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姨肯定哭过了。”她说,带着孩子气的同情:“她眼睛还有点红呢,眼皮都肿的。”
“嗯。”听鼻音就知道。
“真的不告诉小阿姨吗?”
中午,眼见小阿姨那么慌张,情绪激动像受了很大刺激,她于是不太敢立刻告诉小阿姨,张叔叔就是Evan。再然后,张叔叔便叫她先不要说,让她继续瞒着。
“嗯。”张慕时看着小姑娘忍不住莞尔,好看的唇角向上弯了弯。
不怪那只猫鼬,那样机灵的人会完全蒙在鼓里。谈哥家这小机灵鬼,就是小狐狸转世,那也是最机灵的那一个。
小丫头哄起人来,是真瞧不出端倪。刚才视频通话,愣是没朝他这方瞟一眼。哄得真真的,滴水不漏,半分破绽也难找。
是知拿眼瞅他,确定先前她没看错,张叔叔那会铁定也在笑呢。看起来,张叔叔心情很不错。
哎,今儿小阿姨惊喜没捞着,感觉惊喜都给张叔叔扒拉走了。
这么想着,是知觉得,现在应该把真相告诉小阿姨才对。小丫头认为,已经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多瞒一天,小阿姨就要多纠结一天。
瞧见小姑娘不赞同的眼神,张慕时不由暗里生出一抹噱意,终归向着她小阿姨呢。
“这次要谢谢知儿。”他说着,笑了:“接下来,追女朋友的事张叔叔自己来。”
“张叔叔,你喜欢我小阿姨吗?”是知问他。
张慕时微勾唇角,浅浅的笑着没有应声。他不习惯跟人谈论感情的事,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是知看着他。
张叔叔是喜欢小阿姨的吧。妈妈说,张叔叔其实很骄傲呢。单身是因为眼界高,说做设计的都挑剔。挑剔又专注做事,事业心太强。
但看张叔叔这模样儿,是知感觉他是喜欢她小阿姨的,至少是很有好感。不然,以他的性格,他和小阿姨的关系,今天中午就该结束了。
只是明明有意又不让她同小阿姨说…男人女人可真麻烦!小姑娘搁心里稚气的感叹。
※
是夜,工作室里,张慕时一反常态,将成堆的事务,满手的工作统统抛在一边。年轻的男人靠在椅子里,俊脸上有一种很奇特的表情。
他不是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人。但毫无疑问,今天对他是极不寻常的一天。中午,那场约会令他印象深刻。可他不知道,让他感受深刻的还在后头。
一个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悄悄喜欢了他四年…她喜欢的张慕时是他,喜欢的 Evan也是他。双重叠加的喜欢,不求回应的喜欢,这个姑娘梦了他四年。
是知说她小阿姨今天表现失态,是因为看见他冲击太大了。惊到了。但其实,了解到这些,给他的冲击也挺大的。
去年初,小姑娘来找他,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给了他一个微信号,让他添加好友。说这人是她小阿姨,是非常好的一个人。性格好,长得也很好看。
老实说,他当时并不太想加。一来,他忙,根本没有多少闲暇去和人聊天。二来,他有两个号,负责工作的号码由助理拿着,而另一个私人的号上面都是他的家人,他的己亲密友。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确实不大想加。事实上,他对这种以相亲为目的,和人在网上聊的方式亦并不太认同,他觉得很浪费时间。起码不怎么适合他。
只是小姑娘找上门,且态度异常热切…他不好拒绝小朋友。随后,他转念想了想,行吧,试试也无妨。小丫头不是轻易服帖的主,和谈哥一样挑着呢。能让她高看一眼的小阿姨,他想,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而他也的确到了适婚的年纪。他家比较开明也支持他的事业,在他的婚姻,他的个人问题上,他家里人没有给他太多压力。但他知道,他奶奶是很想能看他成家的。
那天,在加好友前,小丫头特意交代他,让他先不要自报家门,说先聊着,如果能聊得来,就等到见面时再说。届时,面对面正式认识一下。
而会如此考虑的原因,小丫头也给他透了底,是因为她小阿姨现在有点穷,事业还在发展中,不想她小阿姨有心理负担。
对此,他没有异议。他也不想对方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慕时珠宝,外界眼里的张慕时,都只是他工作的一面。他希望,对方能更多了解他这个人。
在他这里,恋爱,婚姻,乃至组建家庭,都是他个人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还会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人不可能只有工作,也需要家庭生活。他希望能找到对的人,一个真正合拍的伴侣。
张慕时垂眸看手机。
可能也觉得她小阿姨,今天的表现有些丢脸。小姑娘走之前,给他发了很多某小阿姨的生活照。说要给他看看她小阿姨正常的样子。
平心而论,是知打小就喜欢的小阿姨,说不上有多么令人惊叹的美。但看上去十分顺眼。很干净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的,是那种乖巧的长相。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只是她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要小很多。见了她,他立刻明白,是知为什么会叫她小阿姨。看着是挺小,脸颊饱满还有一些婴儿肥。
不乏孩童心性的脾气长得又小,而让她尤为显小的是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珠,眼睛大而圆。
张慕时低眸,安静的看着。他看人喜欢看人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就很好看,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温柔也透着灵气。是知说她长得像小飞鼠,这么一看确实像。脸盘像,眼睛也像。成年人很少能有这样晶亮而灵动的眼睛。
只是这一双眼,在看到他后就变得呆了。
想到今天中午的场景,张慕时突然生笑,那会看她一双大眼睛黑漆漆还圆,该是特别伶俐的一双眼。可她看着他,眼睛直直的,一动不动。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现在想来,还真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飞鼠。那一刻,她望着他,甚至有在微微发抖。起初,他只看她脸红得厉害,心中颇感意外,他没想到,她是这么害羞的一个人,和网上的活泼机灵完全不一样。
直至其后,他发现她竟然身体都在抖,再然后,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她就临阵脱逃逃之夭夭。瞧见她近乎仓皇出逃的模样儿,他又疑心自己想错了,她这不像害羞,倒像是受到惊吓。
若不是有是知告诉他内情,他是真想不到,她如此失常,只是因为她喜欢极了他。想到这,他看着她圆圆的黑眼睛默默的笑了,心内油然而生出一股怜意。虽然打扮得文静温婉,但实在是一个小孩子脾气的人。
张慕时睇着照片里的人,很多人说,相由心生。他觉得,她会是这个观念中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她的性格和长相,就挺接近的算是表里如一。
修长白净的手指划拉,他翻看已经保存在他相册里,她的下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冬日的相片,是一张近照就去年拍的。她戴着看着就很温暖的毛绒帽子,纤瘦娇小的身子被套在厚厚的冬衣里。
毛绒绒的帽子,和同样镶了毛高而蓬松的衣领,裹着她的脸,让她的整个五官显得十分小巧玲珑。只除了一对眼睛。小小秀气的脸儿,大大的眼睛,眼珠大而圆润,看起来特别明亮。
张慕时盯着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他无声的笑,继续往后翻。同一个场景,同一天拍的照片,只是这一张,她笑得搞怪又开怀,特乐的样儿。圆圆的眼睛弯起,露出整排的小牙齿。
这一张,张慕时看得更久。精灵古怪,笑起来明媚而可爱,这是她在网上的样子,也是他想象的样子。是知说她很爱笑,是很活泼的人,而这正是她给他的感觉。
带着不经意的温柔,他一张一张的看,几乎每一张都是她的笑容。明眸皓齿,眼笑盈盈。笑似春风,灿若晨曦。
很可爱的姑娘,长得确实可爱讨喜。而且面善有一种柔柔的气质,还有点小女孩的天真。只是在他这,那点小女孩的天真,就全然变成一种青涩。小女孩的青涩,透着不经事的纯真。
想到她脸红的模样,看到他就落荒而逃…张慕时好笑又心下发软,知道原委,他只觉得她傻气得可怜可爱。不期然就想起她那个惊头慌脑的猫鼬头像。她最喜欢猫鼬,但藏着,喜欢他也藏着。
飞凰彩,凡尘珠?
张慕时心中默念,往上扬了扬眉,这个傻姑娘,他没她想得那么好,她更没她自己说的这么普通。
是知问他,喜不喜欢她小阿姨?
凝视着相片中顾盼神飞,秀气可爱的脸庞,男人眼角闪现笑意。自然是喜欢的。不喜欢,也不会听到有人在追她,就立刻感到紧张。
长这么大,她是唯一一个接近他内心的女孩。他们很谈得来,他对她感觉很不错。他喜欢和她聊天,喜欢听她说话。和她聊天,他心情会很好,她让他感觉愉快。
不战而退的小逃兵,张慕时低着头嘴角弯起,将她的备注改为林怂怂。他想,就是她了。
只是,他看着林怂怂,忍不住又笑。
姑娘看见他,就跟个受惊的小兔一样…明明喜欢他,却看见他就要躲。他想要女朋友,还得花点心思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