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堕后来到另一个本丸 第7章 啊

受相似场景的刺激，往日只有在夜晚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又将他包裹起来。

同伴们释然痛苦的笑容，审神者温柔决绝的眼神，还有那些暗堕付丧神挥向自己的刀剑。

每到夜晚，它们就会缠绕上来，像丝带一样紧紧系带住鹤丸国永的脖子，不至于死亡，但那份漫长的窒息感足够击碎所有坚强。

京极正宗看到木板上的人又团起来，脸埋进臂弯里，痛苦的神色被隐住。

他伸手，灵力从掌心中涌出输入头顶，紧绷蜷缩的身体终于舒展开。

睡梦中鹤丸国永只觉得全身清凉，那些画面如风般散去，他陷入了无梦的深眠中。

几道气息靠近，京极正宗转身，面对走来的木荷和小心扶着她的近侍。

“抱歉，”京极正宗上前几步，挡住他们看向鹤丸国永的视线，为自己隐瞒自身情况而表达道歉，“这件事鹤丸并不知情。”

木荷没想到他会直接来这么一句，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事关自家本丸安危，但现在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两人还救了本丸一命，她微微摇头扬起一个笑容，“我已经和时政取得联系了，估计过会他们就会来接人了。”

时政明显知道各个本丸会遭遇袭击，虽然因为通讯被破坏没能即时通知，好在现在修复了，正在积极联系本丸做补救。

“十分感谢，”京极正宗向他们鞠了一躬，语气真诚。

木荷要比京极正宗高不少，这样的视角去看，显得短刀身形纤细，虽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弱小——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但她还是免不了悲伤，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一人一刀对望，木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踌躇几下转身离去。

不会有答案了。

“京极殿的伤口恢复了，”等走远一段距离，扶着木荷三日月宗近才开口道，语气平静。

木荷蓦的停住，她本来过去一方面就是要为两人疗伤，但是被京极正宗提前打岔完全忘记了，像那样严重的伤势，没有灵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更何况京极正宗身上连衣服都变得完好无损，那是只有灵力才能办到的事。

她最后还是决定装作没发现一般离开，这件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况且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说是一会到，其实等时政人员来的时候已经半晚了，

鹤丸国永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有点迷糊。他睡了很久，但并没有睡醒之后的满足感，反而浑身疲倦，好在精神在后半段的时候恢复了一点。

“时政人员到了，”京极正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鹤丸国永睁开眼与他对视，银色的瞳孔中间，一点红光闪烁，他晃晃脑袋，勉强清醒过来，“可算要到了啊”

他望向天空中高悬的月亮，眼珠转动，中间的红光也动。

夜晚又来了啊。

冰冷血红的眼睛浮现在他周围，充满戏谑的凝视他，无数嘶哑低吼声和听不清的话语回荡。若有人得以窥见这幅场景，只会浑身发寒，颤栗无法行动。

鹤丸国永：“……”

哎，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每到晚上，这些东西就会缠上来，很难想象，诅咒和祝福，这两个对立的词能融合在一起。

两人从废墟后转出来，时政人员正在跟木荷交涉，领头人看到他们出来，赶忙招手示意。

鹤丸国永和京极正宗走过去，跟在领头人身后的女人向他们点头，“请跟我来吧。”

女人拿出一个时空转换器，三道金光闪过，他们已经到了时政门口，看着规模并不大，女人在前面引路，一边解释，由于总部还在处理这次时间溯行军大量入侵本丸的事情，他们只能先在分部停留。

没什么影响，就算是分部，也有他们想拿的东西。

两人一路被带到某个办公室问话，京极正宗不喜欢时政，至少这时候咄咄逼人的态度和虚假的模样就让他感觉很烦躁。

时政一向利益至上，保护历史也只是因为历史如果被破坏就会触及他们的利益。

这几天正是忙的时候，他们愿意分出人来接走鹤丸国永和京极正宗，本身就说明有利可图。

至于利益是什么？

京极正宗是本灵这件事，其实很好猜，况且他也从没掩饰过，当初京极正宗和三日月宗近对话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的表达了他出现的独特性，三日月宗近是何等聪明的家伙，加结合京极正宗疑似拥有灵力这一点，推理出真相顺理成章。

前面说过，时政是十分重利的政府，若不点明京极正宗的身份，他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时候有请求的两个分灵。

只是，分灵可有可无，本灵可是他们的座上宾。

对面人看似很热情，官腔打的顺溜，京极正宗本就不擅交谈，况且心中实在不喜，与他交谈话语句句带刺。一番对话后，两人被带往临时居所。

路上，京极正宗突然问道：“鹤丸呢，你们会怎样处理他。”

领路人很是疑惑，还是恭敬的回答道：“鹤丸殿大概会被重新分配到一个新本丸，能回归正常生活。”

“两位是很好的朋友吧。”

京极正宗低低的应了一声，见鹤丸国永没什么反应，只能又生气又无奈的撇开头。

白鹤一旦下定决心，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的，这一点他早该知道了。

京极正宗和鹤丸国永被分配进两个房间，刚好是对门，关门前，两人对视一眼。

——“求求你啦小玫瑰。”

凭借多年默契，京极正宗从中读出了这个意思。

千年老刀大概都是些坏心眼，白色的家伙外表看着纯良老实，其实内心弯弯绕绕的咕嘟咕嘟冒坏水，拿准了他不会阻止，不仅如此，还要想办法给他打掩护。

京极正宗沉下心来，用灵力感受外面，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来，长舒一口气，就是现在。

浓郁的暗堕气息突然爆发，顷刻间席卷这个小小的分部，现在主要人手和战斗人员都在总部或者其他受袭击本丸处理工作，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看守的文职，猛然间察觉到这股气息，情急之下方寸大乱。

鹤丸国永知道时机来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京极正宗房间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京极正宗留下掩人耳目的痕迹，确保时政人员不会马上反应过来后，也紧跟着赶到时空转换器前。与本丸内的，只能穿梭历史的时空转换器不同，时政的这个功能更广，可以穿进本丸的不同时间段之中。

这就是他们执着着要去时政的原因。

熟悉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了，无数刀剑碎片撒在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久久挥洒不去。时间溯行军冒着黑气的身影在本丸荒凉的土地上游荡，在房屋的废墟旁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时，一道雪白的身影闯入其中，呼啸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独特的发尾也如白鹤般，灵巧的舞动。男人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肆意，和疯狂，他挥舞着手中太刀，起落间斩下一颗又一颗敌人的头颅。

“哎呀呀，被吓到了吗？”他对上少女惊讶的眼睛。

少女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她快要死了。

察觉到付丧神气息，游荡的时间溯行军快速靠过来，鹤丸国永被围在中间，只进攻不防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

嘛，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死在这里的话，听上去还不错吧？

熟悉的金光闪过，黑红色的身影从中显现，几乎是飞过来，帮他挡下侧方的攻击。

啊啊，真让那家伙说中了。

鹤丸国永半是苦恼半是伤心，本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啊，他已经麻烦小玫瑰太多了。

即使加了一位本灵帮忙，两人还是不敌，都身负重伤。敌人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一波刚死另一波又接上。

这时时政人员及时赶到现场，总部在第一时间就受到发现一个本灵的消息，加急派人手去分部想要将京极正宗接走，然后发现分部一片兵荒马乱，发现京极正宗失踪后更是火上浇油，着急万分。

好在搜寻时他们发现了鹤丸国永留在房间里的纸条，上面说明了京极正宗的去向。

时政可损失不起一个本灵。

所以，他们不会阻止他，鹤丸国永一个小小分灵的死亡，但会拼命保下京极正宗。

恰巧京极正宗重伤，根本无法反抗。

唔，真的很巧呢，哈哈哈。

鹤丸国永倒在地上，意料之中看到京极正宗被赶来的执法队控制起来，他的挣扎被轻易压制住。

红色浸满了鹤丸国永整个衣装，大太刀从腹部刺入，将他捅个对穿，然而即将死亡的白鹤脸上却是释然笑，他避开那双通红的，仿佛能渗出血的眼睛，声音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软绵绵的，

“伤脑筋，这样一身都被染红的衣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鹤了呢。”

话语未落，人影已经消散，往日锋利的太刀断成无数个碎片，落到地上，落到已死少女的身上，落到爬过去的京极正宗的手上。

死亡的那一刻，冰冷的刀剑仿佛真的变成白鹤，在被痛苦长久束缚后，他追寻到向往的自由。

时间溯行军在察觉时政来人后，很快就撤离了。

纷乱的脚步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有人影慌忙跑到挣脱控制的京极正宗身前，输送灵力，修复京极正宗身上的伤势。

这点灵力并不能让他彻底恢复，但足够京极正宗爬起来，他愣愣的跪坐在地上，闹脑袋低垂，手心握着同伴的碎片，手掌被滑坡，鲜血顺着往下滴。

执法队一众都识相的保持沉默，良久，领头人向他弯下腰，“京极殿，我们走吧。”

京极正宗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回话，只觉得眼睛干涉，暗红的眼眸很好的将一切情绪掩盖，许久之后，他起身道：“请稍等。”

他将审神者是尸体抱起来，勉强找到块干净地方，蹲下开始刨坑，刀剑付丧神并没有葬尸的概念，这一点还是他跟那振笑面青江学来的。

将尸体埋进挖出来的坑里，用土封上，再找到块相对平整的石头充当简陋的墓碑，其上被他用刀一笔一划的刻上审神者的代号。

满地的刀剑碎片也被收集起来，紧挨着又立块墓碑，至于鹤丸国永——京极正宗将掉落的碎片和他昔日的同伴们放在一起。

想来他会很高兴的。

而当时落在他手里的那块被他偷偷藏起来。

就当是一个纪念吧，他想。

京极正宗被带到总部，说是休息，其实是看守，时政很担心他再做出点什么，加上，从未出现的，本灵暗堕的情况，让他们头疼不已。

京极正宗待在布满监控的房间里，察觉到什么，将手拿到眼前，手心里，出现一颗眼球，拥有熟悉的银色瞳孔。

那块碎片，变成了一颗眼球。

京极正宗感到困惑，还有点开心。

若是刀剑付丧神死后能变成灵魂，某只热爱惊吓的白鹤会与那些同伴们重逢，被问起眼睛问题时，大概会洋洋得意的大笑两声，“哈哈哈，被吓到了吗？是一份独特的记忆哦。”

然后巧妙的转移话题，闭口不谈这件事。

所以这份独特的纪念品，算是遗物吗，说起来，鹤丸国永好像什么都没留下，走的干干净净，除了这个。

啊，确实吓到他了。

守在监控里的几人看见了这一幕，疑惑道：“这是……？”

另一个摇摇头，指向旁边的仪器，那是专门用来检测暗堕强度的机器，只见上面一直在高处飘红的横线，正在一点一点，以微小的幅度往下降。

那颗眼球，在吸收京极正宗身上的暗堕气息。

“所以呀，神明，真是很神奇呢。”有谁这么感慨了一句。

冰冷的铁器也能拥有如人类般复杂的情感。

监控室的人又观察了几天，惊喜的发现情况稳定下来，暗堕程度正在以缓慢但持续的节奏下降，得知这个情况后，时政主事人要求京极正宗变回本体休眠，由他们进行保护工作。

不过他暗堕了，需要与其他本灵们隔开保存。

这是京极正宗再熟悉不过的事，过去久远的历史中，他一直都是被珍藏的存在，只是以前，他是被困于本体无法自由行动的刀剑，只能眼睁睁看着正宗陷入虚构之中。

而现在，时政告诉他，他们需要正宗的力量，请求他降下分灵，去各个本丸执行使命。

即使本灵心怀死志。

“没事的，”面对下属提出的问题，高座上的人神秘笑笑，“他不会保留这段记忆太久。”

失忆是他们处理暗堕刀剑常用的手段，只要拿捏好时机就不会有什么隐患，他们决定在气息被眼球吸收差不多的时候动手。

漫长的时间过后，已亡人的遗物会完成使命，与众不同的眼珠会褪去银色，露出它最初的色彩，是耀眼夺目的金。

都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被遗忘。

所以，只有到那时候，鹤，才会真正飞向自由。

鹤呀……自由是灵魂的氧气。

之后会有番外：木荷本丸日常和两只旅途中的故事

伏笔会在番外补上，一些设定也会进行扩写。

但是缘更（目移），上学好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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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