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着原野的身影想要抓住他,可他的速度超过了我的设想。
他看上去也不是运动健将,怎么跑得那么快?
很快我就气喘吁吁,只能放缓脚步。可随着我的速度渐渐降低,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得越来越远了。
没有十分钟,他的影子就从我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却也只得到了机械客服女声的回应,他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去电。
我只能选择先返回小区,再做打算。
可是我刚刚泄气地转身,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没有确定是谁拨打的这通电话,以为是原野的回电。可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了一个我听过、却又觉得陌生的声音:“你好。”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从我的大脑当中找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老刘?”我不可置信地问到。
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原野和那个受害人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警cha不应该有在事情了结之后还随意联系相关人士的权力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是为了原野的父母找上我的。
我虽然不知道原野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严骛是我的叔叔,他们彼此认识,那么一定存在警方会调查严骛的可能性。
而我和严骛的关系如今虽然不算亲密,但以警cha的调查能力,不难发现他和我之间的联系有种微妙的紧密。
理所应当的,我就是他们调查他的切入口。
了悟了这一点之后,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即便了解了他们找我最有可能的原因,可我并没有大叫大嚷,不过是反问道。
“有个调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电话要求我,不合乎程序吧。”
“所以我们想,请你到能说话的地方一趟。”
这句话和电话里失真的声音重合,我猛地转身,看到了老刘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跟踪我们来到了这附近。然而对于警cha来说,了解一个人住在哪里又是什么难事呢?
我压下因为压力滋生的困惑和焦虑,尽可能保持平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他走向我。
“你好,又见面了。”老刘朝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我注视着他的脸,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猫捉老鼠的从容。可老刘没有摆出那样的自信神色,他的表情是平淡的,仿佛只是在和自己的熟人嘘寒问暖,实在要说,反而有几分谨慎。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相遇在进入小区的大道上,或许我会像那些影视剧里被抓到的犯人一般下意识抬起手,表明自己没有携带杀伤性武器。
我苦中作乐地想到,随后按照他不想声张的意愿,简单地回应到:“你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我请你吃点夜宵。”
……
被警cha请夜宵这回事,我还是头一次。
只是发生了这第一次,或许未来它会成为我的习惯。可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又如何能接受它渐渐变成自己的习惯?
我有点不安,老刘就比我淡定地多,他甚至把菜单推到了我的面前,询问我想不想来点啤酒。
我对这种弹衣炮弹只感到焦虑,于是推脱让他来选。老刘倒也没有和我虚情假意,他和旁边的服务生报起了菜式,还点了几瓶啤酒。
“您今天休息?”
“我以私人的名义,想找你聊聊。”
我抿了抿嘴唇,把警cha调查需要两个人携带记录仪才合规的话咽了下去。
有些案件的性质,决定了程序虽然是保证正义的一种手段,但如果遇到特殊的情形,破例也是理所应当。
“您希望和我聊什么?”我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担心自己的无心之失会带来麻烦。
“不用‘您’不‘您’的,不用这么客气。”老刘摆了摆手,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年纪虽然应该能当你的叔叔了,但我的心态没那么老。”
如果是那些讲究身份和阶级的人,或许还能用言语献媚敷衍,可对于这种人来说,那样的话术就不奏效了。我想了想,放下了先前过分的尊敬,直言到:“你是为了我叔的事,还是为了原野的事找到我?”
听到这句话,老刘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松动:“你猜到了?”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提问。也是,对于一个老警cha来说,回避嫌疑人或是证人的预言陷阱,是他们再拿手不过的职业能力。
“从原野和我说,有人因为他父母的事找上他,而他又‘莫名其妙’救了一个Omega进了派出所——我想,事情没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你们想来找我求证?”老刘若有所思地接话道。
这不是什么难推理的事,可是老刘冷不丁地挑明,打断了我像是逼问的思绪,我因为他的问题愣了愣,过了几秒钟才出声道:“你找上了我,还分开了我和他——是为了避免我和他‘串供’吧?”
老刘摸了摸下巴,终于真心地笑了:“你也很聪明。”
“也”?一个也字,让我的心如同被人捏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你还和谁聊过?”
我的“谁”所涉及的范围,我和他二人心照不宣。
老刘没有顺着我的话讲下去。
我刚想追问,就听到送菜的服务生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
在我们两个人谈话的期间,他还能注意到走廊的轻微声响?
我有点吃惊,但还是也选择了沉默。
等服务生把所有的菜都送到了我们的桌上,老刘招呼他把门也关上。
又过了几分钟,确定对方已经走了,老刘便从自己的口袋中。找出了一张照片的影印件。
他把它递给了我,只是一眼扫过,我就回想起来,曾在哪里见过这照片上的男女。
——严骛桌上的合照!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抚摸着照片上的轮廓,皱眉问到。
话音刚落,我就意识到我“露馅”了,我暴露了自己最起码看到过这两人照片的事实。
没有做过心理准备就直接遭遇事情,人势必会惊慌或疑惑,可我的提问太过平静,然而此时补救毫无意义。
果不其然,老刘紧接着问到:“你见过这两个人?”
在警cha的面前做拙劣的隐瞒没有意义。我点头承认到:“我在我叔的办公室,看到过这张照片上的男女和他的合照。”
“你不认识他们吗?”
每一个问题都在试探,可都到不了我能以法庭外无可奉告拒绝回答的地步。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坦言到,“我或许见过他们,但我不记得了。”
“或许?”
“我以前脑部受过一次伤,导致了失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调我的就诊记录。”
“别紧张,你现在说的话没有法律效力,判断是我的事,你可以随便说。”
我不再和他纠缠这单张照片,而直截了当地问到:“他们是原野的父母吗?为什么你们会找上他?”
“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们。”
“那起码和他有关系,是吗?”
“是。”老刘终于干脆地回答了一次。
可这件事不需要他认可,我也猜得出来。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好过,我有点焦躁起来:“你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你对嵘信有多了解?”老刘转而提起了我的家庭。
“……我不清楚。我分化为Beta以后,爸妈就带着我和妹妹离开了严家。”我说的内容都可以从任何一个严家人的口中得到证实,“嵘信的事,大部分是我的姑姑和小叔在负责,我们没有插手的权力。”
我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我明白不是老刘想要从我这里探求的内容。可他也没有着急,只是说到:“先吃点东西吧,要不然就凉了。”
我顿时就反应过来,他要“熬”我。
他到底打算从我这里问出什么东西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