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不见,你又添了许多新伤,昨晚……”
江淮青缓了一口气,“霞儿可了解了?”
林皎霞失神地看着空中,唇瓣不住地张合,是在说些什么。
站在床头,江淮青有些听不清,将头凑过去,只听到女儿在喃喃自语:“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不嫁了?这可怎么行,圣旨已下,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霞儿,霞儿……”
江淮青连着呼唤几声,见她没反应,又轻轻地摇着林皎霞的肩膀,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阿娘?”
江淮青于床侧坐下,忧愁地端详着女儿略显憔悴的脸。
“昨晚可是没睡好?”
眼下两团乌青。
林皎霞拍了拍脸,吩咐站在门外的阿想将铜镜拿来,细细打量一番,而后又将眼阖上,将铜镜丢在一旁。
“确实有些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几乎是彻夜未眠。她昨夜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处,直到异样感消失,才松了一口气。
哪料到待闭上眼,脑中又开始回放着画卷上的内容,才一会儿,那异样感再度席卷而来,难受得她在被子上直蹭。
直到身子有些乏了,燥热依旧得不到疏解,便这般醒着呆到天亮。
看女儿这般劳累,江淮青心疼坏了,可那句话她不能忽视,也不敢忽视。
“你方才说的是认真的吗?你当真不想嫁给贺家小姐了?”
“你也知道,圣旨难违……”
“阿娘,”林皎霞不知何时将半张脸蒙进被中,徒露一双眼在外,“我想知道,易感期时我也会这般吗?”
“哪般?”
这孩子今日说话如此跳脱,江淮青已经不知道她意指何处了。
“就是、就是……那般……”
林皎霞的声音渐渐因羞涩小下去,暴露在外的眼睛泪光点点,四周染上一片绯红,像是清晨沾染露水的花瓣,煞是惹眼。
江淮青呼吸一滞,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这含情眼,她曾见过的。十六年前,当今圣上喝醉酒临幸自己那日,眼角便因情动而变得通红,嘴里不停地说着呓语。霞儿现在的样子,分明和当日的圣上一样。
江淮青明白了。
“可、可消下去了?”
即便自己是眼前这孩子的母亲,面对这种事,她还是不免局促起来。
“……并无。”
声如蚊呐。
“而且,好难受……”
说着,林皎霞又是难耐地乱蹭,她不想在阿娘面前做出如此失礼之事,可身体却在遵从本能做出动作。
“阿娘,若是我在那贺家小姐面前也这般,岂不是就暴露了……”
林皎霞竟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理智也在这一刻被击溃,林皎霞混乱的大脑想起宫中的宦官,他们似乎都是被切除腺体的乾元和中庸,既没有标记的能力,也没有易感期。
“阿娘,我想自宫呜呜……”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东西岂可说不要就不要了?切莫说混账话。”
严厉的话说完,丽妃缓和神色,语气也渐渐变得柔和,“我们知道你不易,也会替你想法子,你且好好休养,千万不要想太多。”
天知道江淮青满面煞白地走进她寝宫时她有多害怕。
丽妃推测林皎霞这是进入易感期了,吩咐奴婢从太医院抓了一把药,熬煮后喂林皎霞喝下。
出了一场大汗后,林皎霞终于恢复神智,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可喝药也非长久之计,若是乾元在每次易感期都借助药物压抑,而不是“发泄”,长此以往,身体不但会受损,终有一日,世上也再无药物可压制住易感期。
林皎霞已分化的乾元、中庸皇兄皇姐在成家前,都会有一两个通房坤泽帮助他们度过易感期。若是她无需隐瞒身份过活,现在身边应也有一两个通房丫鬟。
不如,偷偷带一个丫鬟来……
“霞儿,你喜欢男坤泽还是女坤泽,抑或说喜欢中庸?”
林皎霞情窦未开,怎晓得自己的喜好,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孩儿不知。”
“……不知,既不知,我各找一个来侍奉你。”
侍奉?
可她已有阿想这个一同陪自己长大的中庸丫鬟了呀,不需要更多人。
“丽妃娘娘,孩儿有阿想一人足矣。”
阿想?
这个中庸丫头从小侍奉霞儿长大,也知晓内幕,今年约莫十七八岁,较霞儿年长些,若是让她侍奉,最是让人放心不过了。
“没想到霞儿竟对阿想这丫头上心,也好,我待会便把她叫过来。”
丽妃眼中带着了然的笑,这令林皎霞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怎的丽妃娘娘所说的“侍奉”与自己理解的“侍奉”不同?
难道……
那幅春宫图的内容再次浮现在眼前,惊得林皎霞从床上猛地坐起,双手用力地挥摆着。
“丽妃娘娘,孩儿不要阿想侍奉……不是,孩儿的意思是,她如姐姐一般……”
丽妃错愕,紧接着掩面轻笑起来,“罢了,罢了。”
“过些日子我再寻些画来,教你如何疏解,绝不需要旁人侍奉你。”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几日宫中有其他事务,一来二去,丽妃与林皎霞皆忘了此事,寻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婚约定在六月初,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
对于这桩婚事,林皎霞没什么不满意的,她只关心到时候如何瞒混过去,不连累身边人便好。
“霞儿,你可怨我们?若当初我们没有瞒报你的性别,你到年龄后不但可出宫建府,也可迎娶坤泽或中庸生儿育女。”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以坤泽之名委屈于他人之下,还要与其他坤泽分享同一个中庸。
“丽妃娘娘,阿娘,我不怨你们,若不是你们做下这个决定,我可能都活不到分化期呢。”
成长过程中,阿娘与林皎霞说过这是不得已的决定,她们甚至专门寻人打了一把长命锁挂在她脖子上,向上天祈求女儿能够长命百岁。
林皎霞怎能不理解她们的良苦用心呢。
只希望那贺家大小姐真如传言所说般冰清玉洁、不近女色。
否则,林皎霞还真为自己这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蛋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