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习惯夏梨被偏袒,也同样发出仅有她能听见的冷嘲热讽。
夏梨并不在意,只说声好,抬步跟着覃辛出了教室。
或许是怕摄像机拍到,覃辛带着她往小湖边走。
覃辛走在前面,她远远跟在后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覃辛停下来,转头等她,她也停下来,生怕离他近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捻了捻手里的珠子,欲言又止,胸口微微提起一口气,又迅速沉下,他侧过头,继续往前。
阳光透过柳树罅隙落在两人身上,两人一前一后,斑驳光影在他们身上宛若金光流动着。
小湖边柳树成荫,十分阴凉,湖边还有黑天鹅在梳洗羽毛,荷花早已谢了,长成饱满的莲蓬头,微微垂着,天鹅偶然抬起脖子,大口大口吃着莲蓬子,十分开心。
覃辛走到湖边停下,面对着远处的天鹅,若有所思。
夏梨也停下脚步,和他一同看天鹅吃莲蓬,大白天的,他不会就是找她来看天鹅吃莲蓬的吧。
正想着,覃辛开口了:“你看远处的天鹅,是不是很努力地,在吃莲子。”
果然是找她来看天鹅吃莲蓬的,她点头:“是挺努力的。”
不过,这只是一句开场语,她就知道 ,覃辛是不会叫她来干这么无聊的事,她转过头:“覃老师,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覃辛轻抿着唇,长睫毛垂下来,在眼睑笼罩一层阴影,他的下睫毛也很长,正好配他这张秀气小生的脸。
湖光潋滟,让他眼睛看上去像是一波深潭,分外不清白。忽然他转过头来,用着不太清白的眼盯着她,顺势往她身前走两步:“今天,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这声质疑,还是他不清白的眼,夏梨感觉被他看得背脊发寒,顿时鸡皮疙瘩起来,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师的毒眼睛。
她的脚轻轻后挪,帆布鞋踩在干燥树叶上,发出咔嚓一声。
“老师,我......。”此时,她的小腿已经绷紧,不知道是要继续后退,还是要如何。
她抱着手臂,指腹揉搓着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覃辛见状,立即停下脚步,眼睛也收了收,很自然停在原地:“是不是感觉,我在你身边,你有压迫感.....。”
夏梨吃了一惊,讶异地半张着唇,她掐着自己手臂的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覃老师,你误会了。”
该死了,她今天这幅样子,距离覃辛老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因为覃辛性骚扰而远离她呢,覃辛该不会以为在她眼中,他就是个变态吧。
“覃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这样做,只是怕影响到你,毕竟在大家的眼里,你是那样的形象。”
她静静解释着,说到那样的时候,不自禁抬手,指向天上的白云。
覃辛盯着她的手掌若有所思,此时,一阵疾风吹来,几片柳树叶从天空落下,有的打着圈落在他面前,有的打着圈落在他肩上。
她正好盯着他眼睛,再次被他目光震动。
他真的犹如天上云,手不可摘。
覃辛听了他的解释,胸口的气稍稍沉了些下去:“你怎么会影响到我。”
夏梨侧过身,面对着湖泊,湖水被阳光割破成一颗颗碎钻,倒影在她脸上,衬托得她更为明艳。
她半阖着眸:“你在外人面前高不可攀,好似冰雪一般,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你个性平易近人,还会为了喜欢的人来到这个节目,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前辈,是......。”
覃辛眸色闪了闪:“什么喜欢的人?”
夏梨方知说漏了嘴,她伸出素白的手,指头轻轻落在嘴唇上,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我也是听她们说的,说你是因为海琳老师来的这个节目。”
覃辛眸色一跳,早已停止盘珠子的手又开始动起来:“你继续说。”
“因为,因为海琳老师,你来了这里,这说明,你们两个关系匪浅。”
说到关系匪浅,少女脸上并没有什么动容或是嫉妒的神色,平平静静的样子,令他不忍加快摩挲的速度,珠子发出清脆声响,挠人心房。
“关系匪浅?”
“嗯嗯,老师,你们既然是那样的关系,我若是再多在你面前表现,岂不是......岂不是对你有影响,所以。”
覃辛笑了:“所以,你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打算疏离我。”
夏梨紧咬着腮帮子,眼睛闭上,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老师你放心,你们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覃辛算是明白了,弄了半天,竟是这样,他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凑近夏梨。
“谁跟你说,我和她是那样的关系?”
他长得高,走近时会主动弯腰低头和她说话。
一阵风吹来,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倏然撞入她的鼻腔。
她怔了怔,眼睫毛颤抖:“你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覃辛垂着眸,胸膛微微浮起,又重重沉下:“都是谣言。”
夏梨的心怦然直跳,原来都是谣言,也难怪,娱乐圈三天两头会传出来谣言,她怎么就信了。
她双手垂下,紧紧掐着大腿上的肉,十分惭愧低头:“对不起啊,老师。”
本想着,面对这样的事情,覃辛定会生气发怒,也不知道清贵高冷的人发怒是什么样,不说话,不怒自威。她都准备好了,无非就是被训斥一顿,不会少块肉脱块皮,下次注意不要人云意云就行。
她的头低低的,等待覃辛的反应。
此时湖泊吹来一阵风,镜面被吹起一层层涟漪,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只是她等了许久,才见覃辛说:“没事,只要你别误会就好。”
这句清描淡写分明就是原谅了她,她兀自仰起头,对上覃辛一汪清澈的眼。
“老师。”
“还是别叫我老师,显得生疏。”
他微微勾唇,负手面对着湖泊。
夏梨清清嗓子,小声叫了他一句:“辛哥。”
远处的天鹅吃干了面前小莲蓬,它正慵懒地疏离着自己的羽毛。
还有一部分天鹅被它赶在外面,它们只能远远看着莲蓬,发出吃不到的哀鸣声。
覃辛往前走了一步,白色的板鞋没入草堆里,他缓缓走到一直漂亮的白天鹅面前,伸手摘了一只莲蓬,皓白的手腕细细掰开莲子,将翠绿色的小豆豆一颗颗洒落。白天鹅仰着长颈脖,一边叫着一边接过他手里的莲子,当它吃到莲子后,晦暗的眼睛都在一瞬间明亮起来,就连额头上的鹅冠都变得红艳十分。
其余的鹅见他正在布施,纷纷朝他游了过来。
覃辛又摘了几朵莲蓬,将莲子一一剥开扔出去,他似乎很沉浸在这幸福的小事中。
夏梨静静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投喂的天鹅,她原本在圈子之外,因为运气进了娱乐圈,但是一头雾水,带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若没有覃辛的引导,早已头破血流,怕是一个镜头都没有。
覃辛散尽手里的莲子,素白的手将腕间佛珠顺下,拇指把玩着一颗又一颗珠子,沉色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
夏梨提着一口气,心想他又知道什么了。
他转过身,正对着她,阳光一般洒落在他脸颊上,高挺鼻梁形成一条通透的分割线。
“因为我是异性前辈,所以你有顾虑。”覃辛盘着珠子,话说完后,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她低垂着眼眸,若有所思:“辛哥你真是洞若观火。”
如果是同性前辈,夏梨也不会多想,这边是职场上的男女有别。
覃辛得到肯定答复,头微微点着:“能够得到男性前辈的欣赏、提携、在未来的道路上加以引导,这并不是男性才拥有的权益,你们女性,也同样应该拥有这些权益。”
欣赏、提携这句话的意思,覃辛很看好她。并且他作为导师,作为影帝,都肯屈尊降贵来引导她,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辛哥,你说的是我?”欣赏的,提携的,是她吗?
她还有一丝丝地,想要确定。
覃辛眸色沉沉:“夏梨,你很优秀,你不应该困囿于一小片天地。你的未来,应该在大荧幕上闪闪发光。”
她被他的话振奋到,暗自攥紧拳头,心也跟着紧了一拍:“辛哥,我会努力的。”
他赞赏地点点头,一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着莹润光芒来,似乎带着笑意:“所以,以后不可以再自作主张地疏远我。”
这句话别人听了或许有几分暧昧的意思,但是夏梨明白,不过是伯乐对千里马的劝告,你再跑远,就没你的粮食吃了。
她满怀信心点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素白的手腕抬起,腕间暗香款款流动,传出一阵清淡梨花香。
覃辛顿住,呼吸一屏,舌尖抵着上颚,唾液悄然横生。
少女的头往他胸膛凑近,长发轻飘飘散开,发梢垂落在他手背长,轻轻搔弄着。
只见她垂着长睫毛,素白小手落在他肩上,粉色的指甲捏着片焦黄色的叶子,从他肩上拿开。
移开时,发梢轻扫他血管凸起的手背,他暗自翻过手,头发似似锦缎一般柔软,从指缝间滑过。
“辛哥,你肩上有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