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焱与钱敏火速赶至抓捕现场,据衙役禀报,眼下共抓获五人并由专人看管,其余人等则去别处抓人。
钱敏瞧见五花大绑的疑犯们两眼直冒精光,她顿时挺起胸膛,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拳为此事庆贺。
南宫焱瞥了眼钱敏,捕捉到几分浮于面上的小心思,主动挑起话头:“此次疑犯落网,钱大人身先士卒,或许能将功抵过。”
“如此甚好。”钱敏开怀大笑 ,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境。她扫过南宫焱似带笑意的脸,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立刻收敛起神情,“是下官僭越,捉拿犯人都是将军的功劳,我仅是沾了大人的光。”
“我在钱大人心中竟是这般气量?”
这话倒是把钱敏整糊涂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将军是为何意?”
南宫焱神色凝重道:“近日发生的案件不能全然怪罪钱大人,你也是受害者却要承担罪责,着实不应当。”
“应当如何?”钱敏听出其中有转机的意思,但又不敢下定论,苦着个脸等南宫焱继续发话。
“你当即跟上那些衙役,同她们前去别处抓人,这功劳不就是大人你的。”
“谢将军成全。”钱敏大喜,赌赢了南宫焱会出手帮忙,“下官这便动身,将那帮歹徒一网打尽。”
钱敏心中虽存着疑虑,她深知南宫焱在抓捕犯人一事上有所隐瞒,奈何自己能力不济只得依靠旁人。她不得不抛开杂念听从安排行事,因着当下已是希望渺茫。
支走钱敏后,南宫焱笑意盈盈地交代衙役去门外守着,她要先行提审疑犯以便为钱大人分忧。
衙役闻言顿觉将军大人宽仁大度,为人和善,半分没有坊间传闻的那般可怖。她们还在细数大人美好品质时,屋内传出疑犯断断续续的哀叫声,令在场衙役头皮发麻,以至于刚建立起的好感瞬间崩塌。
南宫焱对于审讯而言有独到见解,对不同人采用不同的手段,再硬的嘴她也能找到法子撬开。
这几名疑犯还未熬过她的第一阶段试炼,已然承受不住将事实如数招供。他们如此行事也仅仅听命于王沁,为的是让她进入武考前三甲,据传此为上面大人的指示。
用自己的人以正当的途径安置在朝堂中,倒是个天衣无缝的好手段,不过单凭几句供词可无法确认是哪位大人。若幕后人打的是这主意,八成不止安排王沁一人参与武考。
待暮色降临,南宫焱与钱敏再度汇合,抓捕疑犯很是顺利,钱敏一脸喜不自禁,而南宫焱则沉默不语。
新抓的疑犯皆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无法与王沁相提并论,意味着事件远比预想的棘手。南宫焱越想越觉得有端倪,不禁加快速度,她要回去再审王沁。
众人到达州府,此刻府内灯火通明,举着灯笼的衙役随处可见,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钱敏唤住匆匆路过的衙役,询问道:“何事要如此大张旗鼓?”
“府内进贼了,殿下让小的们仔细搜查。”
“进贼?”钱敏难以置信地与南宫焱对视一眼,继而追问,“可是丢了什么?”
“没丢东西,只是死了个人。”华昱从暮色中现身,锐利的目光落在归来的二人身上,“王沁死了。”
“什么?”
华昱并不理会她们的发问,漠然道:“已经抓得两位嫌犯,大家都认识,凤贤和天冬。”
南宫焱双眸阴沉,语气冰冷:“大公主有何依据?”
“王沁死前见的正是他二人,本宫深信他们并非凶手,可当下并无证据,将他们看押实属无奈之举。”
“凤贤不可能杀人,殿下定是搞错了,我要见他。”钱敏慌了神,请求华昱开恩。
南宫焱伸手一把搭在钱敏的肩头,适时拦下她,此刻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当然可以见,只不过需按律开堂审问。”
南宫焱上前一步挡住钱敏,神色自若:“大公主公正无私,所作所为无可争辩。王沁为本案重要人物,突然身死必有疑点,时间紧迫还望殿下能及时处理。”
她倒不担心华昱抓了天冬和凤贤,毕竟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其无用。这行为更像是回击她此前的拒绝,但对方处理得恰到好处,让旁人落不下一点口实。
华昱面露微笑,伸手做请。南宫焱大步跟上,钱敏则战战兢兢地走在最后。
虽说要升堂审问,众人却是聚在牢狱,只因王沁刚死未多久。她们到达时,仵作正在验尸。
王沁的死状甚是惨烈,双目睁开,瞳孔缩小,嘴角挂着少许白沫,身体姿势扭曲怪异,初步断定为中毒。
片刻后,仵作的回话也验证南宫焱的猜测。
“回禀各位大人,王沁是中毒而亡,此毒也常见,百姓都能买到的耗子药。”
寻常百姓能买到的毒药,意味着凶手高明,用简单的方式扩大官差的搜查范围。
南宫焱一言不发地进入牢内,她要自行检查。
“真是棘手呀。”华昱叹道,待在原地观望南宫焱的举动。
王沁突然死亡可是大事,她一死大抵会切断现有的线索,之前分明安好,可大公主一来便出了幺蛾子,实在是过于蹊跷。
南宫焱一边默想一边仔细地查看死者的症状,排除中毒迹象,其余与仵作所验一致。她微叹一口气,抬手将王沁的双眼合上,眼角的余光落在死者颈口挂着的狼牙坠子上。
“仵作所言在理,如今该审另两位疑犯。”南宫焱以身掩护,手滑过王沁的脖颈,顺势扯下坠子收入袖中。
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转向华昱,等候殿下表态,无人在意发生于暗处的小动作。
“疑犯已在堂内候审。”
华昱相当配合,转身领头带路。
这场审讯直到夜半才得以结束,结果和南宫焱预料的相差无几。
天冬前去探望王沁时并没有避开守卫,而尾随其后的凤贤被巡逻的衙役撞见。
倘若不出事便只会被当成小事不了了之,可偏偏后续出了事。衙役自然将他俩一并供出,谁都怕担责。天冬跟随南宫焱多年,遇事冷静沉着,即使被冤枉仍能应对自如。凤贤也表现出少有的安分,因为他发现审讯行列中的钱敏既担心又生气,许是怕乱说话拖累妻主。
审问必定没有得到线索,更没有寻得他俩犯事的证据。按例他们还需待在牢中,走个过场才能释放。
夜色浓郁,四周静寂。
南宫焱独自走在廊间,趁空闲活动下筋骨,暗自感叹这一日比打仗更为慌乱。
恰逢阿福正守在屋门口,靠着廊柱打盹儿,他听得有声响顿时睡意全无。
“家主,您回来了。”
“安平的状况可好?”南宫焱语气略显低沉,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殿下用过晚膳后便躺下了,睡得不算踏实。”
南宫焱颔首,摆手示意阿福退下:“你且回屋去吧,这边有我守着。”
“里屋给您备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裳。”阿福转身偷笑,显露出计谋得逞的得意劲儿,这般说辞可不得让将军对殿下多上些心。
不消说,阿福的招数确实有效,南宫焱进屋后率先查探安平的病情,确认无碍她才稍稍放宽心。
人呐倒底非钢铁之躯,即使强如火魔头的将军大人亦是同理。简单洗漱后,南宫焱才将沾上枕头就失了意识。
一晃来到漫无边际的旷野,层层乌云密布,透不出一丝光芒。
旷野上两队人马正在拼命厮杀,呐喊声、马嘶声以及兵器碰撞的锵锵声充斥于耳内,闹得人心烦意乱。
一健壮妇人手持利剑在敌军中奋力挥砍,剑刃上已是坑坑洼洼,盔甲沾染了不知为何人的血迹。
“将军,援军还未到,我们掩护您撤退,只有您活着日后方能带领将士们得胜。”一名小将杀至将军身边,苦苦哀求道。
将军将身侧的敌军斩杀,遥望不远处腾腾升起的尘土,口中喃喃我们没有退路了。
下一刻只见她挥剑指天,聚气大喝道:“将士们听令,今日我们誓死应战,绝不退缩。”
一时间姚军士气大涨,吓得北荒兵士缩起头颅,生生退了几步。
姚军猛力直击,将眼前的敌兵逐个诛杀。
将军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用尽全力再次解决了眼前的敌兵,奈何北荒援军已至。她啐了一口血水混合的唾沫,撕下一片布料,将手与剑柄捆扎实。
此时姚军只剩寥寥几人,站在首位的将军双目猩红,面对北荒的千军万马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她忽然预感到什么,转头向身后望去,眸中尽是温柔。紧接着她仰起头凝视前方,领着剩下的将士义无反顾地冲入敌方阵营。
姚军身后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好似谁都瞧不见她的存在。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早已布满脸庞。
“阿娘,不要丢下我!不要!不……”
“南宫焱……”
“南宫焱,你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声声的敲击着女孩的耳膜,那声音仿若溺水之人在绝望时获得的救命稻草,引领她向着光亮行进。
南宫焱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凑在面前的人脸从模糊转为清晰,是安平呀。
“南宫焱你终于醒了。”安平松了口气,轻声道,“莫怕,我就在你身边。”
安平从未见过南宫焱露出这般神情,绝望而又忧伤。
南宫焱逐渐缓过神来,同时卸下手劲,蓦然发现自己把安平的手背掐出道道血痕。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轻柔地抚过血痕。
“掐成这样还不放手。”南宫焱似在责怪他傻,忽而对上他的眸子,关切道,“疼吗?”
安平莞然而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刚欲开口答话,却被敲门声打断。
“殿下,彩琳姑娘求见,她现已在府门外等候。”
闻言,屋内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我亲自去迎接。”安平换了身衣裳径直往门口走去。
“安平。”南宫焱唤住她,叮嘱道,“带她来这里,别暴露她的身份。”
安平回首,发觉南宫焱瞬时恢复往日凌厉的气势。
“遵命,将军大人。”
青州行篇章已进入收尾阶段,松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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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青州行十四: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