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碍眼之人都退下,南宫焱再次掀起纱帘,只见安平就那么慵懒的斜靠着床栏,双眸半阖着,嘴角挂着痴痴的笑。
他身着轻纱薄衣,是妓子用以魅惑雅客的常规服饰,松松垮垮的半搭着,衬得那结实的**若隐若现恰到好处。一头青丝随意地挽了个髻,几缕发丝划过肩头又散落于胸口。
若此时此刻他的神思清明,再配合此打扮与姿态可谓是楚楚动人,令来者不禁忘乎所以,甚至甘愿自陷温柔乡。
可安平的状态属实怪异,眼神迷离黯淡无光,不仅脸颊通红而且连纱衣都难以遮盖住绯色的肌肤。
南宫焱快步上前,俯身与他视线齐平,轻声唤道:“安平?”
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安平缓缓抬头,艰难地辨别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
南宫焱伸手贴上他的额头,当即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心颤,衣衫已被虚汗打湿。她忿然作色,额头青筋起伏不定。
不消说此种状态表现必定是被人下药所致,在风月场存有五花八门的药物以便迎合雅客不同的需求,以及便于鸨婆控制不听话的妓子。
药物所产生的效果不仅因人而异还与计量有干系,服用不当保不准会引发副作用,甚者可导致死亡。而当下安平的情况便不容乐观,已然到了神志不清的境地。
面对如此情形,南宫焱竟有片刻慌神。
安平在浑噩中感觉额头处有几丝清凉,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猛地抓住按在他额上的手。
南宫焱未料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觉向前一个踉跄,身子几乎与他贴近。
安平抓着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脸颊,贪婪地享受对方掌心中传来的凉意。兴许感知对方并没有任何反抗,他进而更加胆大,微微晃头来回磨蹭着手掌。
他记得南宫焱的手掌宽厚有力,掌心指节处长着大小不一的茧子,是经年累月操练兵器留下的印记。粗糙的触感颇为熟悉,令人不由得心安。
只是这些凉意还不够,需要更多才能缓解满腔的燥热。安平蓦然停住,轻轻嗅着南宫焱的手,唇齿微张禁不住舔了一口她的掌心。
带着湿润的柔软触感既陌生又惊奇,令南宫焱身形赫然僵住,但她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吓着他,奈何炙热的气息扰得她手掌频频发痒,连带着心里也生出莫名的躁动。
安平仿佛因此积攒了些气力,喃喃道:“南宫……焱,你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失了意识,原本握着南宫焱的双手瞬间垂落,身子随即前倾抵着她的胸口滑下。
南宫焱骇然,幸而她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安平,将其安放于床榻上。她不敢继续耽搁,转身出门唤天冬去寻大夫,又谴杂役端来一盆冷水。
她默默地守在床前,将沾了冷水的帕子绞干,替换安平额上捂热的帕子,间隔往复了多次。
此法颇有成效,南宫焱再次查探他的温度,发觉较之前好转许多。她这才松口气,遂起身绕过纱帘走至门口处。
门内正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正是迎春苑的老板周妈妈,她深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身子抖得如筛糠。她怕是古往今来绑了郡王殿下当妓子的第一人,这得有多少个脑袋够砍。
南宫焱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
明明是炎热夏季,可屋内的气氛却宛如寒冬腊月冷意十足。
“将军大人,小的当真只给殿下喂了一丁点逍遥散,绝无可能会变成这样。”周妈妈低声呜咽着。
“不分青红皂白尽使些下作手段,凭此诛你全家都不为过。”
“大人饶命呀。”周妈妈磕头讨饶,突然灵光闪动,“此事不应全怪我,是那天杀的苏墨将殿下绑来的,小的也是受害者。”
“苏墨?”
“对对,就是那个苏墨。”周妈妈听南宫焱的话音有所缓和,壮胆解释道,“来自姚都,小的瞧着他似与殿下相识。”
南宫焱想起苏墨曾是雅乐居的人,但一个不入流的妓子怎会和郡王有瓜葛?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天冬带着大夫赶到,与他同归的还有失魂落魄的立夏和阿福。
“家主。”二人弯身行礼,言语间充满愧疚之情。
阿福虽从天冬口中得知主子的下落,但当他对上南宫焱那张阴沉的脸,心内兀自发怵。情况远比他预想的糟糕,他只得忍住想要冲过去的心情,乖乖立在原处等候使唤。
南宫焱确实未理会他二人,火急火燎地将大夫拉至床前:“夫郎误食逍遥散以致昏迷不醒,劳请大夫为其诊断。”
大夫闻言甚感惊讶,哪有妻夫在妓院行这等事,她本着医者父母心的信念依旧保持着神色自若。
一盏茶的工夫,大夫诊断完毕。
南宫焱见她开始收拾物件,急切地问道:“如何?”
“郎君这是染上风热加之服用迷药,二者并发致其昏死。好在你处理的妥当,并无生命危险。”大夫望向南宫焱的眼神别有深意,语重心长道,“年轻也不该如此瞎胡闹。”
“是。”南宫焱哭笑不得,想必大夫对此存有极大的误解,既然安平无大碍,她也懒得解释一二。
“按方子抓药,喝完三贴即可痊愈。”大夫迟疑片刻,最终仍然叮嘱道,“在此期间可得收收心。”
南宫焱百辞莫辩,干笑着与大夫道谢,又嘱咐天冬好生相送。
天冬明白家主的意思,领着大夫走至门口,拿出十两银塞入她手中,压低声音道:“今日你若将来迎春苑给郎君看病之事讲给旁人听,我敢保证你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老妇明白。”
大夫言简意赅,攥紧银子漠然离开。她可不傻,屋内跪着个瑟瑟发抖的鸨婆,想必那人不好惹,只叹年轻人花样真多。
天冬亦随其身后出了门,抓药回来熬制才是大事。
屋内再次回归原本的宁静。
南宫焱坐回床边为安平更换帕子,又细致地将他额前的发丝捋顺。做完这些事,她才安心唤阿福代为照看,自己则领着其他人移步隔壁房间。
立夏跪倒在地,心中百般懊悔:“将军,是立夏失职使得郎君涉险,请责罚。”
“待此事结束后,你自行去营地领二十军棍。”
“遵命。”立夏明白将军所做决断是留了情面,小惩而已。
南宫焱面色恢复如常,冷然道:“各自说说怎么回事。”
房内除立夏和周妈妈以外,罪魁祸首苏墨亦被绑来,他见到南宫焱的那刻已是心如死灰。
立夏率先开口,将昨日郎君去成衣铺购衣最后消失的过程一一复述。
“小满已驾马往回追查郎君的行踪,属下独自来城内寻将军。”
立夏的安排可谓双管齐下,约定三日为限,小满若无所得,便回城与她们汇合。
“属下未赶得上入城,等今日清晨城门开启,我便立马去州府找您。”立夏瞄了眼跪在身旁的两人,上前向将军附耳道,“钱大人的郎君甚是奇怪,将我困于州府大半日。”
南宫焱不禁冷笑,暗叹钱敏妻夫为保仕途竟不择手段,之前那葡萄露大抵被她动过手脚,如今再去寻应当晚了。
“此事再议。”南宫焱话锋一转,正色道,“苏墨,上回你在雅乐居闹事伤人却不思悔改,现又绑架皇子差点出人命,当真是个祸害。”
南宫焱已得知苏墨如何迷晕安平,并谎称是自己的表弟骗同行杂役相助带回迎春苑,藏入储物间。之后便是周妈妈抢人下药的供词,前因后果全然理清。
苏墨哂笑道:“大人糊涂呀,下药及逼良为娼这等事皆是周妈妈所为,罪名得她来背。”
“你,你……”周妈妈指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怒骂,“若不是你掳人在先,还会有后续之事?将军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错信歹人……”
南宫焱无视周妈妈,依旧怒视苏墨:“你可知绑架他人是为重罪,何况你绑的还是皇子,你与他何怨何仇?”
苏墨紧握双拳,缄默不语。
“又或是,何时盯上他?”
“……”
一旁的周妈妈露出欣喜之色,邀功道:“小的知道,苏墨掳殿下是因为,他喜欢殿下。”
南宫焱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心微蹙,都是些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只是我所寻之人与诸位不同,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苏墨瞪大双目,神情愤怒,心底的憎恨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趁人不备之际,他掏出一把尖刀,毅然决然地扎入自己的胸膛。
周妈妈惊呼一声瘫坐在地,双手下意识地支撑身体,怎料沾染上苏墨胸口流出的鲜血,她凝望着手中染到的血迹,吓得昏死过去。
“一条命……而已……”苏墨咧嘴笑出声,由于疼痛使得面目及其扭曲可怖,不多时他便缓缓倒地,身子不住的抽搐直至静止。
立夏上前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又摸颈脉,确认无误后适才向南宫焱颔首。
如此收场也好。
南宫焱对此无动于衷,挥手道:“让人来收拾干净,至于鸨婆就看押在此处,往后带回都城做定夺。”
“将军,现下可要带郎君去客栈?”
“今夜就睡迎春苑。”南宫焱停住脚,双目深邃,“我且随了钱敏的心意,届时回她个‘引君入瓮’的大礼。”
晚了一个小时,没来得及极限更新,我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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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青州行十一: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