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霞想,母皇似乎比自己认为的更宠溺自己。
离开母皇的寝宫时,皎霞感觉脚像踩在棉花地上,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切。也不知若有一日,她知晓自己实则是在乾元,还愿不愿意包容自己。
出宫后,车夫换了条泥路,不似来时那么多石子,马车四平八稳,皎霞也终于得以安心。
进屋,灵韫已经醒了。入宫时,皎霞特地让阿想留下照料灵韫,此刻她正在喂灵韫喝粥呢。伤口结了痂,可才过了一夜,灵韫依旧是在床上趴着,任阿想将勺子递到嘴边喂着。皎霞不上去打扰,直到阿想收了餐具准备出去,才指了指自己,示意接下来屋中只有自己就够了。
皎霞放轻脚步,看灵韫在床上不自在地扭动着,问道:“需不需要帮你垫一块软垫?”
女子不若男子,胸前有两团累赘,在床上躺久了不但那处疼,更是有些喘不过气,对此,皎霞经过一夜深有体会。
灵韫不再乱动,在床上安分地趴着,从嗓子里发出细不可闻的一声“嗯”。
皎霞的目光开始在屋里搜索,软垫、软垫……她打开一旁的金丝楠木衣柜,里面皆是灵韫的贴身衣物,绿色的、粉色的……皎霞耳尖染上不自然的潮红,默念“色即是空”,手在衣柜中翻找着。软垫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床薄毯,卷起来用效果应当是差不多的。
正要将柜门关上,皎霞偶然瞥到被木板隔开的上层深处放着一个木匣,被擦得一尘不染,旁边也没放别的杂物,可见灵韫宝贝极了。
这是什么?理智告诉皎霞这是灵韫的私有物,未经允许她不应乱碰,免得灵韫又生她的气,可脑海深处另一道声音却在诱惑她:打开吧,打开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皎霞败了。她不忘向后探头,看灵韫是否有看这边,在确认完灵韫还在床上好好趴着等她回去后,皎霞将毯子暂且放回下面的隔层,垫起脚尖,用双手小心地捧起匣子。
她就看一眼,看完绝对做到完璧归赵!
皎霞没料到,这匣子分量倒挺足,她踮着脚,身形不受控制地一晃,跌坐在地,那匣子也跟着磕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一地的画。
“不许看!”
贺灵韫是臀和腰伤到了,可不是聋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一下就知道皎霞这个“好奇宝宝”又动了她的东西。
真是奇怪,她将匣子放在那,皎霞应当是看不到的,怎得……
“啊。”
灵韫懊恼地咬了一口唇下软肉:皎霞似乎比她高些。自己的视角看不清,皎霞的视角却是看得真切。
她看了里面的画会作何感想?贺灵韫觉得自己过去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皆是个笑话,她不但没将皎霞愈推愈远,反倒愈拉愈近,甚至还……
她轻舔尖牙,上面似乎还残留有栀子花香……
皎霞有想过里面是什么东西,首饰、金银财宝?没想过里面都是书画。
画上的人皆是她,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巧妙而精细的工笔画法画得极具神韵,皎霞发自内心觉得画上的人比自己更要好看上三分。除了部分作品沾上了墨滴,大部分作品的完成度极高。
林皎霞粗略地数了数,这里面竟有六十幅左右的画,若是一天一幅,需两月,若是两天一幅,也需耗费四个月的时间……
皎霞默默将匣子放回了衣柜,抱着毯子回到了床边,将它叠好放在灵韫胸前,两人相视无言。
“……你还是看到了?”
“是。”皎霞指向衣柜,“那些画是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你来我书房,要我赠与你一幅画那日。”
那日?皎霞在脑海里算了算,距离现在近四个月,她们六月成婚,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已是年末。
皎霞扫过灵韫的伤痛处,心底升起一股怒火,不做出任何解释,她强硬地掀开了盖在灵韫身上的厚毯,手按上了被棉布缠绕的伤口处。
贺灵韫不明白皎霞如此做的用意,疼得紧咬下唇,两只手几乎把床单抓破。皎霞收了手,眼眶通红,胸腔剧烈起伏着,好似疼得不是灵韫,而是她自己。
“你可知道疼?”
灵韫别过头,皎霞上前将她的头扭过,逼得无处可逃的她只得与皎霞直视。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外露。扫过灵韫唇下的牙印,皎霞凑近身子。
灵韫感到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闯入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令自己动弹不得。眼前这人离自己如此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根根分明、又长又翘的眼睫,眼仁如琥珀般透亮,而眼尾染上绯红,更是增添了一丝**。
原来皎霞的眼不是黑色的,灵韫失神地想着,下一瞬,她唇下的牙印便被一片柔物抵上。
如在林间替自己舔舐伤口的小鹿,皎霞轻柔地舔舐着灵韫泛着血丝的牙印,待满足了,舌尖一路向上,撬开了灵韫抿紧的粉唇和咬紧的牙关,霸道地汲取着。
“……哈。”
皎霞推后了一步,不满足地舔舐唇瓣,两人皆面色潮红,平复着方才几近窒息的呼吸。
“你为何什么事都不愿说呢?你不说,我怎会知道你的想法?你可想过这次你若是撑不下去走了,我该怎么办?”
话至后半,已是带着哭腔,她真的很怕,怕灵韫就此死了,怕世上再无贺灵韫这个人了。
贺灵韫还未能从方才的冲击中平复心情,她瞥了一眼皎霞的唇瓣,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不由沉眸,声音中竟是少见的带上了哭腔,要知道在受杖刑时她也不曾流下一滴泪。
“因为我们这是不对的,乾元与乾元在一起有违人伦,更何况,与我在一起,你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你担心的就是这些?”
皎霞不可置信地摇头,情绪激动。
“我才不管什么狗屁人伦,所谓人伦不过是人定下的规矩。至于孩子?有没有孩子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不是皇太女,不需要绵延子嗣继承皇位,我在外也不是乾元,母皇不会给我赐爵,我不需要孩子继承爵位。”林皎霞跪在了贺灵韫床前,“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不行吗?”
贺灵韫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被皎霞握住,内心无比动摇,这段推心置腹的告白听了,说自己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那是因为信引吧,”贺灵韫也无法解释,可她知道自己的信引对皎霞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若没有信引,你还会……”
“我会!”
林皎霞将贺灵韫的手握得更紧了,左手指尖如羽毛般在灵韫的手心轻挠,挠得她心痒痒的。
“因为,此刻这般站在你的面前,你还是会令我心动无比。”
林皎霞背过身去将衣领往下拉了些,贺灵韫才发现她今日竟是贴了阻隔贴,那方才那股香味……
见灵韫还在疑虑,皎霞将她的手拉至胸前。贺灵韫摸到一股无以言说的柔软,耳尖一红,而皎霞强有力的心跳正隔着一片柔软,毫无保留地通过重心传达给自己。
“咚咚咚。”
好快。
“这下你可相信了?”
“嗯……”
含糊不清的回应。
皎霞没听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地问着:“可否再说一次?”
灵韫心底一软,正要给予肯定的回应,脑子里闪过前几日的回忆,面不由地变黑。
“我不信。”
“啊?”皎霞急得几乎哭出来了,“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你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个女孩,你是不是已经和她结契了?”
女孩,哪个女孩?皎霞又是一愣,才想起来那个被她忘在脑后的阿平,“那是阿想的妹妹,那日我做的一切都是阿想出的主意,她说我这般做,你或许会、会……”
林皎霞不敢看贺灵韫,对阿想暗道抱歉,揉起自己的袖口:“她说你或许会吃醋。”
贺灵韫一顿,有件事阿想那个丫头是猜对了,现下她在这逼问皎霞,不正像个醋意大发的妒妇吗?
“那……你前日去了西市,不是去逛迷情苑么?”
阿平是阿想的妹妹,那前日出去又是做什么?这下皎霞可是解释不清了吧?贺灵韫盯着娇霞的脸,内心忐忑。
不想皎霞竟是笑出眼泪,她抹去眼角的泪水:“那日,我确实是先去了迷情苑,可那是为了赎阿想的妹妹。在那之后,我又遵阿娘嘱咐去看望了住在西市附近的外祖父母,一不留神耽误了许久,直至日落才归。”
她认真地注视着皎霞的眸子:“我当真只对你有意,我心里仅你一人。”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这段时日一直积压在自己心中的郁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羞涩。
“毯子替我盖上。”
林皎霞不明所以地照做,贺灵韫反手,别扭的将毯子拉过头顶,她还是没有勇气当着皎霞的面说出真心话。
“我亦对你有意。”
好咯,话都说清楚了!这章我写的好开心呐!
要是我的性格像我笔下的皎霞这般勇敢就好了,i 人牡丹只敢暗恋的路过……
另外,悲伤的消息,我的存稿全用完了。
...不小心直接发表了,喜欢早上九点发的强迫症哭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