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赋 第6章 跟踪

翌日，安平又起了个早，对其而言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宫并且不受旁人约束，这样的机会实则屈指而数。想至此，安平心里很是愉悦，况且韩君后还免了他今早的请安。一旁的阿福已然打点好一切出行物件，因着仅有两日时光，便简单整理了些衣物用品。

刚过辰时，安平便接到下人传来大臣们下早朝的消息，较平日而言下朝时间要早些。待确认皇姐们亦跟随大臣一并离去后，安平才缓缓动身出发，若是早于皇长姐到府总是失礼了些。

天公倒也作美，没连续下雨。只是阴沉沉的，周遭弥漫着湿气，人际稀少之处还能隐约见到一层薄雾，秋意又凉了几分。

安平此行是乘坐马车，由宫内马夫驾驶。为避免惹人注目引来不必要的事端，后宫大人们一般选择低调出行为主。比如马车材质、装饰、布料等须得普通但又不失天家的尊贵。就说车内所用的门帘布料，粗看和平常百姓家的无大差别，若是细看或是碰到行家可发现区别。出自宫中的布料材质细腻，刺绣花纹精致交错，彰显着车内主人非富即贵的身份。

今日的姚都街市浸润在湿漉漉的空气中，且少了行人和车辆，显得越发静谧。车马行过铺着青石板的街道，留下连串清脆的马蹄声。车外安静如斯，车内气氛愉悦，安平和阿福正讨论着如何安排宝贵的两日行程。

当然，不管行程怎么安排，需得先至长公主府。此行前去的长公主府坐落在姚都的东南位，远离闹市。不单长公主府选址偏僻，连二公主府所在的西南位以及三公主府所在的西北位也皆僻静，坊间有传言此举为帝君防止公主们易于招揽门客。

说来也巧，安平还未到长公主府，便先见着某个熟人。马夫选择的路需先经过长公主府偏门，方可行至正门。也便是在快行至偏门时，安平正掀着一角窗帘悠闲地打量着周边环境，而他遇到的正是戚家大公子——戚俊。

“戚俊？怎么从偏门出来？”安平喃喃地说道。

阿福被勾起了好奇心，倏地转身挪到窗口，顺着安平的视线偷偷观察。

“总感觉其中有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安平也是知晓戚俊是韩君后的表亲这层关系。

“郡王，恕小的多嘴，宫里都说韩君后是长公主的生父。”阿福伸手指指戚俊所在的方向，摆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意想让戚俊上位，当我小爹？”

安平双手环臂，玩味地看着阿福。

阿福瞬间愣住了，慌忙说道：“郡王您这玩笑也太……太……”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安平收敛起笑容，想到前两日戚俊出现在南宫焱行径之路，现今又从长公主府偏门离开，偷偷摸摸的准有秘事。

“郡王殿下，到长公主府哩！”

马夫的呼声打断了安平的思绪。

有位俊郎循声而来，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

“大姐夫。”安平唤道，转头又去逗小女娃，“恬恬，可曾想小叔叔？”

“郡王，一路辛苦。”这位俊郎是长公主的驸马苏慜，有一女小名唤恬恬，苏慜柔声细语道，“恬恬见到小皇叔是否开心？”

安平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准备从苏慜怀中接过恬恬，结果被女娃无情地拒绝了。恬恬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撇了撇嘴，紧紧地勾住苏慜的脖子。

“这孩子有点儿怕生。”苏慜忙解释道，腾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郡王先入府歇脚。”

一盏茶的功夫，安平便用事先准备的小玩意儿收买了恬恬，全然一副叔侄融洽的温馨情景。而长公主是在午膳前才得空，先与安平话了些家常事，又询问了他的功课情况。

休战之事并没有让长公主减少公务，午膳还未过半，她便离席去处理一项紧急的事务。苏慜又得照顾孩子，没法陪安平出门四处游览。

安平自是知道各中情况，因此可以不用找借口便可出去游戏。午膳后没多久，安平与阿福继而离府，享受无拘无束的民间生活。

对于他们俩来说，这难得的出宫机会必须事先做好攻略。城中最大的书斋定是要去，收罗了时下流行的话本，什么“宅院秘事”、“家有悍夫”、“王女贵族”等，皆是宫内传阅频繁的话本。传言后宫中的一位君夫痴迷某个话本，读完某卷后迟迟等不到下一卷，他还亲手写了信件托人给带至书斋催问。

街巷内的有名小食店也不能错过！吕十娘家的大肉抄手，使用大骨熬制的汤底，独家秘制的香油，隔着十米远就能闻到香味。王麻子家的麻子饼，饼皮酥脆，一面裹着足量的白芝麻，有甜咸两味可选。喜华家的鱼丸粉更绝，只用每日刚打上来的活鱼做原材料，鱼骨熬汤，粉细腻又不失劲道。要是去的晚，还不一定能买上！嗦口粉、配个鱼丸、再来口鲜美鱼汤，那瞬间仿佛自身泛舟于波光粼粼的宽广河面上，沐浴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长公主府的午膳，安平只吃了五成饱，为的是留肚子装那些美味小食。若不是食量有限，他二人说不准能从街头吃到巷尾。

吃饱喝足后，两人直奔云水阁。自上回没听成新说书先生的故事，安平与阿福皆有些许遗憾，这不立马给补上。

说来也奇怪，上午的天还是阴沉沉，下午开始太阳便隐隐约约的探头。

当安平他们再来到云水阁前，周围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中间也未隔几日。那棵古银杏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金黄的杏叶落了满地，临河水面上也是金灿灿的一片。近日来，此处吸引了一小众文人雅士前来赏景赋诗，连带着云水阁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

安平选了位置较好的雅间，看上两场也没见着上回的男说书先生，心中甚是狐疑。下楼结账时，安平见柜台有个伙计刚巧在排节目单，忙不迭的上前询问。

“伙计，之前那位男说书先生呢，怎不见他人？”

听到男说书先生，那伙计后背一阵发凉，皱起双眉。他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才敢低声回答。

“说到这事儿，别提有多邪门！根本呀，没有男说书先生！我们当家去请的是女说书先生，也就是今天那位，谁曾想回来路上出了点事，那日半夜他们才赶回云水阁。”

安平隔着面纱也能依稀看到伙计扭曲的面孔。

“男说书先生说完那场下台后，便不见踪影，几个伙计里外寻了两遍都没找到人。客官，您说邪乎不。大家都说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第二天我还去庙里拜了神。”伙计继续补充道。

“想必是误会或是恶作剧吧。”阿福可不信伙计的说词，他坚信云水阁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编故事。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心生不甘，也不知说得是不是个好故事。”安平慢悠悠地走出云水阁，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不是滋味。

“主子，主子！”阿福突如其来的惊呼，把安平带回现实，“快看，南宫家的马车！”

安平没顾得上礼节，掀开面纱匆忙确认。

南宫家的马车悠闲地穿梭于街道中，车头挂着盏标记“南宫”字样的灯笼，很是高调。

“私下的南宫将军出行这么高调？”阿福三步并两步追上安平。

马车速度很慢，慢到行人可以跟上它。

“还无法确认车内人是否为南宫将军呢，先跟上瞧瞧。”安平内心窃喜，可谓是要么不出门，一出门便有好事。

行至东市，马车在薛记酒家停下了。车内下来一位姑娘，非常眼熟。

“是南宫将军身旁骑马的姑娘！”

安平搜寻着之前的记忆，只见那姑娘和掌柜交谈几句后又返回车旁，像是跟车内的主子汇报情况。然后她挥下手，掌柜才领着伙计搬酒上车，前后有六坛。中途车帘有掀起过，但安平离得有些远，未能看清车内全貌。

“小的敢肯定是南宫将军。”阿福信誓旦旦地说道。

“买这么多酒，是要去哪儿？送礼还是自饮？”

“跟上去看看便知一二。”

不用阿福说，安平也会采取跟踪的策略。郡王对将军的所言所行知之甚少，对于她的一切，安平表现得都很感兴趣。

“阿福，我们鬼鬼祟祟的跟踪，会不会被发现。”安平有些担心，对方毕竟是行军打仗多年的将军。

“我们只是顺路而已。”阿福已经进入角色，自认为是办案捕快。

担心归担心，两人身体还是很诚实。车动，他们也动！

才走一条街的功夫，马车又停住了。这回应该是到目的地，因为车内的人已然下车。中途买酒的姑娘，也就是红昭先下车，南宫焱紧随其后。

卸下盔甲的南宫焱是另一番模样。将军身着墨绿色圆领袍，腰间束着皮质腰带，腰带上装饰有金属片，未梳发髻，只简单扎了个马尾。

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飒爽的感觉。

安平只见得将军的背影，未曾观察清晰，她二人却已相继进入店内。

而这店便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风雅之地——雅乐居！

拖更真的是常态，目前来讲，还没有坑掉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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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