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暧 第7章 对峙

“地方分权型单一制。”

“不错。”李满很满意，“都答对了，看来祁序同学这次预习得很好。我们接下来正式进入‘国家结构形式’这一框的学习。”她手势示意他坐下。

下课铃声响起，伴随着李满的一声“下课”，整个教室瞬间吵闹起来。不少人都在往江知语所在的方向看，随后转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江知语早已习惯，因此她熟视无睹地看着课本，看上去丝毫没有被他人影响到。

右手握着黑色水笔不时在课本上写着什么，偶尔停下来思考几秒，继续动笔。

下节课还是政治走班课，每周四上午都有两节走班连排课。因此她现在不用回自己的本班教室。

待李满一走,祁序便趴在桌上小憩了。显然，政治课无聊到使人发困，尤其是闷热的环境下。

教室的空调在早读时便出现了故障，仅靠风扇完全无法吹散热气。好在维修空调的后勤人员来了。

来人穿着一双褪了色的黑色Nike鞋，黑色上衣也洗到发白，皱纹布满黝黑的脸庞。

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紧接着，又是一滴。

他从工具箱中拿出螺丝刀，再搬了张椅子，放稳之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抬手，准备拧开螺丝，打开空调机盖。

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修空调，充满了好奇。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话突然回响在愈发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突兀。

“嘿！看啊！”一位男生指着那位后勤人员的鞋，与周围的同学笑道，“山的。”

话落，引起了一群人的哄笑。

“你那双Made in China.”另一个男生接上话,“我的，海外代购。来自America呢！”说完，还不忘瞥了眼正在修空调的叔叔，落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叔叔有些窘迫地站在教室中央，并未言语。但小幅度挪动的脚以及通红的脸暴露了他内心的难堪。

原本在看课本的江知语抬头,看了眼那位叔叔，又看了眼刚才嘲笑他人的男生们，正在思索着要不要开口，身边的男生比她快了一步。

“啧。”原本正趴在桌上的祁序直起身来,扫视了刚才说话的一群人，脸色阴沉，眉头微皱，还带着点没睡够的困意，他不耐烦道，“吵死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祁序又缓缓开口，“穿父母买的鞋，在这哔哔什么？”

下一瞬，祁序往椅背上一靠，眸中全是冷芒，他唇角一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声音散漫，却又带着一股威慑力，“怎么——”

“一破鞋，还给你穿出优越感了？”

一字一句，在几人的心上重重敲下。

此时的他与江知语平时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男生的一双黑眸犀利且冷清，不带丝毫情绪，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深处。看似慵懒随性，却又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一时间，衬得刚才那几人内心粗鄙不堪。

其他的旁观者在内心暗暗叫爽，感叹一句祁序真帅。

要知道,那几个人总仗着自己有几双好鞋就互相攀比，还狗眼看人低。不少人早看他们不爽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罢了。

似是道出了那几个人的心声，其中一个恼羞成怒，几度欲开口又闭上了嘴，最后只弱弱地来了句，“切。搞得你的鞋是自己买的一样。”

说完,还撇了眼祁序脚上那双看似普通的板鞋，鞋身主体为白色，边框深蓝色进行点缀，在极不起眼的位置印有LV的Logo。

闻言，祁序扬眉，怒极反笑，不屑地轻嗤一声，“是啊——我自己买的。”

“怎么——有问题？”他反问对方。

祁序就这样斜斜歪歪地靠着椅背，右手食指轻叩桌面，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满是嘲讽的意味。

能在诚嘉高中上学的，家里条件都不差。有钱人多的是，但像那几个高调还看不起人的确实少见，真所谓“诚嘉几支花”，几支独“秀”。

祁序的父母想锻炼儿子,提高独立能力,所以一直贯彻“穷养儿”方针，给的每月零花钱并不多。但他从小到大参赛赢的奖金很多。

祁父祁母并未保管那些钱，而是交给他自己去理财。

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不知何时，那位后勤人员早已修完空调离去。空调又恢复如初，冒出冷气。

一时之间，教室里只有空调制冷发出的声响，再无其他。

那几个男生选择了沉默，不敢再开口与祁序发生口角。

祁家三代从政，祁父是现任中国铁路北淮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祁母则是北淮市教育局副局长。

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男生最近家里有事求于祁家，在这节骨眼上，万万不可节外生枝，因此男生不再多言，最终只能用眼睛干瞪祁序，借此泄愤。

江知语低头看着课本,看似在预习,实则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而是在默默注意着坐在右边的男生。

教室里此刻静如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众人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小心惹到那几个男生，然后遭来一顿莫名其妙的辱骂。

大家纷纷低下头开始看手中的课本或是作业。

一时之间，教室里只有书页翻阅时发出的“沙沙”声。

静悄悄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人终于起身准备离开，走出教室前还大声喊了句“操！”，紧接着猛地踹了下门。

“什么素质？”

“他们那群人不就这样吗？”

“真丢脸。”

教室里吵哄哄的，不少人都在吐槽那群刚离去的男生。

......

下课。

刘志远已经站在3班教室门口等江知语了。

“我带你进班。”刘志远笑眯眯的，左手抱着语本课本，右手拿着他的水杯。

下节是语文课。

“嗯。”江知道语轻点头，跟在刘志远后面走进教室。

吵哄哄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班主任来了，更多的则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女生。

除了刚才和江知语上同一个走班课的部分同学,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有个转学生来了3班。

“这是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刘志远看向她。

“江知语。”她扫视台下每位同学,缓缓开口。

“？？？”刘志远有点懵，看向她，“要不再说几句？”

“请多关照。”她再度开口。

“哈哈哈……”不知哪个同学忍不住笑出声。

拜托，刘志远现在的表情不要太搞笑。

下一瞬，那位同学拍手，喊了声“欢迎！”一时，整个教室都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隔壁4班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是突然宣布放假了。

刘志远对此很满意，他指了指第四大组某个空位，“你先坐那吧！”

江知语点了下头，随即抬步走向那个位置。

“你好,我叫纪瓷。”江知语的新同桌朝她开口。

女生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留着狼尾鲻鱼头，头发放下来，浓颜系长相，带着几分英气，又飒又酷。

她和江知语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人。

一个热，一个冷。

江知语给人冷冷淡淡的感觉,犹如高山白雪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用“高岭之花”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大家很容易与她产生距离感。

纪瓷则是给人一种热情似火的感觉，犹如夏日的骄阳，一个笑容便可直抵人的内心深处，带去灿烂。

“你好。”江知语把手中的课本放在桌上,坐下。

“这个位置，原本有人么？”江知语问纪瓷。

“有。暑假前一个月就休学了。”纪瓷稍凑近她，压低声音开口。

原本坐这的女生叫杨羽恬，之前网恋被骗上chuang的消息不胫而走，她被网暴，导致心理出现了疾病，患有抑郁症休学回家了。

在学校的第一天很顺利，时间过得飞快。中午12:00的饭点,她站在教学楼门口,手中拿着一把伞。

外面正下着大雨。整个校园弥漫在灰蒙蒙的水汽中，大风带来阵阵凉意，大树上的叶片摇摇欲坠，在风中起舞。

正当江知语要迈步走进雨雾中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扭头，原来是她的新同桌——纪瓷。只见纪瓷正踌躇着，因为没伞。

于是江知语停下脚步，停在纪瓷面前，问道：“一起？”

“搭一下。谢谢。”纪瓷挑了下眉，笑着答道。她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伞下，拿过江知语的伞，“我帮你吧。”

站在不远处的祁序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轻声一笑。几秒钟的注意力分散，导致他没听清正站在自己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女生的话。

“怎么说？”小太妹问他。

“嗯？”

“谈不？”小太妹直截了当。

“抱歉。我对谈恋爱没兴趣。”祁序当场拒绝了她，眉眼中透着疏离。

诚嘉高中的夏季校服上衣以白色为主。边角处蓝色线条进行点缀，看上去清爽又有活力。

一件再平凡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