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市公安局坐落于南陵市南新大道东侧路北一带。四周环立着数栋、数十层高的民用楼房。
南新道整条大街东西走向,分为双向六车道。自早高峰起,到晚高峰止,车辆都会络绎不绝。
初秋的天气稍有凉意,街边报亭处的冰柜旁不见一个孩子的踪影。想必是快要开学了,中小学生正猫在家里奋笔疾书赶暑假作业。途径公安局附近的人们,目光都忍俊不禁的看向警局门口。
此时的南陵市公安局,迎来了今年的五个实习生——三名男警员、两名女警员。
其中女警员范春天,以南陵市警官学院第一的成绩毕业。
警局一楼大厅两侧有十来把椅子,楼道两侧是各个科室的办公室。
坐在角落里,戴着手铐、等着办案民警过来审问的男犯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范春天他们五人从自己身边经过。
男警员卢泽正凌厉的眼神看着男犯人,男犯人这才收了目光。
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警员走到他们身边,“跟我来吧。”
“嗯。”他们五人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跟在男警员身后,朝着其中一间办公室走去。
男警员推开门,侧身而站:“王局,他们来了。”,说完,他朝着他们五个微笑示意后,离开了此处。
范春天他们五人有序的走进办公室。
王局是南陵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人员工作安排。看着他的面容,几近五十岁,体型微胖,头顶发量稀疏,说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你们坐吧。”
办公桌前,放着五张椅子。
范春天他们五人落座后,看着王局。
王局根据他们各自的优势以及性格,给他们五个每人安排了一个队长亲自带。其中范春天被分配给了刘全安队长。
因警局名额有限,明年的这个时候,实习期满,只有两人可以留在警局工作,其余三人则会被安排在郊区的派出所当户籍警。
从王局办公室出来,他们五人面面相觑。这时,刚才带着他们过来的那个老警员从一旁走过来,笑呵呵的带着他们前去见各自的师父。
范春天是最后一个拜见师父的人。
老警员推开门,侧身而站:“到了,刘队长的办公室。”
范春天站在门口,快速打量了下这间办公室,布置的格局和其他办公室相差不大,都是队长在窗户处用一张长条桌子办公,门口两侧则各有一张桌子用作警员办公。
范春天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咚咚咚。”
刘队长和左侧坐着的警员站起身,刘队长说:“进来吧。”
老警员说:“刘队长,把人交给你,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刘队长和老警员眼神示意了下,老警员匆匆离去。
刘队长今年五十七,头发已经花白,脸色灰暗,个子虽然看起来有一米八多,但由于偏瘦,身上穿着的警服总感觉松松垮垮的。
另一名警员是三年前进的警局,因进警局半年就破获了一起电动车盗窃案,所以提前转正,留在了南陵市公安局。他叫邹奇名,比范春天大三岁,和范春天同一所警校毕业,算起来是范春天的学长。他五官周正,穿着警服,活脱脱一个正面形象标杆。
范春天敬了一个礼:“刘队,以后您就是我师父了。师父。”
刘队长嘴角露出一丝丝笑意:“我俩这两片绿叶等来了一朵鲜花,刚才小邹还念叨呢,说是会分配来一个男警员。”
范春天笑笑:“今天我们来的五个人,有三个是男警员,但他们被王局分配给其他的队长了,王局说,刘队长在局里的破案率第一,所以让我跟着您涨涨见识。”
邹奇名看了眼刘队长:“队长,您瞧瞧人家这小嘴,真甜呢,我刚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夸夸您呢?”
刘队长一副不耐烦的眼神看了眼邹奇名,从自己的办公桌处走了出来,走到右侧还空着的那张桌子前:“小范,你以后就坐这儿吧。”
“哎。”
下午六点钟,范春天见刘队长和邹奇名还没有收拾东西下班的意思,有些焦急的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手机。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刘队长看见了,说:“春天啊,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没什么事你就先下班吧。”
范春天有些尴尬的看着刘队长和小邹,颇有些难为情:“你们还有什么工作需要帮忙的?我帮你们。”
邹奇名连连摆手:“不用了。你先下班吧。”
范春天因为确实有事,匆匆收拾了东西后,下班了。
听到“咚”的一声关门声,刘队长抬起头,看见范春天下班走了,打趣邹奇名:“哎~小邹,你是不是还单着呢?”
邹奇名抬头皱眉看着刘队长:“我说师父,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春天那么漂亮,身边肯定不少男孩子追呢,我还是靠边站吧。”
刘队长抿嘴一笑,觉得邹奇名跟着自己三年,完全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范春天出了警局大楼,匆匆朝着门口处走去。
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商务车。
范春天仔细辨认了下车牌号,确定是男朋友的车,快跑了几步到车旁。
范春天男朋友钱力玮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黑色牛仔裤,头发抓的蓬松,戴着超大的墨镜,个子比范春天高出一头不止。
“你怎么才出来?”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六点下班,现在才六点十分。”
范春天摘了钱力玮的大墨镜,此时一阵微风吹来,钱力玮的头发微微颤动,配合着韩系帅哥版的五官,犹如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走吧,上车吧。”钱力玮歪了下头,自己先上了车。
范春天从副驾驶处上了车。她刚坐稳,钱力玮踩了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范春天和钱力玮恋爱三年,今天是钱力玮第一次带范春天回家见父母。
回家之前,范春天让钱力玮在沿路停靠了两家礼品店,买了些高档水果和礼品,准备当作礼物送给钱妈妈。
钱力玮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些年,都是他妈妈一个人赚钱在养活他,供他读书。钱力玮的高中同学是范春天的大学同学,大二开学时,他去范春天所就读的大学找同学玩,一眼就看上了当时正在操场上练踢腿的范春天。在同学的帮忙下,追求了两个多月,范春天终于同意交往试试看。
钱力玮的车子驶进了一处高档小区。
范春天透过车窗,探着身子四周看着,心中有些忐忑。之前从没听钱力玮说过他家住在这么好的小区。
钱力玮停稳了车子,去后备箱拿东西。
范春天下了车,抬头看着楼房。
钱力玮拎着东西走近了她,“愣着干嘛呢?进去啊。”
范春天跟在钱力玮身后,上了楼。
钱妈妈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看到钱力玮手里拎着的东西,赶忙接过:“你人来就好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范春天甜甜的叫了声:“阿姨。”
“哎,快进来吧,拖鞋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范春天和钱力玮换好了拖鞋,钱力玮脱了外套,而后顺手也接过范春天脱下的外套,挂在了门口处。
范春天第一次登门,稍显拘谨。吃饭的时候坐在钱力玮身边,眼睛不时的看向钱妈妈。
钱力玮妈妈为了欢迎范春天第一次登门,特地做了八道拿手菜:红烧鸡翅、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
钱力玮夹了一块鸭肉到妈妈碗里:“妈,春天分配到南陵市公安局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钱妈妈夹起来吃了一口:“嗯,你昨天和我说过了。”
范春天夹了一口菜,吃了一口米饭。
钱妈妈给钱力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话。
“春天啊。”
“哎,阿姨。”春天猜测到钱妈妈有话要和自己说,所以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眼睛注视着钱妈妈。
“你家是西海市的哈?”
“嗯。”
“你爸妈对于你和力玮的婚事是怎么打算的?”
范春天侧身看了眼钱力玮,说道:“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所以我爸妈对于我的终身大事只说让我自己拿主意,我自己愿意,他们就没意见。”
“哦......”钱妈妈若有所得的哦了一声,“你也知道,力玮爸爸很早就去世了,这些年我抚养他不容易。”
范春天猜测着,难道钱妈妈舍不得儿子结婚后和儿媳妇搬出去住,所以她想跟着一起?
范春天性格柔顺,包容性强,也能理解钱妈妈的想法和担忧,所以想着,如果钱妈妈提出婚后和他们一起住,自己是没意见的。
岂料钱妈妈接下来说的话不是范春天所猜测,而是担心春天在警局站不稳脚跟,去到郊区工作。他们这套房子位于市中心,而且是学区房。如果范春天不能够留在南陵市公安局工作,而是被分配到郊区的派出所当户籍警,每天往返家里着实是个麻烦事。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更是个麻烦事了。
范春天余光看了眼钱力玮,钱力玮装作吃饭,压根儿不想帮她说话。
“那阿姨的意思是?”
“我想着,等你在警局彻底安稳下来,再商量你们的婚事,你说呢?小范。”
范春天佯装笑笑:“好啊,那就按阿姨说的办。”
刚才钱力玮的态度,范春天已经猜测出一二了,想必他们母子事先已经通过气了,所以刚才钱妈妈和自己那样说,钱力玮一声不吭。
吃完饭,钱力玮送范春天回家。
一路上,范春天都没说话。
南陵市的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每一条的街道,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热闹和喧嚣,使人仿佛沉浸在城市的繁华之中。
车子停了之后,范春天开车门下车。
被钱力玮叫住:“春天。”
范春天回头看着他。
“我妈今天在饭桌上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说服她的。咱们三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呢。”
春天知道钱力玮是在宽自己的心,所以苦笑了下:“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嗯。”
看着钱力玮开车离开,范春天这才上了楼。
半个月前,范春天接到被分配到南陵市公安局实习的消息,所以匆忙收拾了行李,租了现在的这套房子。是个位于警局不远的老小区,两室一厅,简装,每个月租金两千五,押一付三。
南陵市除了钱力玮,范春天还有两个好闺蜜在这。一个是家就是本地,当时到西海市高中就读的娇娇。一个是去年才全家搬到南陵市的孙晓滢,她们三个在一起几乎度过了整个高中时代。
范春天上了楼,从包包里找出钥匙,还没等钥匙伸进钥匙孔里,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穿着一身睡衣,包裹着干发帽的孙晓滢单手倚靠在门上:“回来了?范大警官。”
范春天苦笑了下,进了门,一边换拖鞋,一边脱下外套,将外套和包包挂在了门口处。
猛的,看见沙发处坐着的穿了一身粉色套装的娇娇。
“娇娇,你怎么来了?”
孙晓滢身高比范春天高出半头,五官虽然稍逊于范春天,但气质绝佳,是个冷酷型气质美女。娇娇人如其名,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娃娃脸,皮肤白白嫩嫩的,平时喜欢穿些可爱的衣服。
娇娇站起身,摇晃了两下身子:“春天,你看我新买的衣服好不好看?”
春天有些敷衍的笑笑:“好看,很是衬你的肤色。”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半躺着待着。
娇娇和孙晓滢都看出了春天的心事,一左一右坐在春天身边。
春天左右分别看了她俩一眼,“你俩干嘛?”
孙晓滢揽着春天的胳膊:“说,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啊。”
娇娇白了一眼春天:“咱三多少年的友谊了,你还瞒着我们?”
春天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去钱力玮家吃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孙晓滢和娇娇。
孙晓滢和娇娇听完,握紧了拳头。
春天赶忙打圆场:“这事,还有缓儿,钱力玮的妈妈说了,只要我能留在警局工作,我们立刻结婚。”
“可是要是留不住呢?”孙晓滢有些担心。
“就是,你们五个人到警局实习,只留两个人转正,那三个人得去郊区的派出所。你就敢保证你是那两个人的一个?”
春天也有些没把握,虽然在校时成绩好,但现在毕竟在社会上了。
“说到底,他家还不是嫌弃你家穷么?”娇娇嘟着嘴,表情里带着鄙夷。
孙晓滢站起身,想冲出去揍钱力玮一顿,被春天看出意图,拉着她坐下。
“钱力玮爸爸死的早,他妈妈很辛苦养他长大,所以他听他妈妈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孙晓滢有些心疼的看着春天:“我就是,我就是想和她们说说理,不能因为住着好房子,就看不起你啊。因为一份工作就要抹杀一段爱情吗?要我说,钱力玮也是个妈宝男,他妈妈跟你提要求,他怎么不知道帮帮你呢?”
春天意味深长的看着孙晓滢,孙晓滢立刻懂了春天的意思。“难道他们母子俩商量好的?”
春天笑笑,没说话。
孙晓滢握紧了拳头,实在不想闺蜜再跟这样的人继续好下去,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家俩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想着这些,她将拳头松开了。
娇娇岔开话题。说起自己有个发财的路子。
春天和孙晓滢对视了一眼,想着,该不会是炒股或者做生意之类的吧?
没等她俩说话,娇娇告诉她俩,自己的舅舅在西平市发了财,让她过去。
春天试探性的问娇娇:“你舅舅在西平市做什么生意?今年的光景,经济萧条,房地产下跌,很多大企业都在裁员,很多人都没了工作了。”
“这个,我也没详细打听,只是听他说在西平市发了财,今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西平市找他呢。”
孙晓滢也有些担心:“南陵市到西平市足足有一千多公里,你一个女孩去那边会不会太危险了?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南陵市安安稳稳的找份工作好了。”
“我舅舅在那边,怎么会危险呢。”
猛的,春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缕愁云稍显。
“春天,你怎么了?”孙晓滢问她。
“我记得前阵子曝光过一个诈骗组织,就是在西平市,通过各种手段骗了不少人的钱呢。”
娇娇和孙晓滢愣了一下,娇娇解释:“我舅舅不会是诈骗组织的。”
“我没说你舅舅是诈骗组织的,我就是担心他被人控制了。”
娇娇觉得春天有点多心了,毕竟自己舅舅可以任意时候接打电话,怎么会是诈骗组织的人呢。
春天见劝说不动娇娇,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娇娇告诉她们,自己最快可能下周就要去西平市找舅舅了,如果在那边发展的好,再接她们过去一起发财。
没过几天,范春天和孙晓滢接到娇娇消息,娇娇告诉她们,自己已经坐上了去西平市的高铁,等到了西平市再联系她们。
刘队长手头上有几件小案子,他甩了一件给范春天。警局附近小区的住户报案,说是家里前几天被小偷给偷了,丢失了一些值钱的物件。
春天接了案子,立刻前往报案人家调查。
由于距离很近,走路不过十多分钟,所以春天是走着过去的。
小区门口处坐着几个穿着清凉的老太太,她们怀里或是抱着孩子在哄,或是摇曳着蒲扇在乘凉,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穿着一身警服的春天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春天。
春天见状,礼貌性的点头打招呼:“阿姨们乘凉呢。”
老太太们也不搭话,仍目不转睛的看着春天。
春天停住脚步看着她们。
老太太们慌忙收了眼神,不敢和春天对视。好像和春天对视一眼,就会被立刻用手铐铐走去蹲大牢一样。
“李大庆家怎么走?”
怔了好一会儿,怀里抱着娃、一头卷发的老奶奶指着前面那栋楼和春天说:“他家住二号楼。三单元,301。”
“谢谢您。”春天|朝着老奶奶给自己指引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春天站在门外敲了几下,很快,门被打开了,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头发稍有些凌乱,岁数约摸着四十多岁。
“警官,您可算来了,快请进。”
春天见女主人没给准备拖鞋,所以穿着自己的黑皮鞋进了客厅。她看着客厅凌乱的样子,大体猜到了女主人在翻箱倒柜的清点少了哪些东西。
女主人想拉着春天到沙发旁坐下,春天摆摆手:“我不坐了,询问完,我还要忙着追查呢。”
女主人大致和春天讲了下她家失窃的经过:昨天晚上她在附近的超市上晚班,早上六点下班,结果到家发现,客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赶忙查看了家里的现金、存折、金银首饰这些。果然,家里的现金和金银首饰全都不见了,只有存折还在呢。
春天听女主人说完,问她:“你预估下,这次损失有多少?”
“怎么着也得有十几万吧。”
“十几万?”春天显然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是啊,我的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都丢了,哦,还有最贵的那个钻戒,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老公买给我的,也丢了。”
春天在巴掌大的笔记本上逐一记下女主人所说的这些,准备等下离开后,去二手市场转转,看看小偷会不会去二手市场销赃。
春天离开小区的时候,小区门口的老奶奶们还在这里待着呢。看见春天出门,她们目光追着春天出了门,直到看不见影子了,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们聚在一起悄悄讨论着警察去李大庆家干嘛?猜测着李家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春天开车走访了南陵市的所有商场,询问出售黄金的柜台今天有没有来出售二手黄金首饰,结果在每个柜台那里都得到了一串的人员名单。
一连几天,春天都在追查小偷的事情上。
不过,她最怀疑的是李大庆本人。
原来,通过走访调查得知,李大庆在外面还有一个情人,春天那天在查看案发现场的时候,发现屋内虽然被翻腾的乱七八糟的,但门窗都是完好无损的。春天想着,会不会是李大庆监守自盗,将自己老婆的东西偷了,送给情人,不好跟老婆交差,所以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按照这个思路,很快,春天将李大庆锁定为犯罪嫌疑人。
春天将李大庆带回警局后,没带到审讯室,而是带到了小会议室。
春天“咚”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大庆吓得哆嗦了一下。
“坐吧。”春天指了下他旁边的座位。
李大庆蹑手蹑脚的坐下。
春天坐在了李大庆的对面位置。
李大庆眼睛垂着,不敢看春天。
“你家失窃的事情,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们抓到凶手了?”
“没有,不过,有一点线索了。”
“什么线索?”
春天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大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并没有发现你家门窗有损坏的迹象,说明极大的可能是熟人作案。”
李大庆差点儿没坐稳,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这时,门“吱”的一声推开了,是邹奇名端着两杯茶水进来了,一杯放在了李大庆面前,一杯放在了春天面前。
“这是?”邹奇名看了眼李大庆,问春天。
“前几天失窃案的男主人。”
邹奇名小声“哦”了一声,拉开春天旁边的椅子,坐在了春天身旁。
春天简明扼要的告诉李大庆,如果被他们查出小偷是谁,按照失窃的金额来计算的话,“凶手”可能会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李大庆额头上开始浮现汗珠,忍俊不禁擦了一把。
“我交代,那些东西是我自己拿的,我担心我老婆和我闹,所以伪造的偷盗现场。”
“那些东西呢?”春天问他。
“给了我的相好的了。警察同志,我拿我自己家东西,不犯法吧?”
春天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李大庆。
邹奇名和李大庆解释:“你婚内出轨虽然不犯法,但是违反公序良俗。而且,你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影响我们正常工作了,如果我们以妨碍公务罪起诉你,怕是你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警察同志,你们看在我初犯的情况下,饶了我吧。”
春天不想听他解释下去:“你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跟你老婆解释吧,我在你家客厅看到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你老婆这些年加班赚钱供孩子上学,纵然可能容貌不及你们当初谈恋爱时年轻了,但你作为男人,不能忘本。”春天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所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邹奇名也站起身准备出去,走到李大庆跟前时,停住了脚步,拍了拍李大庆的肩膀,叹了口气,出了去。
春天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盯着电脑开始整理这起“偷盗案子”的始末。
门“吱”的一声推开,是邹奇名进来了,他见春天阴着脸,轻手轻脚的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不时的看一眼春天。
刘队长今天外出了,所以办公室内只有他俩在。
屋子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的到,所以春天噼里啪啦敲键盘打字的声音犹如大锤落在地板上一样响亮。
邹奇名刚抬头,被春天的一句话惊到了:“你老抬头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看你好像挺生气的。”
春天冷笑了下:“人家的家事,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春天写完工作报告,伸了下懒腰。从早上开始,右眼皮就时不时的跳一下,民间有习俗,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该不会......
事情果然如春天所预料的一样。
中午的时候,春天接到了娇娇妈妈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娇娇自杀了。
春天打电话和刘队长请了假,匆匆赶往娇娇家。
到楼下时,闺蜜孙晓滢也来了。
孙晓滢气喘吁吁的拉住春天:“刚才娇娇妈妈打电话说娇娇自杀了,她怎么会自杀呢?”
“咱们先上楼看看再说。”
她俩进了楼道,上了电梯。
结果刚出电梯,就看见楼道里站着几个抽烟的大叔们。他们各个面带愁容,手里捏着一根香烟,整个楼道里都充斥着烟的味道。
娇娇妈妈凄惨的哭喊声响彻楼道:“娇娇,娇娇,你死了妈妈可怎么活啊。”
大门敞开着,娇娇妈妈拿着个铁盆在门口哭的惊天动地。楼道里站着的这些人,都是得到了消息赶来的亲戚或者朋友们。
孙晓滢有些害怕的攥紧了春天的手,春天拉着孙晓滢绕过楼道里这些愁容满面的男人们,走到门口处。
娇娇妈妈抬头见是春天和孙晓滢,缓缓站起身。
“春天,晓滢,你们来了,娇娇她,娇娇她。”娇娇妈妈哽咽着告诉她们,“娇娇死了。”
直到此时,春天和孙晓滢才百分百确认,她们的好闺蜜娇娇真的死了。春天和孙晓滢瞬间泪如雨下,两人一左一右抱着娇娇妈妈,宽慰她节哀顺变。
原来,娇娇去了西平市找舅舅做生意,到了那儿之后发现,舅舅嘴里所说的赚大钱的生意居然是诈骗,手段非常多。诈骗组织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如果完不成就会挨揍,舅舅为了保命,这才将娇娇骗去了西平市。娇娇因想逃走,只好骗爸妈给她打钱。娇娇的爸爸妈妈将家里所有的钱都转给了娇娇,娇娇这才从西平市逃回了南陵市,她自知对不起爸妈,哭了一晚上后,今天一早便割腕自杀了。娇娇妈妈见娇娇不出来吃早饭,而且怎么敲门也不开,撞开了门,发现娇娇躺在地上已经死去,身下全是血。
春天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捂着嘴跑到楼梯间,没等跑到楼下,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此时,春天终于懂了人到伤心时,是会吐血的。
春天此时只觉得双腿无力,无法排解的悲伤压在心头。难以想象,几天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闺蜜,此刻已经是地上躺着的那具冰冷的尸体。
春天上学时个子偏小,经常有男生开她的玩笑,或是借着开玩笑的借口欺负她。这时娇娇就会站出来帮春天解围,保护春天。还有一次,她们放学回家,春天讲着今天课堂上的笑话,没注意看来往的车辆,差点儿被车给撞了,也是娇娇眼疾手快救了她。春天那时候就说,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春天请了两天假,和孙晓滢帮娇娇父母料理娇娇的后事。
事后,孙晓滢决定在娇娇家住些日子,免得二老想不开。春天则回到警局上班,因为她想为娇娇,甚至更多无辜的受害者做些什么。
刘队长和邹奇名今天都在。
他二人看出春天的脸色有些沉重,对视了一眼,联想起她请了两天假,猜测着出了什么事情。
刘队长手头侦破的一件诈骗案已经三年了,他为了这个案子目注心营,付出了很多。
王局一直劝说刘队长是时候收网了,但刘队长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还有更大的“鱼”没有现身,他们两人的观点扞格不入,案子始终悬空。
春天突然站起身,走到刘队长办公桌前:“师父。”
刘队长抬头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我请求和您一起前往西平市,侦破电信诈骗案。”
邹奇名惊讶的神情看着他们。
刘队长稍稍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平市侦破电信诈骗案?”
春天没说话。
其实刘队长只是和王局请示了,一个人远赴西平市卧底调查。如此一来不会担心打草惊蛇。
“师父,我想和您一起前往西平市,侦破电信诈骗案。”
“好。这事我会和王局请示。”
范春天决定跟着师父刘全安前往西平市,侦破电信诈骗案。顺着娇娇舅舅的线索找,总会找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