝君和殿下,可见宫中形势相当危急。
金铭自从离了帝君的寝殿,思维逐渐恢复如常,压在心底的恐惧丝丝往上涌。她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接连不断地擦着额头的汗珠。
安平见她脸色苍白,尝试安慰道:“小金医正莫怕,我好歹是个郡王,他们不会乱来。再说南宫焱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家。”
这话并未让金铭有所宽心,她小心对上安平的眸子,一开口声低气弱:“殿下,宫里是要……造反吧?”
安平没有回答,可流露的神情却默认了对方的问话。
“完了,完了,命不久矣……只恨我还没找到凶手为母父报仇。”金铭心如死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连茶盏中的水溅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拍起桌子?”
屋外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随之立夏的声音响起。
“靖王殿下,主子今日照顾帝君操劳过度,不便见客。”
“哦,若是本宫偏要见人呢?”靖王的声音分明停顿了片刻,扬声道,“凭你们也敢拦我!”
刺啦一声,是立夏抽出了兵器:“小的只能得罪靖王。”
紧接着外面响起整齐的列队声,两方人员各自对峙,等待主子的命令。
立夏和小满哪是禁卫的对手,安平收敛起不安的神色,稳住心神道:“立夏、小满,不得无礼,快收了刀剑速请舅舅入门。”
金铭从木椅上弹起,麻溜地躲在安平身后。
门外维持了一瞬的沉寂,接着响起高低起伏收回兵器的声音。靖王在立夏和小满的怒视下推门而入,脸上挂着假慈假悲的忧色。
“才几日不见,我的乖外甥就变得如此生分,竟对舅舅以刀剑相向。”
“此话由我来说更为合适。”安平情真意切地劝解道,“舅舅,收手吧,不会有好结果。”
靖王微微叹气:“安平对我甚是不信任,舅舅可不做无准备的事。”
安平担忧道:“我阿爹呢?”
靖王落了座,自顾自地倒茶:“放心,玉美人和韩君后皆好着呢,还是姜侧君有眼力见。”
躲在安平身后的金铭时不时地偷看靖王,从二人的谈话内容结合所见所闻,脑中灵光一闪,不会他就是要造反的人?她鬼鬼祟祟地模样全部落入靖王的眼中。
“皇姐的病令整个太医署束手无措,却被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治好,说得应是这位小金医正?”靖王凝视着她,温声道,“抬起头让本宫好生看看。”
安平立刻护住金铭,解释道:“小丫头第一次进宫,舅舅别吓着她。阿福你先领她回屋歇息。”
金铭悄悄松了口气,打算随阿福一同离去。
“慢着。”靖王出言制止,含笑缓缓道,“你拥有和金梦宁同样高超的医术。”
“舅舅!”安平仍未阻止靖王说话。
金铭一时钉在原地仿若枯木,而后全身开始发颤,气息紊乱带着哭腔。
她鼓起全身的气力,一字一句道:“是你,是你杀害我的母父……”
靖王不以为意,悠然道:“谁叫你阿娘多管闲事,坏了我的计划。”
金铭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杀人凶手,双眼通红似火烧,趁人不备时她从袖中抽出银针飞速扑向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