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殿内,帝君单独召见南宫焱议事。
帝君面色凝重,冷声问道:“昨夜的事可有查清楚?”
“回帝君,事发后臣立即安排人手彻查。截至当前,已抓获九名刺客,其中五名皆为死侍。我们的人在街市中还搜到两处火药藏点,刺客身上也有剩余火药。”南宫焱几乎一宿未合眼,而此时的她仍看不出一丝疲惫。
“死侍?”帝君饶有兴致地重复一遍。
“三名死侍在抓捕时皆已服毒自尽,另两名正在审问中。他们的嘴巴都紧得很,须得费些功夫。”
帝君眉头微皱:“火药又是从何而来?”
南宫焱做事细致,应答如流:“臣与库房管事核对过各类条目,火药并非出自库房。臣有两个猜测,一为主事人私自带入都城,二为主事人在黑市觅得。”
帝君面颊阴沉,无论是哪种猜测成立,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察觉到帝君的忧虑,南宫焱宽慰道:“帝君大可放心,臣与金吾卫统领制定了新的布防策略,四方街市加派人手巡查,各城门出入口处亦加强盘查力度。昨日献礼发生的意外已妥善处理,对百姓宣称是为烟火表演准备的惊喜,好在百姓无一怀疑官方说辞。”
“南宫卿做得极好。冬至庆典关乎民生,更不能让外人落下口实。”帝君听罢顿觉安心,继而疑惑道,“我们与北荒才将达成停战及和亲协议,都城内便出现动乱,吾认为此事不是巧合。可他们为何选在安平献礼的文渊楼动手?”
南宫焱回道:“安平郡王深居简出,与人结仇的机会少之又少。倘使有爱慕殿下之人搞些小动作倒也说得通,可常人怎会安排刺客和死侍,况且还用上火药!排除安平郡王,臣以为幕后主使选择在献礼时动手许是因为文渊楼前有大量百姓聚集,一旦造成大的骚动,即可吸引众多守卫前去维护秩序,此为调虎离山之计。”
帝君点头赞同,又道:“那俩兄妹近来都在干些什么事?”
“昨日,莫桑荻前去会见使团,而莫弘吉带着永乐郡王逛了大半日的集市,还采买了许多礼品。”南宫焱顿了顿,坚定地说道,“自他们进都城以来,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暂时未发现端倪。臣相信此事与他们的关系是微乎其微。”
帝君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南宫卿何以如此断定?”
“北荒大王年迈,膝下有三子。大皇子身体羸弱,莫桑荻有勇有谋,小皇子年纪尚小,其中当属二皇子能堪当大任。而今二皇子与三公主皆在都城,且只带着一群使臣,纵使再安排几个刺客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吾亦考虑过,莫桑荻在协议达成后挑事确实不合时宜。”帝君大体是赞成南宫焱的观点。
南宫焱继续补充道:“二皇子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臣发现有处火药的藏点恰好藏于三公主游玩的必经之路,幕后主使更像是冲着北荒兄妹而来。”
之前刺客久未行动,因着北荒兄妹居于深宫难以下手。现今他们选择街市动手,估摸着留存的时日不多,且街市人多好做掩护。南宫焱不禁疑虑起街市动乱与狩猎事件是否为同一拨主使。
“启禀帝君,二皇子方才来过。”武悦进殿传话,“他见帝君忙于正事,便托臣带了话。二皇子准备提前回北荒,三日后动身。”
帝君面露不豫之色:“他倒是警觉的很。”
南宫焱解释道:“北荒若能早日回去于我们而言反而是件好事,他们在都城停留时间越长便会存在越多不可控的危险情况。当前臣还无法断定这幕后主使是谁,倘若他的目的真是破坏和谈,那我们势必会与北荒再起冲突。既然他们率先提出返回,我们只需护送他们安全出姚国边界即可。”
帝君颔首:“双方停战协议既已达成,他们确实没有多停留的必要。但吾需要南宫卿在剩余的三日内继续查探他们,查出动乱与他们切实无关,这样吾也好安下心来。”
“臣领旨。”
帝君长舒一口气,叹道:“待此事顺利收尾,南宫卿也该休个长假。再者两国能促成和谈,卿的功劳亦不小,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赏赐,尽管开口跟吾提。”
南宫焱立刻谢恩:“为国效力是南宫家的职责!至于其他,臣全凭帝君安排。”
“你倒是机灵!也好,吾自有分寸。”帝君话锋一转:“吾听闻,南宫卿最终接下了安平的花球?”
南宫焱如实回答:“是,当时情况危急,臣怕那花球仍藏有火药。臣之失职,扰了郡王的献礼。”
“吾没有怪罪卿的意思。”帝君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安平的花球落入南宫卿的手,这献礼依旧是顺利的。”
南宫焱闻言隐隐觉得不安,帝君此番是话中有话,莫不是这夫妻两要逮着她不放,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这厢刚提到安平,那厢安平恰巧打了个喷嚏。
“殿下,您定是昨夜受了惊吓,还未恢复好。”阿福见状立刻奉上热茶。
安平急切地追问道:“别打岔,接着说下去,最后是南宫将军接到了花球?”
阿福放下茶杯,瞬间进入说书人的状态:“当时情况相当紧急,花球的爆炸声彻底让百姓失了控。好在南宫将军英勇神武且遇事不惊,不费余力便安抚好大家。然而现场实在是拥挤得很,小的一不留神,怀中的花球硬生生的被挤出去。这花球虽落了地,可也没人敢上去捡,那只得南宫将军出手。”
“不管怎样,只消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即可。”安平内心窃喜,虽说南宫焱接到花球也无实际意义,但对安平而言,这是双方的一种联系。
阿福担忧道:“殿下,您不觉得可疑吗,好端端的节日里出现来路不明的火药,还挑您献礼时下手。”
安平拧眉深思:“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找我寻仇?若真是如此,那人当属莫弘吉最为可疑。”
阿福恶狠狠地附和道:“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幸好殿下福大命大,又有南宫将军相助,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阿福几句话说到安平心坎里,逗得他心情大好。
此时有下人来传话:“殿下,永乐郡王求见。”
听到戚俊求见,安平气不打一处来:“往日里我去见他回回吃闭门羹,而今他要见我,岂有说见便见的道理。”
安平面露愠色,随即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阿福很是疑惑:“殿下,您说不见,可为何又去殿外?”
“气不过,去羞辱他!”
“这,这不妥吧。”阿福怕主子真动怒做些出格的事儿来,连忙紧随他的身后。
安平已有多日未见着戚俊,再见时只觉他的面容憔悴,身上虽披着华贵的狐裘,但遮掩不住单薄的身形。
“哟,永乐郡王倒是雅兴甚好,不惜纡尊降贵来我这走动。”
安平心想着戚俊搞成这般模样莫非要使苦肉计,他可不能心软着了道。
戚俊照旧施礼,语气平缓地开口道:“殿下吉祥。戚俊前来有话要与殿下讲明,若是殿下心生了厌恶,那我便在此处说。”
安平竟是一愣,不曾想眼前这厮连言语都多了三分强硬。
安平凝视着戚俊:“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要是留你在外说话,到时事儿传入君母之耳,反而是我的过错了。”
戚俊得了示意,随着安平进屋。
不消主子吩咐,阿福往炭盆添些新炭,又为戚俊沏好热茶。
戚俊低垂着眼眸,先开了口:“殿下,三日后我便要启程去北荒了。”
安平闻言顿时一哆嗦,打翻了手中的茶盏,茶水溅在手上,他也顾不上疼。幸而只是小意外,阿福为其简单处理后便无大碍。
“不是说过了新正再走?”安平眼中满是诧异,忽地想起些什么,“可是因为昨日的动乱?”
“没错!二皇子连夜做的决定,早些离去对双方皆有好处。”
安平起初的嚣张气焰尽数消散,想着戚俊毕竟是替换自己和亲,心中不免有些自责:“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我的意思是回来探亲。”
戚俊“噗嗤”一笑:“殿下是不生我的气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安平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何况戚俊是他为数不多的熟识玩伴。
“殿下无需有过多的负担。我本无意参合朝政关系,可家族身份使然。正如您一样,若非三公主改变主意,您仍是和亲人选,而我则与她……”戚俊适时地顿住,“罢了,都是天意安排,殿下不用为我担忧。”
戚俊只是沾了皇亲国戚的边,尚且掌握不住自己的命数。作为皇子的安平更逃脱不了那层无形的网。
“对了,我准备了些礼物。”安平领着戚俊来到内屋,打开备好的木箱,“你一向喜欢读书写字,我特意搜罗了各种话本书籍、文房四宝,整了一大箱子,够你用上个两三年。若是用完了,记得捎信回来与我说。”
戚俊顺手拿起一卷书籍,随意翻阅着:“有劳殿下费心了,戚俊便恭敬不如从命。”
“以后要是莫弘吉敢欺负你,也要写信给我,我让君母为你出头。”安平郑重其事地说道。
戚俊回身拿起茶盏,嘴角含笑:“我们以茶代酒,喝了这盏茶,殿下此话可得作数。”
“那是自然!”
安平也举起茶盏,双方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将茶一饮而尽,各自拿着空茶盏相视而笑。
三日后,南宫焱多方查证后,断定动乱与北荒兄妹无关,才让帝君宽了心,也意味着北荒使团能顺利出发返程。
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北荒兄妹携戚俊与使臣已悉数准备完毕。帝君和各房给的赏赐,加上戚俊本家准备的厚礼足足装了五辆马车。帝君在南宫焱的提议下安排一队精兵护卫北荒使团的安全,令整个队伍显得浩浩荡荡。
安平得了帝君的准许,可随同戚俊的家眷们一起送行。他站在城楼上,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戚俊,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皇子的他,若真脱离不了朝政关系,安平希望关系的另一头是南宫焱。即便是陷阱,他也愿意义无反顾的陷入黑暗。
写到这,并没有完结,更没有弃坑。接下来即将进入正题,安平和南宫焱的主场。
之前铺垫了这么多章节,我试图把故事写得合理、有逻辑。比如安平作为小皇子(男眷)不可能总是出宫,总是偶遇南宫焱。
再说说戚俊,戚俊他本意不想与天家和朝臣有牵扯,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由不得他。对安平来说,也是同一个道理,只是安平恰好牵扯了一个他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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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