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楚斐,算命先生低了低眉,从布袋里掏出三个铜钱,起卦,闭眼,抬手指了指,“婚娶,最近的事。”
楚斐挑眉,“确实。”
算命先生嘴唇翕动,无声念叨着什么,听不清,只知道架势很唬人。
念叨了半分钟,算命先生睁眼,喝了杯茶,缓声道:“情路坎坷,不好走。”
楚斐笑笑,没有应答。
算命,本身讲究一个选择性相信、批判性使用,无论算命先生说什么,都不要紧,挑对自己有利的消息听听就好。
不过,算命先生放下茶杯,捋了捋胡子,“你事业运不错,半年内,有大突破。”
事业运,楚斐倒不担心。
楚振每年花在请风水先生上的钱多以百万计,年初年中年尾都要请来看看,唯恐公司遭了小人,或是出现危机。
楚斐点点桌上的姻缘运,“那这个呢?”
算命先生摇了摇手指,“急不得。”
“怎么说?”楚斐看了眼面前的铜钱,问,“还要多久?”
算命先生神秘笑笑,向楚斐招招手,“天机不可泄露。”
楚斐只好配合地向前,听算命先生在他眼前轻声说道:“开窍,两年之内;都沉默着,五年以上。”
听到这里,楚斐笑了两声,“当真?”
算命先生冲他使了个眼色,回正身子,杯中的茶水一晃一晃,断言道:“虽有婚娶,但情意未至,婚不是有情婚,来日方长啊。”
楚斐敛起笑意,靠在椅背上,“的确。但只对了一半。”
算命先生哦了一声,就见楚斐站起身子,“好,先生告辞。”
一旁的秦修晋抬起眼,“算完了?”
“哎,这位有缘人,你先留步。”算命先生叫住楚斐,在小匣子里挑挑拣拣,提出一串月光石手链,放在掌心,“我看你情路难行,就将它赠予你,不要太多,就六百。”
秦修晋提着笼子,短促地笑了一声。
楚斐倒不在意,扫码支付,拿过手链放进大衣口袋,向算命先生点点头,而后朝秦修晋走去。
秦修晋看向他的大衣,笑道:“很喜欢当冤种?”
“什么冤种。”楚斐望向秦修晋,嘴角轻提,“这叫因信称义。”
秦修晋笑看了他一眼,而后向分岔路走去,“你喜欢就行。”
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楚斐确实喜欢,横竖不是大钱,买来图个心理安慰也不错。
他跟上秦修晋的步伐,问:“你刚才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秦修晋回忆一番,“婚不是有情婚?说得确实很对。”
楚斐看向原野,淡声重复道:“确实很对。”
在遇见秦修晋之前,楚斐绝不会特意去算姻缘,那时家中来了算命先生,他坐在阶梯上,听他聊天聊地,没有丝毫兴趣。
可惜,因为中学时偶然见过的一面,他对秦修晋念念不忘,总会暗中示意算命先生,让他算算姻缘。然而没有一个算命先生能算到多年后他与秦修晋的意外结婚,一个都没有。
走到桥上时,秦修晋忽然转眼,打断楚斐的思绪,“你很信这些?”
楚斐眨眼,“不算,偶尔听听。”
秦修晋点头,没了下文。
他话没说完,楚斐在意,便追问道:“怎么了?你也要给我算命?”
“如果是我给你算命,我肯定会把你忽悠到要将全部身家给我。”秦修晋看着楚斐的眼,语调轻松地开着玩笑。
楚斐心想这话倒也没说错,便接话道:“你试试?”
“算了吧。”秦修晋收回视线,顺着方才的话题聊下去,“我的意思是指,这里有间香火很旺的寺庙。我没祈过福,只是听旁人提起过,还算灵验。”
路人走过,楚斐便撞撞秦修晋的肩膀,“现在去吗?”
月光石,再加上寺庙祈福,双倍心理安慰。
秦修晋说:“还不到它灵验的时节。”
楚斐笑了,灵验还要分时候,于是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春节前后吧。”秦修晋解释道,“大抵是因为人多,愿力强。”
他过去从未注意这些事,觉得太荒谬,也太无根据,所谓灵验不过是幸存者偏差。
或许小的时候,曾被家人带着去过,可祈了什么愿,他早已忘记,反正不是姻缘,应当是事业相关。
行至岔路口,两人向左走去,路上行人渐少,灯光微弱,有几只未向南迁徙的鸟飞过,又落在景观树的枝桠上。
打了导航,两人很快便走到一家大型商超,室内不能携带动物,于是将笼子寄放在了路旁的警卫处里,买了羊奶粉便出来,过程迅速。
“才七点半。”楚斐收起手机,看向身后,“要不要去看电影?恐怖片。”
“你决定就好。”秦修晋将笼子打开,扔进垃圾桶里,轻拿出幼猫放入大衣口袋里。
楚斐看看秦修晋与幼猫,说:“算了吧,明天再来看。”
他意有所指地笑笑:“毕竟你有事情。”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步行回去,在八点之前回到了家。
秦轩鹤端着空果盘刚要出门,就见秦修晋和楚斐前后脚地踏入客厅,手里还提着罐奶粉,望着气定神闲的二人,秦轩鹤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们有孩子了?这么快?”
此言一出,客厅里的几人齐刷刷地看向秦修晋和他身后的楚斐。
秦修晋神色如常,从口袋里拿出来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幼猫,放在掌心,说:“你要的孩子。”
秦轩鹤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轻咳道:“哦,孩子啊,我还以为是孩子呢。”
他就是说,秦修晋向来主张独身,结婚估计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话虽这样说,老太太却有些不满,“这才几点,你们就逛完了?”
楚斐在身后带上门,和秦修晋走到茶几旁坐下,笑吟吟地看向老太太,“我们走得快,所以很早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老太太的脸色才稍微好一些,然后推着秦晟走进卧室,留下了一句:“要是能真搞出个孩子那也好。”便离开了。
楚斐的视线追随着秦晟的轮椅,一直到他消失在房间里。
没过多久,柳一言也困了,伸个懒腰就回到了房间,准备睡觉。
“听见没。”秦修晋扯了几张湿巾,细致地擦着幼猫身上的泥点。
楚斐反应过来:“嗯?”
秦修晋看他一眼,随口说道:“生孩子,你多努力。”
楚斐下意识反驳道:“那你怎么不多努力?”
或许是意识到这几句话中有歧义,两人不约而同地闭嘴,看向掌中的幼猫。
“……”路过拿手机的秦轩鹤头都不回,快步逃离现场,“我没听见,你们继续聊。”
客厅清空,仅剩下幼猫小声的喵叫音。
两人一时无言,直到幼猫睁开眼睛,楚斐才指指它,说:“它多久能断奶?”
充足的暖气下,幼猫的毛发几乎全干了,蓬松雪白的一小团,窝在秦修晋的掌心里。
“快了。”说完,秦修晋拍拍幼猫,让它在腿上站立起来,又喂了些羊奶。
幼猫此时正是离乳期,光喂羊奶,营养成分是不够的,还需要辅佐一些水煮鸡胸肉丝。
可抬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家里又没有鸡胸肉,只好作罢。
找了个纸箱,铺上纸垫,放在卧室里靠近墙角的地方,算是收拾妥当。
解决完幼猫的事情,新的问题出现了。
楚斐该睡在哪儿?
结婚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从没有同床共枕过。
先前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楚斐发情期,对伴侣始终处于高需求的状态,不得已才同床。
现在,楚斐看看秦修晋,说:“奶奶没有给我安排房间。”
言外之意就是,得在同一房间,睡同一张床。
这其实并不难,眼一闭一张,夜晚便倏然而过。
秦修晋沉默地关闭客厅的灯,在黑暗中拍了拍楚斐的肩膀,“来吧。”
既然决定带楚斐回家,该有的觉悟还是得有的。
不然等老太太追问起来,实在是难以解释。
楚斐则是笑着,走在秦修晋之后,心情愉悦,“好呀。”
进入房间,一眼扫去,设施简单,颜色单调。
床,衣柜,电脑桌,整墙书架,唯一的装饰是窗台上的铜钱草,安插在长柄水瓶中,因空调直吹而轻轻晃着。
洗漱过后脱下衣服,楚斐含笑关灯,“晚安。”
“晚安。”秦修晋说。
然后,他打开了游戏。
楚斐无声地望向秦修晋。
秦修晋想了想,解释道:“最后一个任务,马上。”
两分钟后,他将手机熄屏,背靠楚斐闭眼,时候稍晚,回复楚斐:“晚安。”
就这样,一夜无梦,安然度过。
————
翌日,清晨。
几声细弱的猫叫将两人叫醒。
收拾过后,楚斐躺在床上处理文件,远程办公,秦修晋穿着羊绒毛衣走出房间,迎面撞上来叫他们起床的秦轩鹤。
或许是脑子突然不灵光,秦轩鹤问了一句让他也感到匪夷所思的话:“你们生完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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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