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第5章 命运

阴差阳错那年，我十五岁。

前一百名是要上台领奖合照的。

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他就站在我旁边，主席台太小几乎把我和他挤在了一起。

胳膊挨着胳膊，我紧张地一动都不敢动，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脸红得滴血。

还好周围人声嘈杂，不会注意到有这种变化的我。

原来学习成绩好是这种感觉。

站在台上俯瞰众生，看着那些曾经议论过我的人现在都闭上了嘴，还得为我拍手鼓掌。

这感觉未免也太爽了吧！

三横三竖三撇三撇的少年。

很遗憾，错误的我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你。

再等等我，等我离你更近一点了，变得更加优秀了，我一定会向你表白。

也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有所上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爸爸的关系有所缓和，只是没有说破，直到开家长会那天，老师让我们写“给家长的一封信”和给父母一个拥抱。

我鼓起勇气把躺在校服里很久的信交给他。

我抱着爸爸，双手碰到了厚实的背，心中无限感慨，原来爸爸已经有点驼背了吗？

我记得的呀，在我很小很小时爸爸能轻松将我背起，那时的背分明是硬挺的。

爸爸，实在是对不起，过去的我太不懂事了。

泪花在眼中闪烁，我靠近耳边低语着：“爸爸，我爱你。”

爸爸拍拍我的背，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眼里却含着泪，他重重地点点头，明明没有说一句话。

我却从他的眼神里听见了那句，“我知道。我也爱你。”

马上就要体考了，学校组织起了早自习晨跑。

人头攒动里，这是我第一次找不到他的身影。但我知道他就在这茫茫人海中追逐着梦想。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但如果非要有一个，那就是他。

我好想好想离你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好想好想和你上同一个高中和你成为同班同学。

这种想法太强烈了，强烈到早上晨跑了还不够，一下晚自习我便拉着朋友去操场上练跳远、练五十米。

大抵是命运眷顾我的努力，大抵是思念真的会发生回应。

他也来练了。

我本来打算就练个两三遍回宿舍的，却在看见他时，疲惫一扫而光，又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和冲劲。

朋友都说我疯了。

早在喜欢他那刻起，我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晚上整个天空黑黝黝的，看不清前方的路，可是他的身影一直一直落在我明亮如星的眼眸里。

一切都变得更加有意义。

体考那天，我一直都很紧张，手心不停的冒汗，连着去了几趟厕所，后面又去上厕所时恰好撞见从厕所出来的他，他正搭着好兄弟的肩头，肆意道：“别紧张，不就是体考吗？全力以赴肯定能过。”

这句话恰巧被我偷听到了，明明不是对我说的，却像一句镇定剂，本惶恐不安的我慢慢平静。

我顺利的跑完了50、800体能测试，就是在跳远吃了一次亏，还好第二次跳合格了。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我们又在同一考场，我坐在位置上一直盯着考场门口。

等到打了考试铃才看见他带着一大袋药、绑了绷带的右手进来考场。

看他只能用左手做题，心里有点堵。

明明受伤的是他，伤心的却是我。

难怪这几天一直没有看见他，原来是受伤请假了没来上课。

我想关心他，却不知道以什么名义。

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样贸然上去关心，才会吓他一大跳吧。

毕竟，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我没有勇气。

第一场考试结束后，我以特别笨拙、特别小的方式去表达我的关心——跑去小卖铺买了一袋糖果，趁他上厕所，没有人会注意我的功夫，迅速的将东西塞进他敞开的书包里。

他肯定会在考试完拿起书包就走。

这样他就不知道那袋糖果是谁送的。

考完试以后我旁敲侧击向人打听出他受伤的原因。

因为帮好兄弟打抱不平所以和三班的男生打起来造成的骨折。

这个原因让我一边高兴一边难过。

高兴我的眼光很好，没有喜欢错人，高兴我喜欢的男孩子一直都是很美好的人。

难过他受伤，难过他受伤了我连上前去关心他的名义都没有。

原来暗恋一个人会一边高兴一边难过的吗？

那这种滋味可真是像我这个人一样矛盾。

一班班主任每个星期五都会拖堂，他受伤考完试那天起，我会等他放学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校门口。

看到他平安被妈妈骑车接走，我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人走回家。

不仅如此，幼稚的我还为了他专门发了一条动态———希望我在意的人能一切安好。

中考那天，我和他并没有在同一考场，进考场前站在远处看着他，心里默默祝他中考加油，中考必胜。

考完试我如释重负，甚至开始期待高中生活。

返校收拾东西那天是爷爷陪我来的。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雨下得很大，我抱着被子提着保温瓶，爷爷帮我提着装满书的桶站在校门口，我还是能一眼就看见刚上车的他。

不可思议的是，爷爷居然认识来帮他收拾东西的叔叔和他打招呼。

然后爷爷硬拉着我上车，让他叔叔送我们回家。

还好爷爷坐在我和他中间，可以借着爷爷的遮挡明目张胆的看他。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窗边，单手撑着额头，淡淡地看着窗外，浓密的长睫轻翕，淡粉的两片唇瓣微合，就连那时最难看、我最讨厌的明黄色校服都能被他穿得格外清秀俊俏。

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股“少年感”一样。

车外是滴答滴答的雨声，这车里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在看见他时，特别是离他太近时可以抑制住心里那头快要跳出来的小鹿呢？

下一秒我却看见他轻皱眉，翘起了二郎腿。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让他有这个动作的罪魁祸首正是我粉色的洗脸盆。

后备箱都放满了，我的东西又太多几乎堆满了后座的缝隙，而回家的路上又堵车又颠簸，洗脸盆已然到他脚边。

我本想叫爷爷帮我把洗脸盆给拿开，不要碍着他了，却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睡着了，鼾声如雷。

算了。

我深呼一口气，干脆也望着窗外。

到家时，我几乎是用跑的。

出成绩那天，我发挥稳定体考成绩考得很好，高中想上的学校已经稳了。

我太想和他成为同班同学了，以至于高一开学前几天，有个朋友说要来找我一起去高中学校偷偷看分班表，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看到分班表的那天，我高兴得说不出话。

我念了又念、盼了又盼的事情终于来了——我和他的名字同时被印在一张名单上。

这太不真实了，感觉像一场梦。

还是朋友把我叫醒，撞见了之前的一班班主任，听说他现在在这所学校教高中语文，他说可以把我放在他的班级里。

为了他，我拒绝了。

我很明确且坚定，我是要和他成为同班同学的，所以我不能去。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拿出了放在衣橱里、还没有撕掉吊牌、新买的小白裙挂在床前，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白色绸缎上，我看着这条裙子，心汹涌澎湃。

贴出分班表也就是开学那天，好多年没有穿过小裙子的我今天一袭小白裙，望着墙上那张表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张本该同时印有我和他名字的表不见了，我瞪大了双眼，反反复复寻找确认，三班的名单上只有我。

他的名字是在四班名单上找到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中考发挥失常，本该去普通班的他被教过他的一班班主任出于私心放在了自己班级里。

原来心情从天堂跌落谷底是这种感受，这么地令人失望失落。

所以那天我去看的分班表是没分好的，所以我为了他那么久的努力因为阴差阳错而全部白费。

难道我能去质问那个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也会调去你的班级？难道我能跟那个老师说，我后悔了，我又想去你的班级了？

都是我自己太高兴了没问清楚，是我搞砸了。

父母、老师、同学没少说我笨笨的，说话做事永远不经过大脑思考，我一直很懊恼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砸。

我好不容易把成绩提高，有能同他成为同班同学的机会，却被自己作没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好像之前的遇见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我怎么能甘心呢？

我只能被迫接受错过。

人生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和巧合，更多的是不遂人愿和求而不得。

此后，我开始向在四班的朋友打听他，想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我又变得和初中一样偷看他。

我永远记得高一那晚晚自习，我刚好从小卖铺回教室，他刚好要上厕所从教室出来。

天空星光杳杳，夜幕低垂，乌泱泱的人群往我身后的方向涌过来，压根看不清其他人的长相。

除了他。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都不用刻意去寻找。

少年一身新衣服从我身旁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我心如擂鼓，那么胆小怯弱的我只敢回头留恋他的背影。

坐回座位后实在是情不自禁地用中性笔简笔画下他。

甚至发了魔怔用了一整晚写情书，字字斟酌，句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