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场双向观察 第10章 陆离视角[番外]

1. 惊鸿一瞥，非关分数

陆离一直知道自己是别人口中的“怪物”。转学手续办完，踏入新班级的第一天，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点不服气的目光，他早已习以为常。成绩？那只是最基础也最无聊的标签。篮球？一种发泄多余精力和保持专注的方式罢了。

公告栏月考放榜那天，人群拥挤喧闹。他刚打完球，额发微湿，抱着球站在篮球场边缘，目光随意扫过攒动的人头。高三榜首那高得离谱的分数对他而言毫无波澜，视线正要移开，却被高二榜前一个纤细的身影短暂地攫住了注意力。

不是因为她多漂亮，而是因为她看榜的样子。她挤在人群里，微微踮着脚，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而平静，不像周围许多人那样或兴奋或沮丧。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在确认一个既定事实，然后目光便滑开，落向……他这边？

陆离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篮球架。再转回头时，她的目光已经移开，落在了高二榜的某个位置，依旧是那副安静专注的神情。

很奇怪的，他心头那潭名为“无所谓”的静水，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蹙了下眉，把这归咎于刚打完球的生理反应。一个安静看榜的高二女生而已。

他转身，跃起，将手中的篮球狠狠砸进篮筐。动作行云流水，引得看榜人群里爆发出几声惊呼。落地时，他眼角余光似乎又瞥见了那个身影，她正随着人群看向这边。他扯了下嘴角，又一个被球技吸引的。无趣。

**2. 树荫下的“小影子”与一瓶捏紧的水**

校运会，高三的压轴篮球赛。他是全场焦点，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无数尖叫和目光。汗水浸湿了球衣，黏在背上。又一次突破上篮得分后，他习惯性地撩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看台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就在这片喧嚣的声浪中，一个极其安静的存在，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场边树荫下，远离沸腾的人群。她独自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手里紧紧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不是那种疯狂的尖叫崇拜，而是一种……专注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凝望？像森林里警惕又好奇的小鹿。

当她看到他撩起球衣的动作时，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她飞快地低下头，但捏着水瓶的手指却收得更紧了，指节都泛了白。

陆离的动作顿了一下。心底那丝奇怪的涟漪又出现了，甚至更清晰了一些。他放下球衣，装作若无其事地跑回后场防守，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片树荫。

**怂。** 他在心里默默评价，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别人都在尖叫呐喊，她却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躲在那里，连瓶水都不敢送。有点……好笑。但看着她捏得发白的手指和通红的脸颊，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的**心软**感，悄然滋生。

整个下半场，他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望向树荫的次数，有点太多了。那个小小的、安静的身影，成了喧嚣球场上唯一能让他分心的存在。

**3. 巷子里的“小炮弹”与一颗酸柠檬糖**

午后的校园小径僻静无人。陆离刚结束训练，带着一身汗水和疲惫，拐进一条回宿舍的捷径小巷。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战术配合的漏洞。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零食袋哗啦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短促的惊呼。

一个抱着满怀零食、低头疾走的“小炮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冲击力不大，却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糖果甜香的气息。

陆离下意识地扶住对方的肩膀稳住她，微蹙起眉。低头，撞进一双因惊吓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像受惊的小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是她。树荫下那个安静看他打球的小影子。

“对…对不起！”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他怀里弹开，声音都在发抖。怀里的薯片、饼干、还有几颗包装鲜艳的柠檬糖，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她却看都没看地上的零食，像只被猎人发现的小兔子，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陆离站在原地，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瞬间温软的触感和清新的气息。他看着地上滚落的几颗亮黄色柠檬糖，再看看那空荡荡的巷口，错愕了几秒。

随即，一声极低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笑，逸出了唇畔。

“跑得真快……”他低声自语，弯腰，修长的手指随意捡起了离脚边最近的一颗柠檬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捏了捏，硬硬的。

鬼使神差地，他剥开了糖纸，把那颗小小的、亮黄色的糖粒放进了嘴里。

一股强烈的、尖锐的酸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刺激得他眉头紧锁。他并不嗜甜，更讨厌酸。正想吐掉，那股霸道的酸劲过后，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甜，缓缓地从舌根泛了上来。

他含着那颗糖，看着巷口她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兴味。

**酸。**

**但后来想想，好像……有点甜？**

**4. 毕业季的仰望与一滴悬而未落的泪**

高三楼的氛围日渐沉重，离别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走廊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毕业寄语，广播里常放些伤感的歌。陆离依旧是那个站在金字塔尖的陆离，与同学合影，进行可能是高中最后一场球赛，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礼堂发言。

镁光灯打在脸上，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仰望的目光。他早已习惯这种场合，发言稿流畅而官方，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就在目光扫过台下高二区域时，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站在人群中，微微仰着头，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专注地落在他身上。礼堂明亮的灯光下，他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眶……是红的？甚至有一滴晶莹的水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颤巍巍地悬着，倔强地不肯落下。

陆离握着发言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原本流畅的发言，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无人察觉的停顿。

**她……在为他哭？**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一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那滴悬在她睫毛上的泪，比任何尖叫和掌声都更直接地击中了他。一种陌生的、尖锐的酸涩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一向规律跳动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未完的发言，声音依旧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已经因为这意外的一瞥而方寸大乱。

**5. 风起时，那句无人知晓的歌词**

毕业典礼结束，喧嚣散场。陆离独自走在空旷了许多的校园里。广播里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着周杰伦的老歌，恰好是那首《晴天》。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歌词里的怅惘，像此刻弥漫在校园里的离愁别绪，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他拿出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开微博。那个几乎空白的账号，个人简介栏也是空荡荡的。

他看着远处高二教学楼的方向，那个树荫下的身影、巷子里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礼堂灯光下那滴悬而未落的泪……一幕幕无比清晰地浮现眼前。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遗憾和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遗憾什么？**

遗憾那个撞进他怀里的小兔子，他甚至没来得及正式认识她，问问她的名字。

遗憾那个在树荫下安静看他打球的小影子，他没能走过去，接过她手里那瓶捏得死紧的水。

遗憾那个在毕业典礼上为他红了眼眶的姑娘，他甚至无法在散场时，走到她面前，替她擦掉那滴泪，或者只是说一句：“别哭。”

时间像指间的流沙，毕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他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即将去往遥远的北方，而她，还留在这个校园里。**“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这句歌词像魔咒一样钻进他的脑海。

他怕。怕这阵名为“毕业”的风，真的把他们之间那点微弱的、甚至尚未真正开始的联系，彻底吹散。怕时间和空间的鸿沟，会无情地吞噬掉那个让他心头发软、嘴里泛甜的小小身影。怕等他再回首时，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只留下那句歌词里永恒的遗憾。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良久，最终，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隐秘的期待，在个人简介里，一字一句地敲下了那句歌词：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这不是对过去的缅怀。

这是他对自己那份尚未宣之于口、却已然刻骨的心动，最深沉的恐惧，和最无力的挽留。

是他害怕错过她、害怕被时间和距离打败的，无声呐喊。

他希望风停。

他希望，那个为他落泪的姑娘，能看懂这无人知晓的密码。又或者，只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他收起手机，抬头望向高二楼的方向，目光深邃而复杂。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广播里最后一句歌词：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6. 清大的风：终于抓住的晴天**

新生报到的喧嚣人潮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个抱着资料，站在阳光下，眼神有些迷茫却依旧干净澄澈的姑娘。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褪去了高中校服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是汹涌而来的庆幸和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她来了。风，终究没能把她吹散。**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走上前，用最自然、最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同学，需要帮忙吗？”

看到她猛地转头，撞进他视线里那瞬间的震惊、慌乱和难以置信，陆离心底深处某个角落，终于彻底柔软下来。

“我记得你，高二的学妹。陈年，对吗？”他叫出她的名字，清晰地看到她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像那年树荫下的模样。

真好。她的名字，终于不再是心底无声的呼唤，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宣之于口的确认。

后来的靠近，是蓄谋已久，也是水到渠成。选课建议、图书馆偶遇、食堂拼桌、雪夜撑伞……他一步步引导，一点点靠近，看着她从忐忑不安到逐渐依赖，再到心照不宣的甜蜜。每一次她因为他靠近而脸颊泛红，每一次她偷偷看他又飞快移开视线，都让他心底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感，更加厚重一分。

直到初雪那夜，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她睫毛上晶莹的雪花和她纯粹欢喜的侧脸，那份压抑已久的渴望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那个落在她额头的轻吻，那句“别急，我们还有时间”的低语，是他迟来的承诺，也是对他毕业时那份巨大遗憾的最终救赎。

他终于抓住了他的晴天。

那个在树荫下、在小巷里、在毕业典礼灯光下，早已悄然落进他心底的，名叫陈年的晴天。

咖啡馆里，当她含着泪，用尽力气说出“风停了，距离没了，我抓住你了！”时，陆离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被前所未有的暖流和满足感填得满满当当，再无一丝缝隙。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也吻上她的唇，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言语。

那句曾代表遗憾和恐惧的歌词，终于被改写。

故事的最后，不是说了拜拜。

而是，晴天正好。

他找到了他的灯塔，他的归途，他所有心动的起点与终点。

他的陈年。

**(陆离视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