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灵就活该万人嫌吗 第13章 第 13 章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生病了，让我先进去吧，我要去王都给他看病。”

抱着襁褓的妇人，向着队伍中的每个人祈求道。她怀中的婴儿，被布包住了脸，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人群如同保持着清晨尚未清醒的迷糊感，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个人让出位置。而妇人从队伍的末端，一路祈求过来，竟有些不知疲倦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

“别看了，一个疯子而已。”关哨内的士兵似乎是将伊索误认为是精灵，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和善了不少，“她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她还每日来城门口，嚷着要进王都。”

士兵招了招手，就立马有人上前去，将那妇人拦了下来。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来了，你的孩子已经死了。”那些士兵粗鲁地推搡了两下，甚至作出了要抢夺妇人怀中婴儿的动作。

“嘶。”

“怎么了，老师？”

伊索的眼睛抽痛了一下，还没等他来得及讲出一句危险，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就已经将整个城门口覆盖住了。

妇人怀中的婴儿终于露出了他的样貌，那是一具早就腐烂了的白骨。被危险的绿色斑点包裹着的，甚至还有一些恶臭的肉块沾在了骨头之上，无论怎么看，都充满着诡异。

第一个掀开了襁褓看见婴儿的士兵，已经蹲下了身体呕吐了起来。而那妇人看上去并没有要饶过他们的意思。

她只是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婴儿，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长这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低下头剧烈喘息了两下，发出了人类无法发出的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从婴儿的骨头中流出了绿色的液体，很快就铺满了她身边一圈的范围，那位来不及逃跑的士兵，只是脚上沾了一点点，就整条腿就出现了难以愈合的溃烂。

“尤里！”伊索没再说什么，只是喊了声尤里的名字，两人的默契让青年迅速地拔出了剑。

“这是怎么了？”尽管意识到了危险，但基里安仍然茫然的问道。

“那妇人恶魔化了，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尤里代替伊索作出了回答，紧接着，他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基里安先生不会不知道吧，我这些知识都是跟着老师学的。”

“王都内，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魔王的封印渐弱，这是常有的事。”伊索掏出了他的法杖，稀松平常地说道，“先把平民驱散了吧，不然打起来，畏手畏脚的。”

只是交谈了几句的时间，那妇人就已经被满身的绿色覆盖了，只能看得出是一个人形，其他所有的都笼罩在了恶心的冒泡的脓液下面。

尤里的脚下升起了风，他大跨了几步，就将那位被困在绿色液体中的士兵拉了出来。长剑一挥，在身前制造了一堵风墙，怪物喷涌而出的液体，全都被风墙挡了下来。

基里安指挥着平民们退到了城门的关哨后面，很快，几个保持着清醒的士兵，也提着长剑冲上前去。

那女人明显不是尤里的对手，挣扎着喷吐着脓液。而尤里只是灵巧地翻动了身体，就躲了她所有的攻击。

“老师！”尤里跃起身体，为伊索留出了空档。

法杖上的黑曜石亮起了辉光，伊索举起了手臂，吟诵的咒语伴随着微风，在他身边打着旋。

“嗖”的一声，伊索的攻击指令才在嘴边吐出了半个单词，就有人从他的头顶上跳了过去。

那人的身影在阳光下，背着光。伊索抬起头，只能看见一片阴影穿过。

银甲，披风，挥舞着落到了妇人的面前。长剑出鞘，没有丝毫犹豫地，砍下了她的手臂，刺穿了她的头颅。

襁褓中的婴儿骨头掉进了绿色的液体当中，完全被融化了。

变成了怪物的妇人，终于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她痛苦地睁着眼睛，仰起头，面容逐渐被鲜血覆盖。

她倒了下去，和她的孩子一样，融化在了满地的绿色当中。

男人没有停下动作，他举起了剑，像是在吸引清晨的阳光一样。剑身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他将长剑插进了地面当中，很快，绿色的脓液就消失了，化为了一缕青烟。

伊索眯起了眼睛，他收起了手中的法杖，让自己身边的光散去。他紧盯着忽然出现的男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男人长着一张斯文礼貌的脸，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骑士铠甲，胸前挂着隶属于王国骑士团的徽章，或许就会有人将他当做是一名神殿里的神官，或者是巫师塔出身的魔法师。

尽管他杀死了那个妇人，可他的眉目间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带着平和温柔的笑容，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

“希……希德阁下！”最开始那个沾染了绿色脓液的士兵，率先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他的溃烂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发出了呼喊声。

希德朝着那名士兵走了几步，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士兵露出了祈求的表情，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求求您，救救我。”

“唉。”希德检查过士兵的伤口之后，叹了一口气。

“不要，阁下，救救我，不要放弃我！”士兵想要挣扎，他似乎是读出了希德的语气当中的意思。只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狼狈地扭动了两下，最终只能绝望地瘫倒。

“安息吧，王国会记住你做过的贡献的。”希德平静地说道。他伸出手，遮住了士兵的眼睛，霎时间便用长剑刺进了他的心脏。那士兵连哼唧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失去了生命。

希德没有着急站起身体，他将长剑杵在地面上，单手放在了胸前，做起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阳光恰好地洒在了他的脸庞上，他闭着双眼，微仰起了头，一滴眼泪从他眼角划落。在场的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们，都为这一幕发出了感叹声。

尤里收起了剑，站回到了伊索的身边。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那头的希德已经站直了身体，他高声朝着城门口的所有人承诺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永远不会让这些来自地底的怪物进入王都。”

“不愧是王国的骑士长，希德先生。”

“他刚才斩杀那个怪物的身姿，好优雅！”

“他真是一位伟大的骑士。”

人群中发出了赞赏的窃窃私语，伴随着剩余的士兵的引导，入城的队伍重新有序地排到了城门的关哨前。

来自地底的怪物，伊索先生，听到骑士长如此具有力量的话语，露出了一个冷笑。

尤里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他有些担心地握住了伊索的手，轻声问道：“老师，你还好吗？你在发抖。”

微微颤抖的手掌，携带着不自觉透露出的寒意，传达到了尤里的手心。而伊索只是露出了一个安慰般的笑容，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基里安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他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尤里和伊索两人牵着的手，眉头微蹙地，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暗精灵的脸上。

“那位先生，是王国的骑士长，希德。他在王都内的声望很高，而且他实力很强，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很多人都说，他将会带领远征军，成功地讨伐魔王。”

基里安对并不了解王都情况的伊索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

伊索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从喉咙里漏出来。他露出了一个无法挑剔的笑容，跟着队伍的移动，缓慢地重新走到了签发通行证的士兵面前。

士兵看了伊索一眼，微笑着就准备将通行证递给伊索。

“请问，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一只手忽然覆到了那张通行证上，手的主人低声问道。

“希……希德阁下。”那位签发通行证的士兵，看到这位王**的骑士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

“没有，我是第一次来王都。”伊索保持着接过了通行证的姿势，两人的手就这样交叠着，在面前僵持了一会儿。

“是吗？”希德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视线在伊索的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是想从中发现什么破绽。但他还是收回了手，看着伊索将通行证放回到了口袋中。

“先生，不会是想要搭讪我吧？王都还在用这么陈旧的搭讪方式吗？”

希德挑起了眉毛，笑了笑。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被冒犯，反而是有些若隐若现的兴奋感。

这样的表情，伊索再熟悉不过。凶猛的狼，闻到血的味道，他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出于王都的安全而已。”希德轻笑了一声，“我刚向平民们承诺过，不会让地底的怪物混进王都里。”

他的眼睛里有危险的锋芒，而伊索毫不示弱地，回看向了希德的眼睛。

“不过，既然是精灵的话，想必没有什么危险。”希德朝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了道路。

直到伊索三人彻底走出了城门的关哨，他才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消失了。

“可惜了，那位妇人，和那个士兵。”基里安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长叹了一口气，“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平民们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灾难中活下来，不知道远征军什么时候才会启程。”

“可以活下来的。”

“什么？”基里安像是没有听清伊索在说什么一样，疑惑地问道。

“恶魔化了的人，并不是每个都需要像那样杀死的。我们刚才，驱魔的咒语，本来可以救下那个妇人的。”尤里撇了撇嘴，回答道，“那位骑士长……”

“那那个士兵？”

“如果可以救下那个妇人的话，士兵身上的那些溃烂，也可以治疗。只是希德杀死了那个妇人，那个士兵就没有救了。”伊索回过头，重新看向了城门口的关哨，那位骑士长的身影已经不可见了。

“是这样吗……”基里安做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为那位士兵的不幸感到了默哀，“或许希德先生并不知道这些吧。”

“不。”伊索摇了摇头，他的手掌逐渐握紧，声音也变得低哑沉闷了起来，“他一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