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我依旧在努力筛选新的APP项目,但始终都没有很合适的。
田甜拉的广告商最终也没能签下合同,对方也没明着说哪里不行,但就是没签。
田甜跟我和姜允锦抱怨,说是不是工作室的风水不行?
姜允锦这丫头信实,一本正经地回田甜,“那我们要不要去郊区的济缘寺拜拜?”
田甜说好啊,“正好春天踏青,我们就当团建春游了。”
我没啥意见。
其实拜不拜的并不重要,主要是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有助于工作。
我们三个人约定了时间,在周末的早上在工作室集合,然后一起开车去了郊区的济缘寺。
正值春暖花开,山上的绿植都长了新芽,远远望过去一派生机盎然。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所有人的心情都得到了治愈。
田甜最兴奋,一边踩着石头台阶往山上走,一边当导游给我和姜允锦科普,“这里的济缘寺听说特别灵,尤其是在姻缘方面,有很多单身的女生都会慕名前来求签。”
姜允锦拆她的台,“你不是来求事业问风水吗?”
田甜噎了口,“我顺便再问问姻缘不行嘛?”
田甜一蹦一跳的像只兔子,“待会儿我们都来问问姻缘,我和姜允锦就问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简樱就问什么时候能跟晏总结婚。”
我淡淡微笑没接话。
姜允锦吐槽她,“简樱这个还用问佛祖啊?我觉得还是直接问晏总更快一点。”
田甜就要跟姜允锦打闹,“你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总拆我台?”
姜允锦就笑着躲。
两个人在山间追着跑了一会儿,是姜允锦先发现了停在半山腰的那辆车。
黑色迈巴赫,车牌豹子号。
姜允锦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这种车牌,很是好奇。
田甜先一步将姜允锦拉住,谨慎向她摇了摇头,“别乱看,不是普通人。”
姜允锦后知后觉,也跟着田甜从一边绕道走了。
我们一行人爬到山顶济缘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多。
寺庙里面人很多,基本都是拜佛烧香的。
我随意扫了眼树头上挂着的红布条,有求学业的,有求事业的,有求健康的,有求姻缘的,甚至,还有求跟明星见面的。
我好笑瞧着那一条求跟明星见面的红布条,大抵是个小孩子写的,笔迹很稚嫩。上面写了一串当红明星的名字,末了大抵怕不能全部实现,又小字加了一行:实在不行,见到前三个也可以。
我无意识笑出声。
田甜问我:“笑什么呢?”
我指给田甜看。
田甜扫了一眼,特嘲讽吐槽,“还是作业太少。”
田甜拉着我就往寺庙正殿里面走。
前面十几个善男信女在排队。
我问田甜,“求签吗?”
田甜嗯,“刚才允锦已经求了,是个中吉,正在后殿排队让大师解签。”
我又问,“你想求什么?”
田甜赶紧捂住我的嘴,“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要在心里默默的想。”
这时前面的女人求完签离开,田甜连忙虔诚跪到垫子上。
我不知道田甜求的是什么,只瞧见她拜完后晃动签筒,然后从筒里掉出来一根签,是大吉。
田甜顿时非常高兴,连忙捡起签握在手里,又回头对我道:“我去后殿解签啦,你加油哦!”
我对她点头,目送她离开。
其实我并不知道该求什么。
但是……
来都来了。
我也学着田甜的样子虔诚跪在垫子上,头顶前方是金身佛像。
我望着,在心里默默地问:请告诉我,我与宴修赫的结局。
问完之后我也虔诚跪拜,然后拿了签筒,闭上眼睛晃动出一根签。
当时的签是背面朝上,我伸手捡起,反过来,上面一个漆黑的字,凶。
我的心下意识微沉。
凶。
我和宴修赫的结局。
我跪在垫子上静默良久,直到身后的人出声问我求完了吗?
我才赶紧起身,连声抱歉给下一位让出位置。
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去后殿解签。
解了也没什么用。
凶的签,再怎么圆说能好到哪去?
我有些失落拿着签往殿门外面走,不经意间抬头,在正殿的门口处,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那里,仪态挺拔,霁月光风。
我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遇到蒋政廷。
他隔着人群看向我,一笑,身后的万物都失了颜色。他迈步走过来,眉梢眼角皆是风流,“简总所求如愿吗?”
我下意识将签藏在身后,不着痕迹岔开了话题,“蒋总也来寺庙求签吗?”
蒋政廷说不是,但他没告诉我来寺庙做什么。
他似是对我手里的签很感兴趣,又旧话重提,“简总还没有告诉我是否所求如愿。”
我敷衍着,“还不曾让大师解签。”
蒋政廷的腔调不高不低,半真半假,“我曾受过一位高僧教导,对解签也略懂一二。简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简总看一看签文。”
这话说得算是将我军了。
虽然客气,但我若不肯让蒋政廷解签,那就等于是嫌弃他。
我躲不过只能将签递到他手里。
蒋政廷接过扫了一眼,“凶?”
我不言不语。
蒋政廷意味深长,“蒋总求的是什么?”
我不想说,只抿了下唇。
蒋政廷就不问了,“虽然不知道简总所求为何?但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果然上钩,下意识抬眸看向他,“但是?”
蒋政廷却忽然潇洒利落单手将我的签掰断,“简总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求神拜佛,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帮简总解的签就是,如果事与愿违,一定是佛祖在保护简总。”
我微怔。
我没成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蒋政廷露齿笑,嗓音充满了磁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话落便迈步向寺庙正殿外面走去,连同我的那根凶签一并带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蒋政廷的背影,有风吹过枝头,吹落的花瓣落在蒋政廷的肩头,他不肯让花瓣停留,全部如数将花瓣拂落。
我静默许久,然后也迈步走出了寺庙的正殿。
我在殿外的石头栏杆处等了一会儿,在正殿西边有一座偏殿,不同于正殿的热闹,那里的人很少,有些荒凉。
我好奇问一位路过的小师父,“请问那是什么地方?”
小师父与我双手合十礼,“施主,那里是往生殿。”
往生。
怪不得那样荒凉。
我鬼事神差:“请问小师父,那座往生殿是用来供奉逝者的牌位吗?”
小师父说是。
我隐约猜测那里也许供奉着谁的牌位跟蒋政廷有关,但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海中存留片刻,便消失不见。
这时田甜和姜允锦一同从寺庙正殿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都很高兴。
想想也是,一个中吉,一个大吉,怎么会不高兴呢?
我勉强保持笑容跟她们两个打招呼。
姜允锦问我,“简樱,你去找大师解签了吗?”
我扯谎说解了,为了避免她们再追问,我连忙又岔开了话题:“听说寺庙外面有卖青团,你们饿吗?我有点饿了。”
田甜第一个举手,“好好好,我也饿了,我要吃肉松青团!”
姜允锦再次吐槽她,“大姐,你刚拜完佛就吃肉松啊?”
田甜默了默。
我赶紧圆场说:“走吧,去买别的馅儿,好像还有红豆和花生的。”
田甜赶紧顺坡下,“那我吃花生的,祝我前程似锦,遍地生花。”
姜允锦也赶紧道:“那我也吃花生的,我也要遍地生花!”
田甜哈哈大笑,又问我,“简樱,你呢?”
我随大流,“那我也吃花生的好了。”
我们三个人便一同离开寺庙去了小吃摊,那里不止有青团,还有棉花糖。
田甜和姜允锦一人买了一个棉花糖吃,我没买。
倒不是我矫情搞特殊,实在是我心情不好没有胃口,买了吃不下也是浪费。
下山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多,太阳很好但并不炽热。
途径半山腰,那辆豹子号的黑色红旗已经不见了。
姜允锦还没忘了这茬事儿,一边咬着棉花糖一边问田甜,“你说能坐那种车的是什么人啊?”
田甜说了句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清,只听到姜允锦一声惊讶的感叹。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以为我不在乎,不过就是神神叨叨的玄学罢了。但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总是会浮现出那个漆黑的“凶”字,让我的心口像压了块巨石,喘不上气来。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了也不安稳。
后半夜我好像是做了个梦,梦见什么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梦里面一片漆黑,好像是梦见了宴修赫,但梦里面的宴修赫很陌生,仿佛完全不认识我,最终与我陌路。
梦中惊醒,我的枕头被眼泪打湿了一片。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应该是下了雨,有雨珠滴落屋檐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缓了缓,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刚凌晨五点多一点。
我看到锁屏上还有一条微信提示,我无意识用手指划开,是来自宴修赫。
信息发送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与开始下雨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我一瞬不瞬看着那条信息,一个下雨的表情符号,后面写的是:「小年糕,下雨了。」
我心里微暖。
我说过,下雨天,就代表我爱他。
他也说过,下雨天,就代表他爱我。
我忽然觉得缘分不缘分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真真实实存在的人,他们互相爱着彼此不就足够了?
我没有立刻给宴修赫回复信息。
因为这个时间我回复信息的话,宴修赫保准会问我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一直等到早上七点多钟才给宴修赫回复过去,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宴修赫,外加一个萌哒哒的表情包。
宴修赫很快回复过来,「醒了?」
我回复嗯,「正准备吃早饭。」
宴修赫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我按下通话键。对面的背景墙装修古朴,宴修赫的右后边是一盆绿植。
我问他,“你这是在哪里?”
宴修赫说在老宅,“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在家里陪陪她。”
我连忙关心,“阿姨怎么了?”
宴修赫没明说,只含糊道:“老毛病,不要紧。”
我便识趣不问了。
宴修赫瞧了眼我餐桌前的食物,“面条?”
我嗯,然后将手机镜头对准面条碗给宴修赫看,“我从手机上学的,清水煮面之后加豆瓣酱,超级好吃。”
宴修赫闷笑,“这么好养活?”
我不可置否。
这时,宴修赫的手机“叮咚”一声响,大抵是一个信息提示,宴修赫扫了眼,对我道:“准备开门。”
我微怔。
三两秒的时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下意识看向手机那头的宴修赫。
宴修赫的眼眸很是温柔,“去签收,给你的礼物。”
我眉眼弯弯,连忙放下筷子小跑到门口,是物业帮忙送来的快递。
我直接就在玄关将快递包装拆除,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礼盒,盒子打开,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Q版的黄金小猫,小猫手里撑着一片树叶,在挡雨。
除了这条项链之外,还有雷打不动的下雨明信片,画面是夜景路灯的雨。
我拿着这两样东西返回餐厅。
宴修赫问我,“喜欢吗?”
我说喜欢,“但是,为什么突然送我项链?”
宴修赫说:“因为喜欢那个吊坠,你没觉得那只躲雨的小猫跟你长得很像吗?”
我仔细瞧了眼,还真是有点像,而且这只小猫的表情很开心,它应该跟我一样,喜欢下雨。
男人有钱送女人东西不算什么,但如果用心了,那送东西的意义不一样。
我直接将那条项链戴到脖子上,“好看吗?”
宴修赫说好看。
这时宴修赫的手机打进来电话,他扫了眼来电显示,对我道:“我要去开视频会议了,小年糕。”
我点头。
宴修赫隔着屏幕向我靠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我依旧乖巧点头。
宴修赫这才关闭了手机视频。
我继续吃饭,但面条都有些坨了,我喝着牛奶硬把它们吃完,半点没有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