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亿人民币,太多了,实在太多了,这堆钞票扔出去可以平地砸个坑,也可以把她自己活活埋了。
这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很难不被人注意到,总会闹出动静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平地一声惊雷,将她炸得面目全非。
风声还是传来了,之前下岗工人闹事的事情要求安置费的事也不知道是被谁传了出去,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一旦传出去,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停下,说成什么都有可能,已经有人在传高正直和她最近过手的项目似乎都有问题,如果只是传闻,压根没什么问题,让人随便去说吧,可那不是假的,她冷汗直流,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应对,打定主意要逃到美国了,但没想到这么快。
流言蜚语不会放过任何人的耳朵,贺知非也知道了,但是他依旧相信她,依旧觉得她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从人贩子手里逃到学校的姑娘,可惜他从未真的认识过她:“外面都在说,你和高书记最近做的事情都有问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你侵吞了下岗工人的安置费,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而且越说越离谱,还攀扯说之前有关部门发放的征地款也被你和高书记吞了,那可是整整三个亿,吞这笔钱是不要命了吗?够吃多少次枪子的,借你十个胆子你也干不出来呀!”
可是她确实做了,她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原来不只是贪污下岗工人安置费那么简单,贪污国家征地款的事也被人察觉了,是不是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调查她了,那迟早要翻出她以前做的所有事,是不是要不了多久有关部门就要请她喝茶了,她该怎么办?她还来得及做什么吗?她之前计划的那些还来得及吗?
她强壮镇定,起码贺知非还是不信别人的嘴的,起码贺知非还是相信她不会做那些事的,如果和她最亲近的贺知非都相信她做了这些事,那就是所有人都在相信了,那她就离被调查不远了。
现在不是还什么都没发生吗?还有机会,还来得及的,一定要冷静,不要着急,谁先急谁被宰。
“对呀,我这几年升得确实有点快,别人总是妒忌,说这样的话再正常不多了,官场就是这样,只要能把一个人搞下去,什么话都说的出来!根本不考虑后果,根本不知道,说话也是要负责的!”
“安娜,别害怕,清者自清,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知道,谢谢你。还有官场最忌讳拉帮结派,工作场合称职务,这么多年了,都不注意点影响。”
“好好好,安主任,还和我打上官腔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和高书记还是少来往的好,我总感觉那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知道了,我会的。”
她打算找一趟高正直,主要是打听一点内幕消息,毕竟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有关部门不可能坐视不管,她必须要搞清楚有关部门是不是已经对她展开了调查,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
还没等她出发,高正直就先来把她约了出来,是一件间私密性极好的包厢,他锁上了门,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最近关于你传言越来越多,有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开始怀疑那三个亿征地款的去向,而且还有人举报,说你存在侵吞下岗工人安置费的行为,打算成立专门的调查组,展开关于你的调查。”
果然,要开始了,一旦展开调查,她就会被控制,被关起来审问,最好的情况也是要被限制活动范围,自己哪里也去不了,逃去美国更是天方夜谭!她的所有逃跑计划,在国家机器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她“扑通”跪在了高正直脚边,泪霎时流了满面,她紧紧抱住高正直的小腿,拽住高正直的裤腿,眼泪抹在高正直的膝盖上:“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看在我们这么些年的情分上……”
她不求别的了,她只求高正直能把那些钱吐出来,救她一命。她知道,国家虽然没有废除死刑,但是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一点点争取减刑的行为,积极认罪,表现良好,死刑总能变成死缓,再变成无期徒刑,死刑之下保住一条命,不是没可能。
捏着所有钱的高正直,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尽管她知道,她和他哪怕纠缠了十几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只要把赃款都补上,就可以看在这个份上饶她一命,就可以争取减刑,她就能活命,她就能活下来的……
“我们有情分吗?安主任,我们只是单纯的十年上下级工作关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关系,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一个贪污公款,中饱私囊,侵吞国家资产,损害人民利益,背叛党和国家的垃圾有情分?”
“可那些事情……是你和我……一起做的呀……”她泪流满面,抬头望向高正直,泪水在眼里发着抖,滚落了出来,楚楚可怜,好不令人怜惜。
那是多么令人怜惜的一张脸呀,可惜说出的话让人恨得牙痒痒,什么时候了,还来攀扯他,怜惜她得扔出那整整三个亿,甚至更多,搞不好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攀扯我,是我让你贪污农村扶贫款项的?!是我让你贪污失学女童助学款的?!是我让我贪污下岗工人安置费?!还是我让你动那三个亿的征地款的?!这些事明明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出来,是呀,事情全是她做的,可是钱呢?大部分都进了高正直的口袋,能进她口袋的,不过就是一些高正直看不上的部分,但那也是对常人来说的天文数字了。
“对……全是我做的,可是钱……可是都被你拿了!”
高正直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打得趴在了地上:“就是我和你一起做的又怎样?钱也就是被我拿了又怎样?你有证据吗?我可是有证据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钱都是被你拿了的,毕竟那是拿你的我那时候把这些证据拿出来……”
对哦,他有证据,难道她就没有吗?到时候她把所有一切都抖搂了,高正直也跑不了,她越不让她说,她就越要说,什么都不说一定是死路一条!
“你这么聪明,怎么觉得你会值那么多钱,不要乱说话,记住了吗?”高正直掐着她的下巴,说完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确认高正直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之后,她强撑着坐起了身,从身上翻出了录音笔,按下了终止键,再按下播放键,她和高正直刚刚的对话清晰可辨。
接下来该怎么做,有关部门已经开始准备成立调查组,准备专门调查她,而且这项调查必然是一查一个准,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难道她要坐以待毙吗?给高正直当替罪羊背锅,让高正直逍遥法外,享受牺牲掉她得到的那笔天文数字的钱吗?
她怎么能甘心呢?她和高正直纠缠这么多年,他在她的身体上占尽了便宜,利用她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得多了那么多钱,最后她没用了,就把她像垃圾一样丢掉,要她来承担一切后果,榨取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就算她把自己知道的,手里的全部东西都抖搂出去,就一定能把高正直拉下水吗?高正直家里的背景有多硬,她是知道的,高正直虽然还有兄弟三人,但是其中一个并没有入仕途,另外两个在仕途上和高正直相比,总归是要差一些的,其中一个还没有她的职位高,高正直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再有几年就退了,高家未来全要仰仗高正直,高正直家里肯定会拼尽全力保他无恙。
硬碰硬,真的能行吗?最后闹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她脱不了罪,高正直也捞不着好,而且高正直还有家中势力作保,未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会让她更惨,遭殃的只会有她。
而且谁也捞不着好,高家为了保高正直,大概率会把所有的钱都上交充公,那么大一笔钱,就这么好过了政府,以后更不知道会好过谁,四个亿呀,让人怎么能舍得下,让人怎么能生生割舍!
她不想伏法,也想把钱攥在手里,高正直把一切推到她头上,就可以全身而退,还能把钱拿走,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别人头上,让自己全身而退?
那谁可以替她顶罪,而且不会被人怀疑呢?一个人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那就是贺知非,对呀,贺知非是她的直系下属,自己有很多事都有他经手,虽然她做的那些事情,为了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大多数都是连贺知非都避讳着,即使有交给他做的地方,贺知非基本都只是照做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让他做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可贺知非凭什么替她顶罪呢?贺知非是喜欢她,而且为了她,一直等到现在,都三十好几了都没有结婚,他家父母急着抱孙子都愁白了头,甚至闹到了几乎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程度,只是如今家里毕竟还是要他做主,才不了了之。
但是这并不意味这他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为她背罪的程度,自己拿什么理由才可以打动他呢?说自己愿意和他结婚,这一顶罪搞不好就没命了,人都要死了,结婚还有什么用?
他父母急着他结婚,是急着想他要孩子,他自己也三十好几了,肯定也着急,只是没急到她面前。农村出生的男人,对这些的想法都很传统,结婚是为了要孩子,孩子是一定要有的,而且一定要有个男孩,她说到底也是农村出身,他们这些人怎么想,她最清楚了。
她这些年里,和贺知非之间,也不算清白,只是她早就已经养成了避孕的习惯,也算她幸运,一直没怀上,也不至于去医院做什么流产手术,不然她起码是要给高正直和贺知非,一人留一个孩子的,要不就是被一次次流产手术把子宫折腾烂。
对呀,孩子,孩子!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贺知非的孩子,贺知非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要有多么欣喜若狂,就像是多年夙愿终于达成一般。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告诉贺知非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将对贺知非来说是晴天霹雳,一朝幸福在手,却生生落空,他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救她,以及他们的孩子。
这时候告诉他,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和他们的孩子,贺知非一定会马上点头答应,那时候贺知非还不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她让贺知非给她顶罪,贺知非还能不答应吗?
至于为她顶罪之后,贺知非会面临什么,她哪里管得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她只能保住她自己,谁让她贺知非倒霉认识自己,非要对她好,非要喜欢她,看不出来她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的,毕竟人与人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他该着的,就是他自己活该!
1.录音笔于1988年在日本出现,为第一代磁带录音笔,第二年就有出国人员携带回我国。我国于2001年,开发生产出数码录音笔。
2.公务员可以不是党员。
3.公务员可以辞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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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6 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