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拉04区 第6章 照片后的疯言疯语

环境大点对于宋术来说总归是有点用的，在固定的地方待惯了，忽然换到新的空间内，连时间都觉得快了不少。

虽然她常常分不清楚今天是几月几号，就算偶尔被告知一句，也是转头就忘，在青年眼里丝毫没有戒备心和提防心。

这人竟然不会尽力去抓住时间的流逝，而是随它便？

青年从地下室上来时，眼前昏沉一片，汗水顺着睫毛一路滑落至脖颈，最后汇聚在锁骨窝。

衣服后背湿了一片，脚下步子不稳，状态是罕见得差。

宋术轻飘飘瞥她一眼，觉得意外，眉头动了一下，然后又被她不动声色压制下去，想问的话及时碎在喉咙里。

她脑内思绪纷乱，但却使劲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报纸上，白纸黑字旁配着驻扎军队巡逻的图片，摸着很滑又很柔软的材料很快被她搓烂。

“别弄坏我的东西，不然用你的身体赔。”

青年一滞，大概是意识到宋术此时有些心猿意马，心里正打着小算盘，突兀地说了一句话。

报纸缓缓坠落在地，宋术表情相当难看，青年嘴角勾起，正准备倚在楼梯旁好好观赏几眼，宋术就立马恢复了原样，快到青年的兴致立马烟消云散。

“没意思。”

青年身如鬼魅，晃到宋术面前，轻轻捡起掉落在地的报纸，还非常用心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哪怕那并不存在，最后完整地交到宋术手中。

她笑眼盈盈地和宋术对视。

宋术被看得身体一麻，浑身隔应。

她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报纸一角，忽然想到这厮就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看，手指一顿，赶紧收回裤子口袋里。

“弄坏你的东西我给你做苦力……就是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

宋术戛然而止，眉头皱着，忽然感觉一个很凉的东西放在自己脑门上。

她一愣，扭头对上青年的眼睛。

“你现在是我的东西，我想干什么都行，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说话碍着你了不好听了你就给我听习惯听顺耳。”

毫无波澜的黑眼珠近在咫尺，宋术心惊肉跳了几十秒，导致脸上的表情都跟着扭曲起来。

青年又是喜欢又是不喜欢她这副模样，上手掰她的脸想给她捏回平日对自己爱搭不理事事都无所谓的模样。

手背一疼，青年抽回手，看了看发红的皮肉，笑容勾起来。

“最恶心爱发神经的人了。”

宋术抓起手中的报纸，看得起劲儿。

青年听了没什么表示，就点点头，像尊雕像一样站在她身旁，阴冷潮湿的气息一股一股往她眼前扑。

理智告诉宋术别随随便便乱说话，哪怕她已经说过不少难听的话。

她同为变态的灵魂知道对方这是在无限纵容自己。

这气息虽然很让人难受，但是也让人忍不住往她那偏，宋术眼下抓心挠肺，血管里跟藏了几百只蚂蚁一样。

忍无可忍，宋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你今天，话很多。”

说出口后，心里好多了，宋术甚至伸手抚了抚心口。

青年看她那副心脏郁结的表情，肩头一阵抖动，笑得眼角弯起来，冲淡了眼里骇人的情绪。

“我话多你不喜欢吗？我的皮相可比你还要好。”

青年不客气地坐在宋术身旁，把宋术挤的表情难看了几分。

宋术听到她这话，立马一个白眼翻过来，很是觉得可笑的甩掉手里的报纸，扭头看青年。

看到青年莫名其妙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后，她整个人有些僵硬。

这缺德玩意儿想，要是自己和这神经病煞笔变态相遇的地方是些个不能见人的风月场所就好了。

到时候谁压制谁还不好说呢。

怎么偏偏整的跟马上要杀人犯罪一样，真是又没意思又浪费这张脸。

就这种脸她上哪找去？

宋术头疼，盯着眼前人看了两眼，思索她把自己捞来的原因是什么。

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她叹了口气，不想了。

宋术忍住自己张开手指握住对方脖子然后最终掐死她的冲动，伸开胳膊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又收回去。

青年看她吐出一口浊气，又瞧了一眼她炙热又疯狂的眼神，嫌恶的表情露出来。

宋术刚好看见，觉得不可思议，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手劲儿大到把对方的衣领几欲抓破：“你几个意思？知不知道这里最恶心最招人厌的人是谁？”

青年脑海里闪过宋术干过的坏事，变脸似地让眉眼处于一个温和无害的状态：“是我吗？”

装出来的痕迹太明显，宋术额头青筋动了动，脸颊一侧一抽，放开她，剜她一眼，捡起地上的报纸继续看。

憋在心里无处发泄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去，身边人像是觉得无聊一样，表情一瞬间淡漠下去。

青年眼神游离在墙壁上，沿着墙角和家具细细看了一圈，最后漫不经心落到宋术身上。

白色的衣服和皮肤都晃人眼，看报纸时的神情平稳沉静，不像刚刚还发过怒的人。

她张开嘴，想起一开始宋术说的话，于是细细回忆困扰自己的梦境。

依旧是尸山血海，粗重又挥之不去的呼吸声，尸体堆叠，扭曲程度难以入眼，一一看过去，发现每张脸都是自己的家人。

本来浮现在梦里的血腥味突然冲破这层壳，来到现实中，嚣张肆意缠绕在青年身上，让她更阴冷。

她闭上嘴，闷头咳嗽两声，蹩着眉在暗处盯了宋术一眼，数不清的声音放大徘徊在耳边。

她站起身，毫无留恋地出了门。

“咔哒”一声，宋术在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瘫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把报纸揉成一团，毫不客气对着立在茶几旁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器具砸了过去。

毫无威胁，落在地毯上连声音都没怎么发出。

宋术抿嘴，脑子里蹦出来青年话多但阴郁着眉眼的那张脸。

她啧了一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想起来青年出现的方向，好像是她前一天晚上喝醉犯糊涂时去到的地方。

一开始这混蛋也只是允许她在卧室外固定的范围内活动，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青年掌控着一切，用她能用的办法。

她规规矩矩的，很认真在听青年的话，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她就是照做了。

和睦地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比打打杀杀好多了，起码对她有益。

宋术好奇自己为什么思路转变的那么快，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想到蛊虫这一个原因。

该死的实在是太难受太疼了，不然她早抄家伙干了。

宋术深呼吸，压制躁动的血液，以往的自己叫嚣着，被她强硬地按了回去。

她稳定心神，拔腿朝楼梯口走去。

站在墙角，宋术回想昨晚这人把自己压到墙上时这里出现的异端，好像是……

宋术贴着墙，摸到一个地方，细小的声音咔嚓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控制不住自己，朝一个地方猛栽了过去。

操了，那变态进到这地方也是摔进来的？还是自己离墙贴太近了？

宋术蹲坐在地，看着这不大的一小片四方天地，环绕片刻。

和上午一个样，那青年在这什么也没干。

宋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看着前方桌子上立起来的相框摆台，还挺有创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来翻到后面看了看。

背面上的字没变，框里的照片仍然是那一张。

照片里有四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全家福，虽然有两个女孩，但宋术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谁是绑自己的混蛋。

笑的时候露出来两颗虎牙，宋术随便看了一眼，轻声嘶了一下，眼神又转回来。

她被这笑容搞得毛骨悚然，总感觉那混蛋笑的又开心……又不开心。

她又翻到背面看了两眼，浑身鸡皮疙瘩起来，这程度不亚于她上午初次摸进来时的状态。

幽黑无光，冷的想让人打喷嚏，空气中总感觉飘着很多毛毛，乱飞，扎人眼睛，气味难闻的要死。

桌面上摆着的照片被周边的环境一衬，吓死个人。

宋术表情复杂，给她放回原位，离开了这地。

照片背后那坨字莫名其妙冒出来，甚至配合上了青年的声线。

“我恨，我又爱，到底什么是恨？什么是爱？对我好了假装忘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字体有大有小，均匀分布，有字是黑色有字是红色。

宋术站在楼梯口，指甲刮着木屑，良久，哼笑了一声。

能搞明白那是为什么其实不怎么难，这其实就相当于青年把答案送她眼前边了。

看来那家伙和父母的感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啊。

说不怎么好都轻了，谁家正常人会像她那么搞？

宋术这么想着，唔了一声，虽然她不正常，并对自己有清晰的，一定的认知，但仍觉得这行为和做法压根不符合正常人脑回路。

她扭头又看了几眼，转回来脖子时心底爽的不行，战栗又刺激，每个细胞都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让她恨不得把这情绪剖出来汇成实体拿给那混蛋看。

宋术冲着墙猛踹了两脚，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想赶紧从这离开。

她只是表面看着云淡风轻，表面看着什么事没有。

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愿意永久留在这里的破样，装得她自己都想吐，忍得她自己都觉得神奇，恨不得搞个表彰会夸夸自己的意志力。

宋术觉得自己想吐，犹豫一会儿竟然真的有要吐的感觉，反胃感突然就很强烈。

她眉毛一挑，溜达到卫生间门口，伸出手指就要往舌根处扒，动到一半，忽然笑出声来。

她捂着眼睛，笑得开心，手指差点戳着喉咙。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宋术洗着手，自在得不行，仿佛她才是这家的主人。

她摇身一变，舍弃刚才有些疯癫还带着傻气的模样，自我不满意地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时间过去了许久，她才哼着小曲乐呵乐呵晃悠回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