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场双向观察 第8章 在靠近一点点

清大校园的秋意，在陆离那场引导性的重逢之后，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温暖的催化剂。日子依旧在课业、讲座、社团招新的忙碌中飞快流逝，但陈年的世界，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调亮了色彩，充满了某种隐秘而甜滋滋的期待。

陆离的“引导”，正如他本人一样，温和、自然、却又无处不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

**选课风波：**

新生选课系统开放那天，陈年对着密密麻麻的课程列表和复杂的培养方案，头大如斗。正当她在宿舍对着电脑屏幕抓狂时，手机屏幕亮起。

**陆离：**[选课指南.pdf]

**陆离：**系里流传的内部优化版，仅供参考。

文件后面，还附带着几条简洁明了的建议：“高数选张教授的，逻辑清晰，作业少。”“计算机导论避开周三下午那节，教室太远。”“这个通识课口碑不错，给分也友好。”

没有多余的寒暄，信息精准得像一份作战计划。陈年捧着手机，心头暖流涌动，仿佛他就在身边，替她拨开了眼前的迷雾。她按照他的建议选完课，提交的那一刻，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而这份安心的来源，清晰地指向那个名字。

**图书馆的“偶遇”：**

陈年喜欢去老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自习，那里安静，采光也好。这天下午，她抱着书和笔记本刚坐下不久，对面的椅子就被轻轻拉开。

她下意识抬头，呼吸微微一滞。

陆离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抱着几本厚重的计算机专业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好巧。”他抬眼，看到她，唇角很自然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图书馆特有的安静气息。

“……嗯，好巧。”陈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她知道，清华很大，图书馆座位很多，这样的“巧遇”，概率实在低得可怜。但她没有戳破，只是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摊开的书页，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各自沉浸在书本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书页翻动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油墨的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默契。陈年偶尔遇到难题皱眉，抬头想放松一下，总能撞见他似乎也恰好抬起的目光。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带着询问和无声的鼓励，仿佛在问：“需要帮忙吗？”

陈年摇摇头，他便也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这种安静的同在，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她感到安心和一种微妙的亲密感。他像一座沉默的山，就在那里，让她可以安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抬头，就能看到。

**食堂拼桌的日常：**

紫荆园食堂人声鼎沸。陈年端着餐盘，正为找不到空位发愁，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离一个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对面空着。他似乎刚打完饭，正慢条斯理地拆着一次性筷子。

陈年端着盘子，有些踟蹰。是过去？还是装作没看见另找地方？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内，陆离仿佛心有灵犀般抬起头，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他朝她微微颔首，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的空位。

一股小小的雀跃涌上心头。陈年不再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学长。”她小声打招呼，在他对面坐下。

“嗯。”陆离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的餐盘，“今天有糖醋小排，还不错。”

“是吗？我试试。”陈年夹了一块，酸甜可口，果然好吃。

一顿饭吃得简单而温馨。陆离话不多，但会自然地分享他觉得好吃的菜，或者随口聊几句学校的趣事、某个教授的风格。陈年则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分享着新班级的见闻，吐槽高数作业的变态。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眼神专注，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但他们这个小角落，却仿佛自成一个温暖的小世界。陈年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光，那份最初的忐忑早已被一种自然的亲近感取代。

**校园漫步与耳机：**

周五傍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湿润清新。陈年和室友从教学楼出来，正商量着去西门小吃街逛逛，一眼就看到梧桐大道旁，陆离靠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在等人。

他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套，身形颀长，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下，像一幅安静的剪影。

“陈年。”他看到她，推着车走了过来。

室友们立刻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笑嘻嘻地推了陈年一把：“那我们先走啦！不打扰啦！” 说完就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陈年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们背影一眼，才转向陆离：“学长，你在等人？”

“嗯。”陆离很自然地点头，“等你。一起走走？” 他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或者，想去哪儿，我载你。”

“走…走走吧！”陈年连忙说，坐后座什么的……太超过了！

两人并肩走在雨后湿漉漉的梧桐大道上。落叶铺了满地，踩上去软软的，发出细微的声响。夕阳的余晖穿过枝叶缝隙，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陈年正想着找点什么话题，陆离却从口袋里掏出了耳机。

“听歌吗？”他递过来一只白色的无线耳机。

陈年迟疑了一下，接过，小心地塞进耳朵里。

舒缓的前奏流淌出来，是熟悉的旋律——周杰伦的《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清澈的男声唱着。

陈年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离，没想到他也喜欢周杰伦。陆离没有看她，目视前方，只是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柔和了一些。晚风带着凉意吹过，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但耳机里流淌的音乐和他就在身边的温度，却让陈年觉得无比温暖。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分享着同一首歌，同一段旋律，同一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偶尔手臂会不经意地碰到，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两人又都默契地稍稍分开一点。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流淌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情愫，比任何话语都更加清晰。陈年偷偷侧头看他被夕阳勾勒的侧脸轮廓，心里像被塞进了一颗裹着蜜糖的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

**初雪夜的轻吻：**

十二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京城，也带来了清华园这一年的初雪。

雪是傍晚开始下的，起初是细小的雪粒，渐渐变成鹅毛般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草坪、屋顶、光秃的枝桠。到了晚上，整个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陈年从图书馆出来，被外面白茫茫的景象惊艳到了。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雪花纷纷扬扬，静谧而浪漫。她裹紧了围巾，正准备冲进雪幕，一个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静静伫立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下。

是陆离。

他穿着深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一条灰色围巾，肩头和伞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光，雪花在他周围飞舞，像一幅静谧的电影画面。

“你怎么……”陈年惊喜地跑下台阶。

“雪大。”陆离言简意赅，将伞往她那边倾斜，遮住了飘落的雪花。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怀里抱着的几本书。

两人并肩走入雪幕。伞下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私密，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和喧嚣。雪花扑簌簌地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陈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雪的微凉。

校园里行人稀少，只有脚下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洁白的雪地上，依偎在一起。

走到一片开阔的小广场，四周是覆雪的松柏。陆离停下了脚步。

“看。”他示意陈年抬头。

陈年依言抬头。深蓝色的丝绒天幕下，无数洁白的雪花旋转着、飞舞着，在路灯的光柱里如同精灵般闪烁跳跃，美得令人窒息。

“好美……”她轻声感叹，呵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陆离侧头看着她。女孩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对初雪的纯粹欢喜，鼻尖和脸颊被冻得微微发红，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了一两片细小的雪花，在灯光下晶莹闪烁。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陈年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看向他。四目相对。

伞下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雪花落在伞面的沙沙声。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而克制的情绪。

陆离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拂去她睫毛上那片小小的雪花。

陈年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要冲破胸腔。她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低下头，那张清俊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暖意。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亲吻并未落在唇上。一个温软、干燥、带着无比珍重意味的触感，极其轻柔地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像一片雪花融化在皮肤上，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又瞬间点燃了燎原的火焰。陈年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被他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惊人。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一触即分。

陆离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深邃的眼眸依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有渴望，有珍视，更有一种强自按捺的克制。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清晰地穿透了雪夜的寂静：

**“别急，陈年。”**

**“我们还有时间。”**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年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它像一句承诺，安抚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悸动；又像一道赦令，宣告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壁垒被彻底打破。

雪花依旧在他们周围无声地飘落。伞下的小小世界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长、蔓延。

陈年睁开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脸颊绯红的自己。所有的羞涩、慌乱、难以置信，最终都融化在那句“别急，我们还有时间”所带来的、巨大的安心感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甜蜜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里却慢慢漾开了璀璨的笑意，羞涩地点了点头。

陆离看着她眼中的星光，唇角终于彻底扬起，那笑容不再克制，而是充满了明朗的暖意，仿佛融化了周遭所有的寒冷。他重新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里。

“走吧，送你回宿舍。”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一种全新的、心照不宣的亲昵。

两人重新迈开脚步，在漫天飞雪中并肩而行。伞隔绝了风雪，大衣口袋里的手紧紧相握，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额头上那个轻如雪花的吻，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句低语，深深地烙印在了陈年的心上。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不同了。

他们的关系，在这初雪降临的夜晚，在那一句“别急”的安抚中，终于拨云见日，心照不宣地驶入了名为“恋人”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航道。

雪，还在静静地下。而伞下相偎的身影，温暖得如同拥有了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