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里的春天 第25章 乌兰巴托的夜（五）

王局调查了安之向所有可能出入境的关卡，结果都没发现任何记录。

包括春天提供的其他人员名单，也没发现这些人的入境记录。

王局将自己的调查结果打电话告诉春天。

春天愣了片刻，坚称一定是安之向来到西海市复仇了。

“你有证据？”

“那到没有，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如果是一个自然人，或许可以凭借直觉处理人或物的事情，但是他们身为警察，破获案子、怀疑嫌疑人只能凭借证据。

春天见王局不说话了，继续说：“王局，您要相信我的直觉。”

“春天啊，你这些日子有去戒毒所复查吗？”

“戒毒所？”

春天意识到，王局是怀疑自己毒瘾犯了，有了臆想症。

挂了电话，春天没去西海市戒毒所，而是去了派出所看望阚星河。

不过几日的功夫没见，阚星河看着瘦了，也憔悴了。

两名警察站在小会议室的门口，一名警察站在阚星河的身边。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春天首先开了口。

“我已经请了律师帮你打这场官司，你放心，一定可以找出你不是真凶的证据。”

“春天，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凶器是自己的画笔，且自己不能提供那晚不在场的证明的情况下，阚星河没想到，春天竟然还愿意相信自己。

“我知道你那晚去了杨乐溪家。”

春天的话令阚星河大惊失色：“你都知道了？”

“嗯。”

“我，我，我...”阚星河不知道该怎么和春天解释。

春天将自己带来的一些换洗衣物放在桌上，满满一大包，她看向一旁的警察：“这些东西你们稍后检查下，如果没有问题再拿给他。”

警察点点头，将桌上的衣服袋子拎了起来，走到门口，交给门口的两位警察，而后他又回到了阚星河的身边。

有一位警察在这，阚星河稍显不自在，但他清楚，这是警局的规矩。

“我和杨乐溪，其实那晚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去她家帮她换了个灯泡。”

春天看着阚星河，静静地听着。

“杨乐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刚坐上飞机去大理，我想着我和她已经是过去了，所以果断就拒绝了，谁想到，她会给我妈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说她出租房的灯泡坏了，找了修理师傅，但是修理师傅看她漂亮，说了几句撩拨的话，她气不过，拿扫把给人家打出去了。她看着天色阴了，想着晚上要下雨，所以想让我过去帮她修修她家灯泡。”

阚星河语无伦次的，稍有些紧张的解释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解释能不能消除春天对自己的怀疑和恨意。

“她没有其他的朋友或者同学吗？”

“之前倒是有一些要好的朋友，但是她和王星辉恋爱后，她朋友们知道她出轨，有一些不怎么和她来往了，还有一些是因为结婚有孩子了，所以生活重心都在家庭上了，所以她们联系也很少了。”

警察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站着，似乎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八卦瓜。他知道春天是范家被害案的家属，而阚星河是嫌疑人，他们见面，本就不太符合警局的规矩，奈何今天的见面是西海市的局长亲自打电话到派出所安排的。

当然了，这一些都是春天求的王局，让王局帮自己安排的。

阚星河继续解释：“我给她修完灯泡，准备回家时，发现已经下雨了，所以躲在楼道里叫车。不知道是她住的地方太偏僻了，还是雨下的太大了，我叫了两个多小时愣是没人接单，平时需要二三十块的路程，我已经加价到一百了，还是没人接单。”

春天依旧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一直在楼道里躲着避雨，直到天快亮时，雨才停。”

“你一直在她家楼下避雨？”

“嗯。”

春天原想着，如果杨乐溪住在一号楼，阚星河是在二号楼躲雨，这样查监控总能查出来。也能证明阚星河和杨乐溪之间没发生什么。如今，阚星河躲在杨乐溪家楼下躲雨，除非有目击证人，否则无法证明阚星河的清白。

想到目击证人，春天决定立刻去杨乐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单元，一家家的去找，如果有晚上加班的人晚回家，一定在那晚见到了阚星河在他们楼道里避雨。

闺蜜孙晓滢得知春天要去杨乐溪他们小区一家家寻找目击证人，越发觉得春天爱阚星河爱的已经魔怔了。

洪旭拿着水杯从卧室到客厅接水，看见孙晓滢自从刚才接完电话，便一直坐在沙发上叹气。拿着水杯走近了孙晓滢：“哎～你怎么了？”

孙晓滢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洪旭。

“你到底怎么了？”

孙晓滢从沙发上拿着一个抱枕抱着：“没什么，都是被你那个渣男兄弟气的。”

“星河？星河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心疼我闺蜜春天，好好的一个人，爱谁不好，非要爱上一个渣男。”

洪旭“嘭”的一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吓得孙晓滢抖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洪旭：“你干什么？”

洪旭坐在孙晓滢身边，低着头，脸色难看，“星河绝对不是渣男，我了解他。倒是你的好闺蜜，哼。”

孙晓滢用手里的抱枕打了下洪旭：“你哼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哼什么？”

洪旭闷着头本不想说，但是孙晓滢却打破沙锅问到底：“你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我立刻跟你分手，你能跟渣男一起玩，说明你也不是好东西，俗话说得好，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洪旭不可思议的看着孙晓滢，没想到平时文文静静的孙晓滢在遇见闺蜜春天“被欺负”的事情上，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你心里，春天竟然比我还重要？”

“那自然了。”

洪旭虽然有些失落，但好在春天是孙晓滢的闺蜜，如果是其他的朋友，他肯定要伤心死了。

“说起渣，我感觉春天比星河渣多了。她跟星河谈恋爱，不就是因为星河长得像她的前男友么？她就是把星河当成替代品了。”

“你在胡说什么？”

洪旭将阚星河告诉给他的许多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给了孙晓滢。

孙晓滢在手机里找出春天和钱力玮的合照，拿给洪旭看。

洪旭看了，疑惑不解：“星河和她前男友长得也不像啊。”

“这个问题之前我跟你解释过了，你怎么不信呢？非让我拿出证据给你看么？他俩除了性别都是男的，没有一处像的。”

至此，洪旭才终于解开了对春天的误会。准备等阚星河从看守所出来后，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阚星河。

春天带着两名西海市的警察走访杨乐溪所住的小区。

他们通过一整天的排查，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名证人。

据证人所说，案发那晚，他加班到十一点多，开车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半，他上楼的时候看见了在一楼门口躲着避雨的阚星河。

民警拿了阚星河的照片让证人辨认，证人一眼就认出，案发那晚避雨的人就是阚星河。

结合阚星河进出小区的监控，以及证人证词，阚星河已经基本被排除了嫌疑。

警方通知阚星河，还需留下几日配合警方做最后的调查。

春天用同样的办法，调查了父母所住小区的监控。

发现案发那晚的监控缺失了两部分。

小区物业解释，案发那晚大雨，当地多个小区发生停电。

春天调查了物业所说，发现那晚确实多地发生停电。

由于范父母住的小区大多是老年人，所以那晚并没有人加班到凌晨，也没有人在那个时间冒着大雨出门扔垃圾或者到楼下遛弯，所以没有人看见疑似凶手的人进出小区。

春天站在家门口，看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门，她拿着钥匙，却不敢打开门，担心自己看见客厅的案发现场，会立刻昏厥过去。

她拿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好久，思虑再三，还是放下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她警觉的发现，刚才路边停着的车还在这里，玻璃是经过处理的，车子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的人看不见车子里。

她迟疑着走近了车子。

就在她距离车子还有几米远时，车里的人突然开动了车子，猛踩油门开走了。

春天看着疾驰离去的车子，隐隐不安，觉得那辆车似乎在监视自己。

安之向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子，狠狠的拍打着方向盘，刚才他打开车窗开枪|射击春天，一定能打中她。偏偏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难道自己心里还爱着她吗？

安之向此刻心情复杂极了。

同样的事情，第二天再次上演了一遍。

这次是春天故意再次出现在门口，就是为了看看昨天的可疑车辆是不是还在这里。

安之向今天笃定了心思，要为父母、哥哥报仇。就在春天慢慢靠近他车子的时候，他突然打开了车窗，朝着外面射击。

春天早有防备，身子在地上轱辘了几下，找好了掩护体，掩护自己。

大街上的人们听到枪响，纷纷大叫，朝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安之向朝着春天躲身的地方又开了几枪。因有掩护的东西，并没有击中春天。

安之向开着车子逃走了。

春天躲在暗处，记下车牌号。

很快，附近的警察出警。

春天作为目击证人，和他们到警局录口供。

王局听说了春天遭枪击，从南陵市亲自来到西海市。

这次，他们没有约在咖啡馆，而是约在了西海市公安局。

春天将自己记下来的车牌号告诉给王局。

王局立刻安排西海市的警察查询，结果发现是一辆租车行的车子。前几天刚租出去。经过筛查租车人的身份证，发现竟然是个假的身份。

王局见春天做事沉稳、缜密，很是欣慰：“虽然一直没给你转正，但是不愧是历经了几次大案的人，面对枪击案都能这么冷静。”

春天尴尬的笑笑：“其实我昨天就发现这辆车在我父母的小区外面等着了，起初我只是怀疑这辆车的车玻璃做了特殊处理，所以想上前问问是怎么回事，但就在我靠近车子的时候，这辆车子突然开走了，所以我就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这辆车子肯定就是针对我的。今天的事情，是我故意出现引他出手的。在车主对我开枪的时候，我立刻躲起来，等他开车逃跑了，我跑出来看清了车牌号。”

王局惊叹春天能够心思缜密的对待杀手。

“那你有看清对你开枪的人长什么样吗？”

春天摇头：“没有。车子贴着防偷窥的膜，根本看不清里面，但是那人开枪的时候，将手臂伸出来半截，我觉得是安之向。”

“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调查了安之向和那些人的入境信息，并没有发现任何记录。”

“我相信我的直觉。”

又是直觉，王局不好再说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说：“春天啊，你最近有去戒毒所复查吗？”

春天看着王局：“局长，您认为我有幻想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关心你的身体。”

“我没有去复查，但是我现在没有毒瘾，更没有幻想任何东西，如果局长不信我说的，我可以听您的去戒毒所复查。”

王局缄默了。

“局长，虽然我现在不算是警局的人，但您能不能看在我曾经协助警局破获了几件案子的情分上，帮我申请一把枪？”

春天的这个要求显然不符合规定。王局考虑到春天的功劳，临走时，将自己的配枪暂时给了春天保命。再三嘱咐春天，保命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开枪。

春天去银行将爸妈存折里的钱取出来一部分，请了律师，让律师将阚星河保释了出来。

阚星河出看守所这天，春天、孙晓滢和洪旭都来了。

他们在看守所门口等了一会儿，警察带着阚星河从里面出来。

春天走上前。

阚星河快走了几步到春天跟前，深情的抱住春天：“春天，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孙晓滢和洪旭走近了他们。

孙晓滢说：“春天相信你不是凶手，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相信你不是凶手？”

洪旭胳膊肘推了下孙晓滢，不想让孙晓滢说这些。

阚星河、春天松开了怀抱，春天本想制止孙晓滢，但阚星河示意她不要打断孙晓滢说话。

孙晓滢又说：“就算你不是凶手，但你那天去杨乐溪家也不对。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个死人。你也是的，她跟你撒撒娇，你就去帮人家修灯泡了，以后她如果再撒撒娇，你是不是还得给人家修马桶、修水龙头、修下水道啊？”

洪旭捂着孙晓滢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了。呲着牙看着阚星河：“春天和晓滢布置了欢迎仪式，欢迎你今天出来，等下咱们回去你画室吧。”

阚星河拉着春天的手，和孙晓滢保证：“晓滢，我知道你是春天最好闺蜜，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她打抱不平。我知道这次的事情都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离杨乐溪远远的。”

孙晓滢挪开洪旭捂着自己嘴的手：“你保证？”

“我保证。”

洪旭的车子停在路边。

春天和孙晓滢走在前面先上了车。

洪旭拉着阚星河走在后面，小声告诉阚星河：“前几天晓滢告诉我，你跟春天的前男友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阚星河快走了几步上车，坐在了副驾驶。春天和孙晓滢坐在后面。

洪旭迟疑着坐在了驾驶座上，孙晓滢催促着他快开车。

接风洗尘的布置，很是隆重，和他们平时庆祝生日差不多。

就在他们刚刚进门后不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站在门口最近的洪旭说：“我来开门。”

打开门，洪旭愣住了。

阚星河、春天和孙晓滢已经围坐在沙发旁，准备庆祝了。

孙晓滢问道：“谁啊？”

洪旭和杨乐溪从门口处走到沙发旁。

阚星河、春天和孙晓滢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阚星河问杨乐溪：“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出来，想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了春天帮我跑前跑后。”

杨乐溪解释：“星河，对不起，之前春天来找我帮你作证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我家楼下，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春天气坏了，明明杨乐溪告诉自己，阚星河在她家过的夜，此刻怎么又在阚星河面前说“以为他走了呢？”，她可真是两面性。

阚星河笑笑：“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孙晓滢站起身：“我们今天准备的吃的东西是四人份的，如果有人想留下吃饭，怕是得自己点外卖了。”

杨乐溪尴尬的笑笑：“我不吃饭，我就是过来看看星河，见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她看向阚星河，“星河，那我先走了。”

“等等。”

所有人都看着阚星河。

阚星河伸手揽着春天的腰，和大家说：“一直忘了告诉大家，我之前已经和春天求婚了，春天答应了，所以春天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孙晓滢和洪旭心里是欢喜的。

杨乐溪的表情却很复杂，但她仍然挤着笑：“你们吃好玩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杨乐溪离去。

孙晓滢走过去将门重重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