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第12章 第 12 章

叶佳晨抢回自己的手机，换上外出的T恤和仔裤，外头夜已经深了，偶尔有晚归的汽车鸣响喇叭，声音尖利而又刺耳。

叶希如总算还有一点点良心，她看着叶佳晨说：“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叶佳晨不想回答，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走到卧室门口，终归还是个给人留下余地的性子，她没回头，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尽量平稳了语气，“我出去散散心，家里憋得慌。”

说完立即开门出去，将叶希如的各种抱怨留在房间里，叶建国和江薇已经就寝，客厅里静悄悄的，厨房的灶前灯还亮着，淡黄的光晕隐隐约约照亮客厅里的家具，有那么一刻，叶佳晨想落下眼泪，可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快要结束的夏天，午夜的风是凉爽的，马路上没什么行人，三三两两的是晚归的情侣，在小区入口处的林荫道上说些悄悄话，或是抱作一团。

叶佳晨扭过头不去看他们，每每看见别人陷落在爱情的甜蜜里，她心里的那个名字便会无比清晰，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那种求而不得的凄凉感，像爬山虎的藤蔓般，无时无刻不在开枝散叶，等你陡然惊觉时，它早已占满了你所有的心房，密不透风地宣告它们的存在。

可是叶佳晨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一向是爱情中的小女人，为爱痴狂的那种，一旦爱上了，除非被人当头一棒呵醒亦或是被人狠狠当面拒绝，不然凭借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醒悟不过来的。

叶佳晨没有地方去，相熟的同学都住在二环线内，再说深夜打扰也恐惹人口舌，想着去找个酒店住一晚，可是摸了摸手提包，忘记拿上身份证。

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坐了夜班公交车去了公司，她还是头一回在午夜来公司避难，本以为全黑的一栋楼，却出人意外的灯火通明，好几家公司的团队都在彻夜加班，这个快节奏的城市，没有人可以轻松活着。

她刷卡进入电梯，按下三十八楼的按钮，心情却意外平静下来，白日里的种种一一在眼前回放，或许每个人都有命数，而她，叶佳晨的命数不济，父母将疼爱放在姐姐身上，喜欢的人对自己毫无感觉疾言厉色，工作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年纪老大不小十分尴尬，本来手中还有几万块的多年积蓄给予一些安全感，谁知叶希如一卷而空，毫无情分可言。

电梯“叮咚”作响，提醒叶佳晨三十八层已到，电梯门缓缓推开，外头一片漆黑，也是，即便是没有成家的年轻人，又有谁会在这样冷清的午夜无家可归。

她按亮了入门处的顶灯，又摸索着去自己办公室打开吊顶灯，室内一片明亮，白日里的热闹与此时的冷清对比，好不荒凉。

她伏在办公桌上，睡意很快袭来，在入睡前的那一刻，高杨的脸孔又在眼前晃过，叶佳晨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在将睡未睡之际，她告诉自己，去表个白吧，哪怕被拒绝了，也好有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总好过这样一日又一日的枯耗，耗尽了欢喜，耗尽了期待，耗尽了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

叶佳晨这一睡，便睡到了天光大亮，初升的旭日映出五彩光霞，财务室的玻璃窗被照得晶莹剔透，她伸个懒腰站起来，看了看时间，不过七点三刻，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众安科技”的员工一如这城里每个写字间的芸芸众生一般无二，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踏入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叶佳晨拿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又去洗手间里简单梳洗了一番，抬头看见自己在镜子里反射出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白色卡哇伊的短袖T恤，一条淡蓝色九分牛仔裤，一双白色结绳球鞋，哪里有一点像是办公室OL的模样，分明就是个背上书包就可以迈入教室的女大学生。

她简单洗干净脸颊，想了想还是上了点淡妆，没有涂口红，考虑到自己待会儿还要吃早餐，左右无人这么早来上班，索性等吃饱喝足了再上也不迟。

等到后来，叶佳晨回忆起这个恍惚到一切错离了原来位置的早晨，唯一值得庆幸的，竟然便是没有涂上口红这件小事，她为自己感到好笑，可是那一天的那一刻，一切早已偏离轨道，或许种子早已埋下，或许星火早已燎原，或许叶佳晨等待了太久，暗恋了太久，所以终于在那一日的清晨，在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爆发了。

叶佳晨回到办公室时，送外卖的快递小哥还未打电话上来，她反正无事，索性去了茶水间泡咖啡。

茶水间意外的有人，是高杨，叶佳晨被吓到，在门口惊跳了一下，用手掌在胸口安抚自己许久，这才平缓下情绪。

“高总监，你怎么这么早？”

高杨淡淡点头，他也在泡咖啡，只是今日不知怎的，他没有像往日般大费周章弄一杯手磨咖啡，而是拿了包速溶咖啡在那里冲泡。

“我每天都这个时候到公司，因为要送孩子上幼儿园，八点之前到校，送到之后反正也没事，索性就提前来公司上班了。”

叶佳晨努力挤出笑容，绞尽脑汁想话题，可惜她素来不擅长这项技能，苦思半天，终不得要领。

茶水间没有窗户，只靠一盏顶灯照明，不知是灯泡出现故障还是物业测试线路，在叶佳晨怔忪的那瞬间，那只顶灯明明暗暗，发出噼里啪啦的不正常声响，叶佳晨胆小，条件反射般弹去高杨身后，高杨朝她安慰性地笑笑，谁知那笑容与最后的光亮一同消失，一切归于黑暗。

叶佳晨下意识伸手，抓住高杨的衣服下摆，高杨反手捉住她手腕，推开茶水间的门，将她带离。

眼前又明亮如初，叶佳晨的意识却全部集中在手腕那处温暖上，高杨的手掌粗粝，手指与手掌相连处有微微的老茧摩擦，可惜那份温暖转瞬即逝，离开茶水间的同时，高杨便松开了手。

叶佳晨想起昨晚入梦时下定的决心，又想起从家中离开时的无助，她闭上眼睛，自己给自己鼓气，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肩膀，一个依靠，一个夜深人静可以倾吐心事的伴侣。

“高…高总监，有件事情想问…问一下你。”

高杨已经准备离开，那杯咖啡还搁在茶水间的案板上，可惜黑暗里独处的一男一女，实在太过尴尬，他觉得有些东西可以被太阳晒成露水般蒸发，而黑暗却完美包裹住了一切无妄。

他下意识想快步离开，可这毕竟太不礼貌，最后只得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眼神却游离在其他地方，只是做出倾听状。

叶佳晨鼓起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她没有表白过，从前的恋情，全部都是清纯的大学校园，在一起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从没想过，工作后想要谈一场你情我愿的恋爱，竟然为难至此。

她是个固执的姑娘，从来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绝无更改可能，她微微踮起脚尖，额头几乎碰到高杨脸颊，早晨的皮肤还未经过一天的忙碌，晶莹剔透，好似一颗新剥的荔枝。

高杨低头看向姑娘微红的脸颊，犹豫的双唇，一双眼欲语还休，他便立刻有了预感，他想阻止，可是姑娘还是抢在了前头。

“高总监，我喜欢你。”

姑娘是个勇敢的姑娘，一双眼里满满装着倔强和期待，黑眼珠那般好看，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

高杨轻轻摇头，许久才哑然道：“Michelle，对不起。”

叶佳晨在那一刻好似被沉入海底，她扒住高杨手臂，微微抬起脖子，连脖颈的曲线都在向高杨彰示她的不甘。

“是不是因为乐乐？高杨，我不介意，我会把乐乐当成自己的孩子，以后…以后再不给他吃巧克力了。”

高杨还是那句，“真的对不起”，下一秒已经抬脚准备离开，叶佳晨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loser，没有人会喜欢的loser。

她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亦或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在那一刻，她被懊丧的情绪支配，她拉住高杨，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吻，蜻蜓点水般，转瞬便离开，离开的同时，有眼泪冒出来，一滴，两滴，滑落在地面。

她睁着一双泪眼，终是忍不住哭出声，“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不量力，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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