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不知所起 第5章 第 5 章

第九章

“你这一脚怎么火烧似的”小墨感觉左脚背上火辣辣的，顾不上矜持，即坐于地上，脱掉了靴子，一看，洁白的脚面上被烙出块寸余大小的血红印记，似?形，可不就是一枚鲜活的鹿蹄印子么，不禁皱眉道“对我做了什么？”

“许~~是我脚下力道重了些”小路见小墨似在思索什么，忙的上前拥她的脚入怀，轻轻吹了吹，又在烙印周边揉了揉，解释道“过几日~~就~~就消散了，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害你就是。”

“知道你不会害我，”小墨抽回脚，穿好，红着脸道“可也不要和我耍心思。”

“我~~没有”小路偏过头，咬着下唇，脸也微微发烫，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决“小墨你要相信，自始至终我都绝不会害你。”

“好啦，”小路认真地样子，让小墨觉得欣慰又想笑，拇指和食指在下巴处来回摩挲，故作深沉自言道“你不仅送我礼物，还给我盖了章，按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该回个什么才好？”

“额~~”小路忙起身，朝前疾走，边走边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先修行为上，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行，你等着”小墨说完，挑眉抿嘴一笑，跳着脚，往前赶，嘀咕道“还真的挺痛的。”

像这样轻松欢愉的时光很少，两人多数时间都在潜心各自修炼，因为她们心中各有奋斗的目标。小墨一心只想提升道行，坚守职责，守护好仙草。小路这么努力一是为了协助小墨，二是想能早日修成仙，便可与小墨长长久久的相伴，再无身位上的顾忌。

即便在刀风石雨中，她俩也不停息修行，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俩的道行日增月倍。哪怕电打雷击稍有风吹草动她们也会即刻守在仙草附近探查个究竟才放心。只要人心拧在一起，再恶劣的环境也不足惧。

“如果有天你我真的决战，你会杀死我吗？”两人结束对阵演习后，小路敛气回神，突然向身边的小墨问出这一句。

小墨正闭着眼调息运气，见她眉头紧皱在一起，沉默许久，小路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便转过脸，欲要转身回府拿瓷壶去山上收集清露。

“会”小墨猛地睁开眼，神情严肃，她脸上没有显出意外惊讶之情，也毫无两难犹豫之色，径自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若来犯，我必不会手软。与其见你死在外人前，不如让我杀了你。”

“你~~”小路心下一沉，紧旋身盯着小墨，眼里浸满悲伤，嗓子有些发硬“你~~就没想过~~放我过？”

“既然是决战，必有人要败下阵来”小墨这次没有回避小路的眼神，起身，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透着股隐忍的狠绝“你也不用对我手软。”

“我做不到，”小路瞪着眼睛，斩钉截铁的高声道“我永远做不到你那样”，她早也想这么大声说出来，像是发泄某种不满，像是宣告某种誓言。

“那是你的想法，”小墨眼睛转向别处，稍作停留，双肩缓缓沉下，淡淡说了句“我管不到”，便从小路身旁擦过，径直离开。

小路杵在原地，双手紧攥着袖口，压抑着翻涌的气息，胸部却越发起伏的厉害，除了她的喘息声，还有“嗒嗒”的眼泪滴落于手背产生的细微声响。

“怎么还在修行，”小墨巡山回来后，见小路又闭目入定，瞥眼桌上斟满的清露，走过去，坐下来，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无声笑了下，神情有些黯然，望着小路，出神的问道“你真怕死在我手里？”

“我不要死在任何人手里，我也不让你死在我面前。”小路幽幽睁开迷雾般的眼睛，望了眼小墨道“今日后，我与仙草日夜相守，彼此无事莫相扰。”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小路”小墨忙起身，追出去，拉住小路“何必置气，你不要只听我说的，好么？”

“没有，真的没有”小路回身盯着小墨略显忧郁的眼睛道“我觉得这样会更利你我修行，演练已无必要，修行应为最上，路数法门在多样，最终还是实力的较量。”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就遵从你的意思”小墨凝望小路，放开手“你自寻去处后，告知我方位便是”

“好”小路淡淡笑了笑，便朝外走去，当脚踏出石槛的一瞬，心里顿时就空了好多好多，有种窒息般的难过，倏尔就漫过心尖，让人猝不及防的想要哭出来。

小墨注视着小路的背影是怔了一下，像是有所犹豫，又似下了决心，只这么稍稍一顿，便昂然大步迈了出去。

“小路”小墨愣在原地，神色沉重，望着空荡荡的门庭，眼中似乎还映着小路的身影，自顾呢喃道“也许你说的对，有些事总要独自面对后才会更好领悟。”

铁剑发出“嘤嘤~~”的颤音，此刻剑尖正好与一朵半开着的瑶台玉凤花瓣相触，剑气带过一卷温风，使花瓣欲拒还迎似的点吻起剑尖。深秋的瑶台玉凤白色花瓣还层层包裹着黄色花心，绽开的几瓣花瓣上渲染着四更夜间的一层薄薄的银霜，此时朝阳熹微下显出一种雍容娇艳的美感。

小路打坐修行完后，便会练上一段时间的剑术，收起剑，凝眸望了眼不远处的林间，半响也无动静，便收回视线，盯了仙草看了会，调皮的眨眨眼，抱歉似的笑道“自我来后，定是打扰了你得清静，可真也没办法，挨着您我才安心，按年岁您可算是我的长长长长辈了，您就多多包涵我这晚晚晚晚辈喽。”

说完，小路转身去林间采集露水，她不会发现仙草此时颤颤地摇曳着纤长的嫩茎，抖落出点点星光，浮浮荡荡地飘在小路身后，没会儿便追上了小路，吸附在她后背衣服上，紧接着一颗一颗地渗了进去。小路感觉似有股清凉之气从后背渗入，贯遍了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天真凉了，”小路耸了耸肩，幽幽道“不知小墨......唉，我瞎操什么心呀，她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正想着，一声悠扬的鹤鸣从头顶的天际响来，小路从林间望上去，一抹银光闪现在树梢上湛蓝的天空里，优雅地盘旋滑翔着，是小墨，小路心里顿时开心极了，仰着头，满脸灿笑，目送她飞过。

“小墨”小路低低的轻声唤道，眼中满含期盼和不舍“唉~~”，叹口长长的气，她玲珑纤巧的身子隐没在了密林之中。

“小路，”嫒鹰左腿勾着一根手腕粗的杈枝，倒挂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垂闭着眼睛道“好久不见喽。”

“呵呵~~”小路看她怪诞的姿势，忍不住笑出声“姐姐看都没看就知是我”

“你身上有你的味道”嫒鹰睁开一只眼“近来气色不错哦”

“我有什么味？”小路好奇的问道。

“好吃的味道”嫒鹰弓起身子，在半空中直俯视小路道“你闻起来可香了。”

“姐姐，”小路咽了口水，润润嗓子“你说这话挺吓人的。”

“哈哈哈哈~~”嫒鹰瞧下面那人脸上忽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迷惑起来，真是可爱，大笑道“你这样子像极了她，不解风情，哈哈哈”。

“姐姐，你倒挂着做什么？”

“你当我想这么挂着么？”嫒鹰听后，身子猛地一旋，坐在了枝上，面对小路，神情骤得黯然“想我也是冲破九天威震三界的娇鹰，现却跟只蝙蝠似的整日被挂树上，”说着，嫒鹰圆睁双眼，咬牙切齿地大声高呼道“毕月乌，现今我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当年你就该杀了我！”

“姐姐当年......”小路明显看出她左脚的不灵便，像是有条无形的锁链扯拽着那只脚,本想劝慰嫒鹰，但又不明事情的就里，不知如何宽慰，弱弱的说了句“姐姐还是想开些好。”

“被锁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知其中的痛苦”嫒鹰瞥了一眼小路，毫不领情的驳斥道。

“犯错，自当要受罚”小路觉得她不分好歹，有点生气“天庭的罚期一过，自会放你离去。”

“哼~~犯错？”嫒鹰嘴角一撇，冷笑道“即便有错，那也是我付错了情，爱错了人。”

“啊~~”小路听的更加迷糊，半张着嘴巴，不知说何是好，事情果然不简单，真该听小墨的话，不与这只鹰多接触才是，好奇心会让人越陷越深。‘不问不听’小路心下决定，毅然抬头勉强一笑“我~~还有事，先回了。”。

“哎，你也小心”嫒鹰在身后喊了一嗓子，随即嘴角一勾，邪魅笑道“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什么是：情不自禁，覆水难收，哈哈”

“我也小心？”小路呢喃着，听得嫒鹰这一声高呼，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已走了有段距离，还是转过身来，感激地回道“我会的，姐姐保重。”

第十章

“呼~~”小路嘟着嘴，吹落洞前一棵月桂枯枝上的一层积雪，搓了搓手，仰脸望着空中扬扬洒洒如柳絮般的雪花，道“今年雪来的早了些”，说着走近仙草俯身仔细瞧着“你冷么？”，眼神有些发愣，似乎看着眼前的仙草，又似乎是在问她人。

“我再去寻些干草来”小路自顾说着，便兴步而去，“咯吱~~”“咯吱~~”小路每走一步，脚下就传来靴子踏雪的声音，这声音她听来格外刺耳。

“小墨又不在”小路习惯性地扭头四下里小心翼翼探了探，又下意识地扫了眼天上，除了雪就是雪，随即弯腰抬腿，干脆利索，撤掉了靴子，甩到一边去，光脚立在白晃晃的雪地，兴奋地双手捧着红红的脸蛋，黑瞳映着白雪，脸上浮着满足的浅笑，等彻底放松后，她的脚在雪坑里开始缓缓挪移“哇~~哇~”。

随着脚下适应了这般凉意，小路的步子变大，速度也快起来。自来灵山后，很少在人身的情况下，这般肆无忌惮的光脚在雪地里如此畅快撒欢奔跃。不是小墨不许，只是她一想到小墨可能会不高兴，就未表露心迹，毕竟小墨见她光脚，便会皱眉。

“咦？”小路的脚触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不禁低头看去“什么东西呀？”因为手里握着些干草，小路只好用脚左右划拉开那上面的雪“这是......”，小路扔下草，缓缓蹲下，惊讶的睁大双眼，伸出手从雪地里轻轻抱起个冻僵的小生灵“怎会~~冻僵在这里？”，小路伸指在它胸口一探“还好”，不及多想，扯开衣服便把它揣了进去，用自己的体温去回暖这团小东西。

小路左手搂在胸前，右手还攥着些干草，疾步往回走。离洞口不远，一个熟悉的身影屹立在纷纷白雪之中。雪下的密了，虽看不清样貌，也知是谁，这硬朗不失柔美又凛然地身形，不就是她的小墨嘛。

“去了哪儿？”小墨皱着眉，垂着眼眸，正盯着小路那红彤彤的脚踝“你~~真不冷么？”

“我不冷”小路立即答道，似乎这样才有说服力和可信度“我出去是找些干草来给仙草围暖”说着，把攥在手里的枯草伸给小墨看。

“你衣服怎么了？”小墨见她的衣领松敞着，一眼就瞥见了小路那独特的肤色--蜜黄泛着莹光的胸脯。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热，两颊绯红，还好有道雪帘，看的不甚清楚，两道黛眉凑的更近，声音有些不悦道“你至于这么撒欢么？”

“你来多久了？”小路见小墨头上、肩上，凡能承得住雪的地方都积了雪，没心思在意小墨问的那问题，走上前见她脸颊红红的，心疼道“你进去等我呀，干嘛站在雪里，或是唤我一声也行呀，我能听见的。”

“我不冷”说着，往后挪了一点，小路站的离她太近了些，彼此呼出的水气，都能扑到对方的脸上。

“你等我”小路笑了笑，转身过去，一只手把仙草附近的雪给扒拉干净，用干草围拢在根茎下，又压上些沙砾，两人才进洞去。

小路住的地方太过简陋，小墨简直不忍直视，洞里一眼望去，空空如也，连石桌石凳都没有一个，只几处铺了枯草。

“你可真是~~简朴”小墨见小路很随意的歪下身子跪坐在一处枯草上，便也如此，挨着小路坐下前，不忘‘奉承’了一句“不错”，随即看向小路那双红红的脚，她把宽敞的袖口甩开，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把那双冰凉的脚圈裹在了她袖子里。

“我~~真不冷”小路见状忙想抽出脚，却被小墨箍紧，任由小墨又把脚搂在怀里，不禁脸红起了，跟着自盼左右，打趣道“是不错嘛，”“风吹不进来，雨也淋不着”，在她眼里能遮风挡雨就是好地方。

小墨没有回应，搂着那双脚，静静地坐着，看着洞外纷扬的雪花，不禁有些出神。这段时间两人虽无再见，却牵挂着彼此。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了种感应，独属于小路的感应。她感应到小路此时非常想她，所以她就来了，明知她不在洞里，便就愿意这样站在雪里感受她的欢乐。

“你看这是什么？”小路缓缓更扯开些自己的衣服，让小墨看“我在雪里捡到的，它就快被冻死了”，现在她觉得怀里的小东西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软绒绒的，却也毫无动静。

“拿它出来”小墨瞥见那团没骨头似的毛球，正蜷缩在小路的□□前，墨滴似的鼻子好巧不巧的抵着胸上那点粉晕，当下心头窜出火来，剑眉倒竖，呵斥道“你怎么敢往怀里放？”

“怎么了？”小路被小墨这副气恼地样子，吓得一愣，弱弱回道“我只想救它，没顾得想其他，这有什么不妥吗？小墨”

“你......”小墨被问的不知如何说好，总不能说自己看了就不乐意吧，只得重复道“你拿它出来”

“可我这里没有能暖它的地方，”小路犹豫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正感难为时，小墨冲口而出道“你不会生火么？你的法术呢？就你怀里暖和是吧？”

“奥，”小路恍然大悟似的点头，道“你帮我生火吧”，小路递了眼神给小墨，意思是自己的脚动不得，手里也不方便。

小墨缓了口气，随手抓了把枯草过来，往地上一丢，这里啥也没有，就是枯枝败叶多。

“你这里这么多，为何还出去”小墨食指对着地上一摞枯枝干叶点了下，腾的冒出火焰，火光灿灿，洞里顿时明亮暖和起来。

“不知雪何时止，多储备些总是对的”小路边解释，眼睛边盯着小墨在火光下更显明媚动人的面孔。两人此时挨的也近，火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到身后的壁面上，融在了一起。

“拿出来，这里够暖了”小墨皱着眉，神情疑惑道“这里很少有其他生灵，我觉得奇怪。”

“哦，好”小路也略一思忖，手上下意识听从小墨的话，把怀里的小毛团捧了出来“我也没看清这是什么，它蜷在一起，像只松鼠或是......”

“世上哪有白色的松鼠”小墨轻笑了下“它还没有恢复意识，等有了意识就能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

“怎知没有？”小路扬起下巴“没见过你之前，我还自以为鹤都是黑白色的呢？哪想到世间真有纯白似雪的鹤呀。”

“你说的~~也有道理”小墨眉头一挑，歪着头，仔细去看那团毛球，伸手去拉开那条蓬松卷覆着小身子的尾巴，脸上神色骤然一惊，道“这是只狐狸”

“是吗？”小路努着嘴，将信将疑地托起那毛团至眼前，认真地端详起来，毛团身子暖和了，整个舒展开来，尖尖得毛茸茸的小耳朵下，是一双虽然闭着却也很悦目的眼睑，细长的黑睫毛，上下交合，眼皮上有道浓淡适度的墨线与周边的绒毛互应成了烟熏装。二个字：静美！

“咝~~”小路倒吸口凉气“真就是的”，还是有点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小的狐狸？”

“目前所知狐狸的品类有三种”小墨略一思索道“狐类至尊九尾，天生傲骨，极少显身三界，血统微妙，数量极少，届乎神下，悟性极高，不归仙班，受仙尊崇；次之灵狐，灵狐又分赤狐与雪狐，此类与你同属，正常修行，便可得到成仙；最下就是狐妖，游窜人间，生性狡慧，多者名声不佳......”

“那......”小墨神情专注，声调抑扬顿挫，押韵有致，小路眼睛不动的看着处于金晃晃光晕里侃侃而言的小墨，有点出神，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心里在想：多久不见，小墨又添姿增韵不少，啧啧，看来看去，都好看，哪儿都招我喜欢！

“咳~~”小墨看小路出神地盯着自己，自觉停下来，咳了一下，抿着嘴笑着看她，眼里映着忽闪的火苗。

“啊~~”小路回过神，窘了一下，只要时机恰当，她总会不经意的被小墨吸引，而后出神。不过丢脸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彼此脸红笑笑，也就过去了“对，那依你看它是哪类？”

“肯定不是九尾，”小墨盯着它的尾巴道“可能就是灵狐”，说着，又扯了把枯枝投进火堆，手里剩下一根，把火堆周边未烧着的枝叶往火里送了送，火光顿时增亮不少“我闻它并无妖气”。

“哦，那就好”小路简单整了整衣服，又把小狐狸放在腿上，端详起来，不禁赞叹道“都说狐狸是三界最美的生灵，果不其然，醒来一定更漂亮。”

“狐类太过妩媚，易引邪念，”小墨撇嘴道“不见得是好事”

“哎，此言差矣”小路急忙反驳道“长的好看是人家的事，生不生邪念是自己定力的问题，两者有何关系，心不动则不乱，都是定力不足的借口而已。”

“呵~~”小墨不由得轻瞥一眼小路，不无嘲讽的意思“说的倒冠冕堂皇，做得到么？”

“我......”小路很气恼小墨此时似有轻蔑的神态，但又无力反驳，自己的‘小辫子’还揪在那人手里把玩呢。

“有何了不起”小路咕哝了一句，一用力，从小墨怀里抽出自己的脚，撇过脸去不再看她“以后我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