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
我在心里默念一万遍,祈求老天别把介绍工作给新人的事摊派给我,哪里想得到这活推来推去,还是推到我身上来了。
他们就是欺负老实人啊,下回再叫我跑腿可没那么简单了,我得好好宰他们!
装作忘带名牌,我放出声音(平常压嗓子压惯了,嗓子放出真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给这帮刚进公司的小年轻做起介绍工作来,搞得好像那种扛着小旗子的导游正领着一帮夏令营的孩子参观景点,不得不耐心细致地讲解。
实际上有这个必要吗?发张地图我想比我动口要好哇,不清楚多看几遍不也就背得了?这样口头介绍,过一会不又忘得差不多了嘛。
这样的工作不适合我这种急躁的人来做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队伍里面混了一个你看到他就牙痒痒、几乎把持不住胡来的手的人……那难受劲跟往我嘴里塞饼干又不给我喝水差不多,是咽不下又吐不出。
幸亏一路上这家伙一句话也没说,乖乖地当好一个沉默的旅游团成员,要不我可忍不住要单独找他谈谈人生。我没必要这么在意他的,又不分在同一个部门,只要算好时间避开,今后见面都不会有几次;但他现在离我这么近,我根本没法克制住自己老是看他。
或许我该预约个心理医生进行治疗了,有病果然得药不能停。
今天下班还得按着我妹上医院检查。
昨晚她回家还没半小时,洗漱出来就把门一砸进卧室了,紧随其后就是摔东西的声音,吓得我心跳加速,爸妈都被她吵醒了,开门来看什么情况(爸手上还拿着扫帚)。
静脉注射抑制剂只能发情期缓解一时,这个我倒是了解,但这失效的未免太快,只有几个小时而已,还是在没有Omega信息素二度刺激的情况下。
严曦的状况有些严重了,如果还不能找到伴侣,再这样下去我俩可能就要拘留所见,罪名是故意伤害。
我知道她的观念是宁缺毋滥,打心眼里瞧不起因为发情期就和Omega厮混的Alpha,大写的傲气。
说起来当然是有那么点传统式浪漫,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可在生理本能的需求之下,她的抵抗只会越来越弱,甚至会在非理智的状态下做出伤害自己抑或他人的行为。
我们全家向来对严曦的生活不加以过度干涉,但这件事我们必须征求医生的意见,万不得已,只能……
带着这帮刚出象牙塔的小兔子们走遍了整个公司,和每个部门管事的大哥大姐打了声招呼,说来也就个把小时的事,我嗓子都快哑了,八成是我一紧张就话唠,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废话,有几次我都看到有小姑娘努力地憋笑,想想也是有些尴尬,但管他呢,纠结这么多只会让自己畏手畏脚。
终于差不多绕完了所有办公室,我也有理由可以溜走了:“四楼就是我们领导在的地方了,不太方便带大家上去,那,就在这里先说声拜拜。大家先去自己的部门报道吧。”
“哥,你还没和我们介绍你的名字呢。”一个胸前别着的名牌上写着徐君(嗯,第三个字怎么念,发若的音?)的哥们冷不丁开口问到,笑得一脸灿烂,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找理由敷衍过去,又有几个人应和他叫我说名字……这他妈就很尴尬了,徐小哥,我们今后还要怎么愉快地玩耍!
“呃,我……”这该怎么说好呢?说个名字而已,可是我不知怎的就是开不了口,“我叫严佑。大家都叫我小严,你们随意叫吧。”
犹豫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了。我扫过原野的脸,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没听我说话。
“哥,你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我打包票,我印象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小伙子的存在,当然我也不认为人家这是和我套近乎,你总得有些什么被人家惦记才行啊,我一介草民能被他图什么?“真的?”不过现在我不太想和他们做过多的纠缠,只想赶快溜走。
“真的,哥你认识、”
“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有份文件数据出错,你来看看。”
感谢拔刀相助的柳妹子!你的登场就像天女降临一样金光闪闪啊!!我爱你一万年!
“好的好的,抱歉啊,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呗!拜拜!”
我推着柳妹子从现场逃跑了,把新人们都扔在那里。回到办公室我松了一口气,就像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的鱼被放回了水里,恨不得吐一串泡泡表达我的兴,坐到自己座位上才猛然想起柳妹子找我有事,她被我遗忘到一边去了,赶忙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什么问题?”
“嗯……”她有些不安地时不时咬一下嘴唇。
“那是什么事呢?”
“……没事没事,”她又勉强地笑起来,把一个U盘递给我,“严哥,这里是一个月来的数据统计,我标记了错误的部分,你帮我再看看?”
“啊?这不是应该先给……”我接过U盘。
柳妹子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我说到:“严哥,这数据有点异常。”
虽然说出来有点搞笑,但这气氛俨然地下党接头,我也不由轻声回应:“我们的工作不就是简单相加吗?”
“你信我,如果重新计算——”
“南奚,开会了!”外头有人喊了柳妹子的名字,她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大声回复:“来啦!”她慌忙抱起桌上的文件夹跑了出去,临行还朝我挥了挥手。
这个U盘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老实说我是不太想看的。
你不觉得这也太可疑了吗?一个相处并没有半年的人(就算平常关系不错)突然跑来跟你商量,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阴谋。我想这种事是个人都会首先怀疑真实目的,绝非思考事情的真伪。何况我又不是上司器重的有为青年,充其量算是个中庸的小人物,一看就没有主角光环笼罩在我头上,我干嘛去招惹这些作死的事呢?
还是把这个问题留给那些有上帝加持的主角们吧,NPC就该老实地做好NPC的本职工作。我拉开抽屉把U盘扔了进去,在上锁的时候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它装进了我的公文包里。
好歹人家是和你商量工作事宜,你也不能敷衍了事啊。
我的工作不算太沉重,把数据和事项整理好就可以,上班偶尔还可以摸摸鱼划划水,别被主管逮到就行了。
像我们这种平凡的存在才是一个普通公司的基础组成部分,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不可能每一家公司都和电视剧里面一样精英贱如狗;就像这个社会,大街小巷走的可都是我们Beta,Alpha可是少之又少。
打卡下班,我坐上地铁去找我妹。下班高峰期的地铁就像一个压缩罐头,塞满了我们这些四面八方游来的鱼,幸好所有人都动弹不得,要不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密集的人流得引发一场踩踏惨案。
车上大多数都是上班的白领,穿着各式雷同的西装,神情疲惫,一看就知道几乎都是往家里奔的。
可是一种米养百种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遵守基本的道德底线,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之中——
“放手!”等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拽住了眼前男人的手,狠狠地箍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呢?”
“多管闲事!”男人嘟嘟囔囔地骂了不少脏话,声音被到站提醒音遮盖,我都没怎么听清,就看到他嘴巴在动。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次?!我也差点没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然而看到被他骚扰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我又强忍了回去,“给我道歉!”
凝滞的鱼群开始游动,一部分聚集起来流向敞开的门,男人踹了我一脚,仓皇地混入鱼群里面逃走了。我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混蛋居然使用下三滥的招数,居然往……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要送你进ICU!
“哥哥……你没事吧?”
真要当场滚地哀嚎就是给小孩子看笑话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启装X模式,云淡风轻地拍掉身上鞋印留下的灰,再云淡风轻地开口:“没事没事,倒是你还好吧?”
小姑娘惊魂未定,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还,还好。”
“下回遇到这种情况要大声喊出来,不要给他们钻空子。”
小姑娘羞涩地笑笑,脸颊有点泛红,她用手去捏自己背着的画板的带子:“抱歉……谢谢哥哥!”
“不谢。”
“嗯,哥哥,请问一下这里是?”
在我答出站名以后小姑娘一脸惊讶,好像着急起来,她跺了跺地:“糟了,坐过站了!”
“别急,下一个站倒回去吧?”
“好的。”
可是急得连额头上都有汗水渗出来了啊……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她梳着两个松松垮垮的辫子,用天蓝色的发带扎起来,身上穿了一件海魂衫配百褶裙。
怪不得那个猥琐男会挑中她。这年头变态不仅多,还越来越低级,连小孩子都要下手,真是恶心。
下一个站很快就到了,小女孩朝我说了声再见,奋力挤进人群出了地铁,我被挤得动弹不得,手都挥不了,只能向她点点头以示再见。
出了站台我才敢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严曦让她出学校。地铁实在太拥挤了,不知道潜伏了多少第三只手等待捞我的私人财物呢。
严曦的大学专业性比较强,也是考研党比较青睐的院校。怎么说呢……没有玩乐气氛的地方,连学校周围都没什么类似小吃街的地方。我站在大门口等她出来,居然意外地看见了熟人。
逢悦,她也在这里就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