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医院即将举行羽毛球职工比赛,作为科室的得力干将,艾主任嘱咐我无论如何周末也要回来参赛。
欣然的羽毛球实在不怎么样,但医院难得举办的集体活动,她都要尽量回来参加,而且这是羽毛球团体赛,她个人不会影响很大,我们科室有了京洋、允舒以及我,就已经有很多拿奖的把握了。
欣然自然而然就和我约定好,周末会来到我家,关于她的绯闻孔令赫在微信上描述地绘声绘色,我决定趁这次机会再问问她。
周末我坐上亦晓的顺风车回市里,那次还是我第一次坐亦晓开的车,她对省城到市里这段路已经十分熟悉了,开起车来,十分流畅稳当,她的后驾驶座设有儿童安全座椅,儿童湿巾与毛绒玩具散落在一旁。
亦晓的车是黑色SUV,纵使这样,车内妈妈的气息仍然十分明显。亦晓得知我回去参加羽毛球比赛后,便和我谈论起了健身的话题,她喜欢瑜伽以及古典舞,这种安静优雅的运动,我看过她在朋友圈里跳的舞蹈视频,不得不承认,衣袂飘飘的她,随着悠扬的音乐节拍,扭动着柔软身段,那种松弛与迷离的眼神充满着魅惑。
她的话题最终没有离开工作,她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很多领导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领导很多再也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形象了,她讲起了自己,除了刚生过孩子那段时间,由于哺乳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福,以后她再也不会允许自己身材走样了。
开车的她说完瞥了瞥旁边的我,她以羡慕语气地说到我,说我一直很纤薄,很多年都没变,但手臂却有力量感。
车内开着暖气,冬日暖阳满当当地从紧闭的车窗透射进来,我感到很热,系着安全带的我不方便脱衣服,我只好把羽绒服敞开,袖口也撸了上去。
我的手臂跟外围羽绒服袖口比起来,依然很纤细,实在看不出什么力量感。
但我没有否认,我鼓励着亦晓,我对她说,她现在做得很好,各个方面都很好,工作出色,儿子也照顾得很好,个人提升也没有落下。
“我有病吧,什么都要做好,但有时候却感到很累。”
亦晓然后又重复说:“我真的有病。”
对此我毫不犹豫地否认:“什么都能做好,难道不好吗?”
亦晓摇了摇头说:
“不是,这是有病。”
她开车一直把我送到我住的小区,她得知我现在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于是表示她也不喜欢和长辈住在一起,她现在虽然有孩子了,自由空间对她来说尤为宝贵,她和她的公婆关系十分糟糕,每年大年初一,她老公带着孩子回公婆那边,而她独自一人回父母家。
坐电梯进门,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都没有邀请亦晓来我新房子这边坐一下。
欣然下班后从Z城赶了过来,她经历了晚高峰,很晚才到我家,比从省城回来的我更要风尘仆仆。
这期间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妥当了。
亦晓把我送回家之后,我火速赶去超市,我想犯懒,干脆点一些外卖来家里算了,但考虑到欣然已经吃腻了外卖,所以我只得做些家常菜给她吃,她每次来我家,我都会设法让饭菜不重样。
得知她喜欢吃芝士,在超市看到牛腩时,我便做了番茄牛腩芝士焗饭。
当我从烤箱端出表面覆满金黄芝士焗饭出来时,欣然脸上立刻漾出甜美雀跃的笑容,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会感到十分有成就感。
我得意地对她说,我不喜欢芝士很焦,我喜欢稍微软一些,这样芝士就容易拉丝,软糯糯的,再配上红呼呼的番茄牛腩,味道十分可口。
她用叉子从芝士上挑出漂亮的拉丝,然后用手机仔细地拍了照。
当我起身帮她拿碗时,我无意中瞥见她把那张芝士照片发了出去,她的手机在餐桌上立刻震动了几次,对方的头像我一眼就能识别,戴着紧箍咒的孙悟空漫画,在中国可谓是无人不知。
哪个女生会用这个头像呢,大概率是男的,想到此,我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我已经猜到欣然跟对方交谈时,我是什么身份,聊天内容估计是:“同事姐姐给我做得好吃的!”除了同事大姐姐,我想不到更合适的。
她的每一次手机震动声,都轻轻击打着我的心。
吃完饭,我在厨房忙着收拾,欣然斜倚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机,她不再像之前一样,挨着厨房的门框上和我聊天。
我心里忍不住在想:“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她却把宝贵的时间给了手机,或者说手机对面的那个人。”
收拾好厨房,我挨着她坐在沙发上,她见我过去,习惯性地把头挨在我的肩膀上,两条腿搭在我的腿上依偎在我的怀里。
见她这样,我又觉得自己心眼小,爱计较,欣然连续上了一周的班,她单纯地想放松而已。
我们两经过这几个月的亲密相处,已经渡过了客套迎合的阶段。
她豪不避讳我和对方在聊天,我控制自己不要看他们聊些什么。
但被冷落的我依然觉得不舒服,我想起孔令赫发来的照片,那个戴着眼镜的白面书生,会是这个悟空头像的主人吗?
“我听说,你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我的语气非常别扭不自然,但我已经尽力了。
欣然这时抬脸看着我,她的表情吃惊的同时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气,但她没有反驳。
“又是孔令赫告诉你的吗?”
“是吗,你先回答我嘛。”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怀里的她避开了我急切的眼神,她把两条腿抽了回去,坐直了些。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知道我将面对我不想面对的答案:
“那个男生确实在追我,我对他还在考察中,目前来说,他身上没有什么雷点。”
欣然一字一字认真地对我说。
她说完也在看着我,这次换我躲开了她的眼神。
我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我对她表白差一点就突口而出,:“你为什么还考察着别人,这几个月来,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我假装看着手机,但手机屏幕上其实啥也没有。
“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是老实的,可能我考察来考察去也没啥用。”耳边再次传来欣然的声音,冷峻并且低沉,夹杂着不容置疑的理性。
我苦笑地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之后,我们之间就开始了冰冷僵硬的气氛,我的心不痛快,无法再像上次一样和她嬉皮笑脸了,欣然一向很敏锐,她的表情也是拘谨的,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熬到了睡觉,我放下手机,躺下来盖上被子,欣然见状也关了灯。
我没有靠近她,我紧靠着床沿躺着,过了一会,我感觉到她用手在被窝里摸索我,她在被窝里来回探寻着,后来只碰到我一点侧腰。
我这时听见她声音温柔地说:“这床好大,你离我好远。”
当她再次伸手来探寻我的身体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迅速向她靠近,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现在,已经很难割舍她身上的野性的兰花气息了。
翌日羽毛球比赛时,欣然一直在用我教她的方法发球,虽然动作依然不是很熟练,还有很多失误,但面对比她实力大很多的强劲对手,她一点也没有露怯,她紧紧抿着嘴唇,表情专注又认真,她不紧不慢地发着球,丝毫不理会对面的催促以及不耐烦的等待。
她倔强的表情感染到我,其实欣然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人,她很要强,哪怕输球,也要输得体面。
后面到了决定性的混双,我和郑京洋对战孔令赫与向晓悦。
按道理,我们会很轻松地拿下这场比赛,但是郑京洋一直保持着他该死的绅士风度,每次发球给向晓悦时,都在明显地喂球,我比搭档郑京洋也没好多少,我顾念和晓悦往日的情分,发给她的球也明显客气了很多。
场外的欣然一直严肃地看着我们打球,紧接着我注意到她接了一通电话走了出去。
我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孔令赫打来的好几个球我都没接住,惹得允舒和美菲在场边着急地大喊,提醒我们千万不要让他们把比分追上来。
至此我再也没有了软磨硬泡的耐性,我只想快点结束比赛,我一直打向晓悦的后场球,这是向晓悦的弱点,当她好不容易吃力地把后场球打到我的前场时,我也毫不留情地把球痛快地往下杀死
向晓悦被我打得有点狼狈,后来她看着我的表情有点错愕,连队友郑京洋也看不下去了。
在实力悬殊之下,应该多少给对手留点情面。
我们拿到了团体第一,在我们科欢呼的人群里面,却没有欣然的身影,我感到无比失落。
颁奖仪式的时候,她适时地出现了,她并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她一直就喜欢这样保持着神秘。
后来答案揭晓了,在颁奖仪式结束一会,她就与我们道别了。
她袅袅婷婷的身影,往停车场走去,期间还不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她没有像以往一样打顺风车,我猜有人来接她,果然,我远远看见一辆蓝色轿车开到她的身旁。
驾驶座的人影依然很模糊,但确定是一个男生,戴着眼镜,皮肤很白,几乎很容易就能分辨,那就是孔令赫发给我的照片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