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具体清醒的时间和个人体质,意志及压迫时间有关。”医生扶了扶眼镜,“可以尝试通过手术解除这种浅昏迷状态,但不排除出现手术并发症等,延误苏醒时间。 ”
“你妈死过吗?”毫无预警地,贝缪尔一脚踢断他面前的人体骨骼模型,书架上几十块板砖似得的厚重医学书籍全被震落下来,“你他妈不死三个妈都说不出这种话。”
“晞露!医生只是客观地分析现状,你不要激动。”沈鹭急忙阻拦了他,转头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医生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精神状况不太好,陆先生对他很重要,请您和医疗小组尽快商讨一个手术方案吧,我们认真参考一下再给您答复。”
“我好像个傻逼。”出了门后,贝缪尔将脸埋在两手之间,“我骂他他恨上了,把钳子镊子落陆赫肚子里怎么办?”
双相情感障碍就是这样,贝缪尔会无缘无故地变成一个暴怒的人,频频崩溃,攻击所有可见生物,但当他心境安静下来时,又是一个谁见了也要哀怜的受伤小孩。
沈鹭按住他的肩膀:“别了,我去和医生解释一下,你等一下别又躁狂了。”
“嗯。你给他钱。”贝缪尔特别小声地应了一下,将一张银行支票拍在他手上,然后忽然眉挑得很高,嘴角扬起一边,显得又凶又疯,一种令人心悸的残忍,“做不好他死了。”
沈鹭看得心惊肉跳,好一会才问:“那陆先生醒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Omega那极易引人夜间做梦的双眸舍去了一切祸人的颜色,锋利地像两支明亮箭镞,在密林深处的黝暗里闪光,在一个人的高山雪谷独行,“我想我和罗曼有很多感情需要慢慢联络,他会爱惨我的复活节礼物的。”
沈鹭听到魔鬼般的名字和他高亢冷酷的笑声,脸上的惊愕几乎成了定格画面。罗曼,那是意大利黑手党He-Who-Must-Not-Be-Named的角色。
深夜,贝缪尔坐在病床前趴着睡着了,就像是月光下一捧带水的花束。近几日愈发消瘦的脸庞线条尖利,就像是木炭作的黑白铅笔画。
忽然有谁轻轻抚了他的脸。
贝缪尔几乎是一瞬间就醒了,没有什么比映入眼帘的图景更加美好。他的灵魂像被焚烧熔融的檀香一般,虔诚的追随者重新向光焰朝圣。
无数快乐、痛苦和惊奇撞在一起,锵然爆炸,这让他忽地涌起类似暴风狂啸,摧枯拉朽的冲动,他多么想说出口,说他已经千万次求索这段爱情很久,很久了。
陆赫为他拭去眼泪的手掌温暖无间,就像是晨风吹拂柔嫩的花枝,将他涔涔滴落的冰冷蜡珠颗颗收罗、珍藏。
“目前看上去一切指标良好,明天做肺功能测试,可以判断病人的小气道通气情况。”完成遵嘱动作和肌体张力测试之后,医生这么说,但是一想到早上Omega大闹天宫的画面,后脊发凉,马上补充,“你的丈夫身体素质很好,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转院回中国了。”
而贝缪尔精神正常了不知多少倍,神采奕奕地对他笑:“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主保佑你!主亲吻你!”
他那么甜美的长相,脸上若不随时保持点冷漠,简直是在行走的Alpha诱捕器。医生这一下心脏都漏了几拍,脑袋混沌,好一阵才嗯嗯啊啊地艰难回答他的问题,而贝缪尔无非是问手术后注意事项之类。
这一个礼拜,贝缪尔白天就用古老的闪米特语言念某种印欧语系的经文:“我请求将他一切的忧虑和苦难的枷锁卸给神,因为神顾念我们……”
别人听不懂他在那咕咕叽叽什么,只能看见他像个暴君似得统治并支配这一隅小小空间,几乎没有Omega他这样要求整个世界都按照自己方式运作的强迫性和控制欲,比如陆赫饮食的温度范围,氧气饱和度和湿度,每日探望的人次不得超过一名。
而夜晚一到,他磨蹭Alpha手掌心的样子,又像是没有臼齿的不足月猫咪。
贝缪尔的双唇柔美地悬在瓷勺的边缘,将粥慢慢地吹凉了,才喂过去。
“我自己来吧,小露。”陆赫穿了一件焦糖色的高领毛衣,半坐在床上,伸出手,“你这两天太累了,去好好睡一觉吧,我都没见到你睡到床上过。”
“我没有生你的气,这是突发事件,和你无关,你真的不用因为这个愧疚。”陆赫越看越心疼,反复劝他,“去休息一会吧。”
“你闭嘴啊,生病不许讲话,不然拿针缝起来。”贝缪尔又圆又亮的眼睛瞪着他,捞了一颗蛋黄塞过去,凶得很,“张嘴啊。”
陆赫向后仰在床头,笑着的目光停在Omega脸上:“嘴巴被你缝住了,打不开。”
“张不开了是吧?”贝缪尔恨恨地把勺碗一撂,带着一股狂劲凑了上去,香腻的舌顶了一下对方的双唇,不费吹灰之力就伸了进去。
Alpha的回应来得火热而迅猛,可是贝缪尔却忽的直起身体,微微上翘的大眼睛惹人着迷,笑容调皮地像是寻觅爱的精灵:“不是说缝住了吗?接着缝啊……唔!”
陆赫突然伸手一拉,将Omega压在身体和床板之间,不留任何空隙地吻了下去,不断寻找更深处的蜜汁。
“陆…流氓…唔…唔啊…嗯…”贝缪尔起初想偏头去躲,却被男人的虎口紧紧卡住下巴,他的吻比江河大海还要汹涌,任何反抗和抵御在它面前一律被遮天蔽日地淹没。
Alpha英俊逼人的脸那么近在眼前,贝缪尔心尖也在微微地颤,混合**的危险气息让他忍不住主动献上唇舌,仿佛对方的嘴巴里沾里很多蜜,一碰就他就黏住了、挪不开了。吻着吻着,Omega毫不作伪的一片痴心,就那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流氓够了就下去,下去。”贝缪尔被他亲得浑身快散架一样,下身也开始窘迫难受。
于是贝缪尔轻悠悠地打了一巴掌,以至于对方的脸都没有偏一下,声音低如蚊呐:“你现在坏死了。”
“嗯。”陆赫特别笃定从容地认了一声,一边亲,一边将Omega往怀里搂了搂,时而些微温柔地与他的嘴唇相贴,好像在打开珍藏葡萄酒瓶上的丝质蝴蝶结。
贝缪尔与他倔强对视着、僵持着,可是被颇久违了一段日子的男人气息一熏,顿时没什么尊严地往暖热的怀里拱了拱,好一会还是取了个折中之策,懒懒翻个半身,背靠着陆赫的胸膛:“不许你亲了。”
陆赫转而去吻他的耳朵,舌头裹住了软组织的全部轮廓。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最薄处的肌肤传来,舔舐的水声穿透耳膜直达大脑。
贝缪尔被他弄得喘气都喘不及,干性溺水那样,大眼睛汪汪地流蜜,绒绒的睫毛湿得打结。羞愤的情绪无处发泄,真丝薄被子快被他踢到地上。
他的手肘也往后一撞,却被肌肉起伏的手臂顺着力道牢牢地制住了。这就好像是他故意一挣,为的是引诱Alpha和他更紧密地搂胸贴腰一样。
可是身体突如其来炸响了一串信号,Omega薄红的眼皮剧烈颤抖,孔雀绿的眼睛无数星云模糊,对□□的饥渴不停不休地啃食他的灵肉,撕咬他的意志。
贝缪尔一阵色变,飞快推开Alpha,奔向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