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原野,没有眨眼。
我观察着他脸上的肌肉牵动。一旦他的脸上露出犹豫,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
只是当我的脑中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却在我放狠话之前,松开了我的手臂。
他一言不发。
“……所以你无法选择,对吗?”我感觉一种憋屈的郁闷充塞着我的胸膛,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听到确切的回答之前,原野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一把抱住了我,可是他的双臂并没有用力。
“我在你的身边,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你在说什么啊?”我诧异地反问,不明白原野怎么还能反客为主说这种话。
“不管你怎么看待你的过去和现在,对于我来说,你都没有变。阿佑,”原野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让我觉得他很冒犯的话,“你为什么要和过去的自己比较?”
“比较?”我呲牙到,“是你要把我看成过去的我!”
“从过去到现在,我不能对你经历的一切完全感同身受……可是,我想说,那些东西都是外人施加给你的,所以——”
“所以什么!?”我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狗,推开了原野,朝他吼道,“你想说我因为过去的事所以自卑,所以才会逼你在现在和过去选择吗!”
“我……”原野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住口了。
在恼羞成怒吼出这句话之后,我的胸腔因为急促的呼吸鼓动起来。
我感到热,血从我的心脏往大脑里泵,叫我的意识一片模糊。
我不愿意面对的苦楚被他故作深情地揭露,宛如一个久久不曾愈合的伤口,又再次被他撕开,鲜血直流。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反复提醒我,我只是个失败者?”我想冷笑,可实在笑不出来。我的声线颤抖,只要再受到一点刺激,我好像就会流泪,“你是想提醒我,你作为一个Alpha喜欢我,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知道原野并不喜欢自己的Alpha身份,可在痛苦之中,我也选择了用尖利的刀刺向他。
“不!我没有……”
他的辩解在我听来虚弱无力,越发刺激了我的怒意。
“原野,要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找上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也不用再因为你的想象来烦我了!”
我抛下这段话,直接从他的房间离开了。
……
到了公司,果不其然我被周围人关心了。
我只好说昨晚去了趟医院看护,用这个借口转移了话题。
原野本来也是我负责的新人,可他今天和人事请了病假。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我们仿佛踏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一旦我们靠得近了,就产生各种矛盾冲突,可我们分开,又会有奇奇怪怪的事将我们捆绑。
像是一段斩不断的孽缘,在我们赎清因果之前,就会一直陷于这令人窒息的循环往复之中。
一整天我过得都十分压抑。到了下班时间,我也没有准时回去,而是改道去了医院。
严恩还在医院,但身体已经好多了。看上去是在那儿偷得浮生半日闲。
“哥,你怎么下班也不去谈谈恋爱,要跑我这来呀?医院多冷清。”严恩对我的来访倒也没有什么感动的情绪,反而调侃我道。
我总不能和他说,我居然陷入了和原野的拉锯之中吧?
“难道是……和你的女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女朋友。”
“那男朋友?”
“也没有。”
“哥,你怎么这么寡王啊,”严恩用他有点冰冷的手拍了拍我的脸,戏谑地讲到,“是打算什么时候皈依吗?”
“那还是算了,”我吸了吸鼻子,把因为他这带着抚慰意味的动作勾起的泪意压下去,“我不爱吃素。”
“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呀,不和我说说吗?我可是人称小诸葛——”
“严恩,如果一个人说喜欢你,但只把你当替身,你会怎么做?”我模糊了自己所经历的事,防止严恩定位到具体的人。
听到这话,严恩的表情严肃起来:“谁把你当替身了?我要把他沉湖喂鱼,拉去灌水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听不出开玩笑的意思。要不是现在是法律社会,我猜他真干得出来。我连忙摇了摇手:“你能提议点合法的手段吗。”
“那就是真想报复他啦?”
“……我不知道。严恩,我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说着说着,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严恩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吧?”只是他在欣喜抓到我的小辫子没几秒,忽然垮了脸,“但你的意思是,他拿你当替身?”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话说到这一步,否定只会让严恩更好奇,于是我含糊地应到,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果然还是弄死吧。”严恩冷着脸说到。
此刻他身上多了几分我姑的气质,叫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严恩……”我不知道该说别这么做,还是感谢他站在我的立场上,对我只有声援,并不指责我莫须有的错误处理。
“哥,”严恩抓住我的手,认真地注视着我,“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他不把你当成唯一,你又何必为他伤心呢?”
我被比较的对象正是我自己,这又该怎么办?我张了张嘴,没法说出真实的情况,只好避而不谈:“我没有伤心。但我感觉很烦躁。”
严恩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说下去。
“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一直在我身边阴魂不散的。知道他把我当替身以后,我们又因为某些事没法不见面。”我烦恼地挠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严恩若有所思道:“要我帮你想想办法让他消失吗?”
我摇了摇头:“生活又不是拍电影,还能随便让活人从人间蒸发吗?”
“所以哥,你果然还是喜欢他吧。”严恩有点玩味地讲到,“你都这么不开心了,都不想让他消失。”
我下意识反驳了严恩的说法:“我只是没遇过这种事。”
严恩笑了笑,没有就我的话说下去,而是提起了其它的话题:“哥,我觉得你应该多参加点社会活动,认识点新朋友。”
“我朋友挺多的。”
“有男朋友女朋友吗?”
“没有又怎么了?”
“如果你有对象了,那个人也会知难而退了吧。”
“为了躲一个人,我得去谈恋爱?这对人家负责吗。”
严恩翻了个白眼:“那不然呢,人家说,解决问题,忍狠滚,你不能狠,找别人,又滚不了——那我也没法了,你只能忍了。”
“嘿,怎么和你哥说话呢?”严恩总是这样,一不耐烦就开始毒舌,但我能感受得出来他没有表达出来的关心,“……谢谢。”
有一个愿意倾听我讲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的人,让我感到了温暖。我心里的压力也减缓了许多。
严恩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不是他年纪应该有的老成:“哥,活着就应该开心一点,有些事现在处理不了,那就等以后呗。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别那么悲观嘛。”
很难想象,说出这么乐观的劝慰的严恩,之前还在我的面前,因为要和自己的发小“订婚”而痛苦。严恩在我面前表现出的两个形象存在的割裂,让我隐隐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严恩,谢谢你听我说,我……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要找讲,也和我说说看,好吗?”
严恩歪着脑袋,他凝视着我,可是那打量不过是几秒钟,很快他便莞尔道:“哥,你还是先操心好自己的事吧。”
“严恩……”
“只要大家都过得幸福,我也会很高兴。所以,开心点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