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不知所起 第14章 第 14 章

第二十七章

“你干什么？”艾叶撞上小鹿，跑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

“有好戏看，”小鹿嘴角渐弯，脸上一副看热闹又期待的表情。

“什么？”艾叶朝她看的方向望去，操场看台的东边，小林子里，有两人正抱在一起。两人脸贴着脸，嘴咬着嘴，拧过来扭过去，好像越咬还越起劲，似乎忘了周边的环境。

“快看快看，抬脚!!要抬脚了!!!”小鹿跟着形势，情绪高涨，右手一个劲的拍艾叶的肩“你看呀，看呀”。

女生似乎吻到情深处，无意识地抬起一条腿，看势是想攀在男生的腰侧。男生也下意识去捞，双手拖住女生的臀部，往上用力一抽，就把女生整个挂在了身上。

“哎哎哎，看见没，看见没”小鹿两眼泛光，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战况。

艾叶扭过脸，面无表情地愣看小鹿，神情变得凝重，带着斥责的语气正声道“你干什么？”。

“我？”小鹿被问得满眼困惑“我~~不干什么呀？”，眼瞪得比刚才还圆，看着艾叶。

艾叶翻白眼瞅她“你以前……可不像这样”。

“我哪样啊？”

“一脸急色相”

“......”小鹿咽下口水，瞪着眼睛辩驳“我是好奇，不是好色”，随即又问“你说的以前，是我的前世么？”。

“以前你可乖了”

“哦，我大概前世太乖了，这辈子就要活的恣意些”小鹿被自己的理由逗乐了，笑嘻嘻问艾叶“没问题吧？”

“小墨要是见你这副样子，肯定会受不了”艾叶认真地看她。

“小墨？”小鹿敛笑，神色正经起来“你说她很爱我，难道~~她就不会接受另一样的我？真这么小气的话，我还爱什么？”。

“......”艾叶无语，事情好像不该这样的，可又是那样呢？“好烦”。

路溪中学

“我妈说了只要我能考上，奖励任我选”教室里的倒数第二排有个男声笑呵着说“我都打算好了，买部机车，到时带你看天涯海角。”

“没行车证，你也不能上路的呀”女生像是有点害羞似，声音娇滴滴的。

“明年我十六”男生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之情溢满青春的脸庞，不自觉欠起凳脚，双手叠握脑后“办了身份证就能考证啦”。

“唉，我妈呀，”女生握住男生的大拇指，与他指腹相摩，半怨半嗔道“说考上就接着学，考不上～～就回家看店”，女生眸色一沉“我才不想整天待在他们眼皮底下，烦都要被他们烦死”。

“到时你带我私奔，好不好？”女生满脸梦幻，半身不自觉地贴上去，瞳孔放大，盯住男生，眨也不眨“我们骑着机车，去另一个城市，租个房子，你上学，我在家......”

“额~~呵呵”男生咧嘴笑笑，顺势躺在一排凳子上“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考出去，离他们远点”男生眼神躲闪了一下，女生还沉浸在幻想中，并未注意，她侧过身子，一屁股坐在男生肚子上。

“哦～～”男生吃痛，条件反射的梗起脖子，伸手去护肚子“好痛啊”。

“嘁～～”女生瞟他一眼，下巴点了下前方，故意缩挤嗓眼，撇着细音“小声点，出息”。

男生顺着女生的下巴看上前排，随即收回视线，低声咕哝“又是她”。

“真不识相，”女生斜眼盯着前排女生的后背，音亮声尖，怪里怪气“没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吗？”

前排女生身子挺直了一下，随后再没有其他动作，根本无视无闻后面的含沙射影。

“真服了，这还坐的住”女生双手环抱胸前，鼻孔里喷出冷气“哼~~不会耳朵聋了吧？”。

“教室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女生终于回过头，本就神情肃然，加之白的毫无血色瘦削的脸，显得清冷凌厉，自带慑人气场。她漆黑的眸子，像望不见底的黑渊，泛着寒光，直视女生，音沉声脆，毫不含蓄“要走也是你们走”。

“说什么呢你？”女生翻鼓着眼睛从男生肚子上一跳而下，径直向前“再说一遍”。

“呼～～”男生如释重负，一手揉肚子，一手拖住女生“好啦，少给我惹事”。

“我怎么喜欢你这么没用的男人，”女生回过头白男生一眼，甩开他的手“怕她什么？”。

后面的女生走至前排站定，皱眉瞪眼，偏头看女生，见女生没搭理自己，眼光随即朝下，瞥过她的鞋子，忽地一亮，像猎犬锁定了猎物一般兴奋，嘴角随即扯出蔑笑“穷巴老”。

“你嘴巴放尊重点，”前排女生“噌”地一下站起身，与她对立，眸里星火焰焰。

“我眼见为证，说的实话”女生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她“我哪儿说错了？”。

前排女生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几下，而后握成了实心拳头，额上青筋浮现，净白的脸颊血红，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然肃杀如Saber。一战即发的架势。

“好啦~~”男生见形势不妙，忙去拉开女生，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怕动手干起来，他温言劝她“就不能忍忍？快要模考了，老师正愁没人下刀呢，你要撞上去？”

女生被拉了一下，从前排女生冷凝的气息中回过神，嘴角微颤，抿了抿唇，顺着男生被牵了回去。

“叮铃铃~~”上课的电铃振响，室外的学生蜂拥而入，教室一下闹哄哄的，随着走廊响起皮鞋的“咯噔”声，学生迅速归位，坐好，室内顿时静下来。

“毕耀，没事吧？”同桌一把拉毕耀坐下，低声问道“他们又惹你了？”

“......”毕耀摇摇头，没有回应，沉缓呼出一口气，转脸望着门外，见老师进来，首先起身，喊道“起立”。

“哗啦”桌椅一阵骚动，学生齐声道“老师好”。

“同学们请坐”

老师放下书，扫视一圈“高考临近，检验真实水平的时候就要到了，大家心里提早准备，好好复习。这段时间我们的主要课程安排就是做试卷，从做题中，查找不足，认清自己。”老师说着，从腋下取出一叠试卷“下面班长来分发上次的试卷，我们先订正”。

毕耀接过试卷，按名字分发出去，直到看见‘申慧’的名字，瞟了眼上面的分数。

“回家看店也不错”毕耀同时丢下试卷和那句话，嘴角一撇，走了过去。

“......”申慧斜了一眼，闷下头没啃声，攥着试卷的手太用力，以致指尖充血泛红。

分发完毕，毕耀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试卷，盯着醒目的红色数字，嘴角不自觉上弯，眼神明亮笃定。

“毕耀”

“老师？”

“第46题只有你解对了，上来把步骤写一下，给同学做个参考”老师温和地笑望毕耀，眼神中满是欣赏和鼓励。

“嗯”毕耀从容走向讲台，接过老师递来的红色粉笔，认认真真把解法写在黑板上。她的字体非常规整，没有个性的笔锋，就像打印的一般。

“这道题我没想过有同学能做对，”老师有点诧异地看完毕耀的解题步骤，郑重地点点头，朝台下开口道“每年高考百分之六十是书本的基础知识，百分之三十有些难度，这也是拉开差距的分界线，最后百分之十拼的是什么呢？”，老师看着下面，卖起关子。

“努力”“储备量”“聪明”“会反思”“有天赋”......同学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想猜猜看。

“自觉”老师声音一亮，下面顿时噤声“这道题我说过，并且还说了‘这样的题，一般不会考’，所以......”

“你们学习是为了我是吗？我说不用温习，就不温习了是吗？你们这么听话的吗？”老师半眯着眼，睨视全班“把你们的错题重新再做一遍，不懂来问。”

一天就这样在老师的口水和题海中渡过。毕耀写完最后一题，抬起疲劳的双眼，望向窗外。偏西的太阳正好挂在雨桐的枝杈间，像一盏橘灯，不时眨眼打哈欠。天边的几片云彩，披上酱紫色的斗篷，伸长了手臂恭迎神鸟归西。光线越来越暗，毕耀的心跟着沉落。回家的那段路，太偏僻，每走一次都让她胆战心惊。

“毕耀，明天见”

“明天见”

毕耀推着自行车，出了校园大门，重重叹口气，骑上车驶进右边的昏暗。没一会，后面跟过去几辆车。

第二十八章

“你停下”“快停下”“听到没？”后面骑车的人奋力蹬车，追赶前面的车子。

最前面的那辆车，根本不理会后面的叫嚣，俯下身子继续往前加速。

“妈的”后面一个女生气急张口骂道“看你能跑哪去？”

“张宇，你快呀”女生盯着前面，喊“你的赛车还赶不上她那破车？”

前面的男生站起身子，车速明显快起来，车圈“呜呜”的响。几圈下来，后面的车被甩远，离最前面的那辆越来越近，又蹬了几圈，男生的车已经超了过去，“吱”一声，他攥紧刹车，单脚点地，车头回转，原地滑出个半圆弧，横在路上。

“哧~~”后面的人不得不急刹车，停了下来，两人“呼呼~~”的大喘气，愣愣地对视。

“让开”女生轻吸口气，压下惊慌，推车过去，男生这才看清她的脸。平时白净的面庞已胀的通红，额头鼻尖滑下的汗珠，汇聚棱线分明的颌骨处滴落，精小细致的下巴，修长的脖子,起伏的胸部......男生重重咽了下。

“毕耀，”男生被她冷绝的气场所慑，一时心虚，说话有些磕巴“我~~我说过，只~~只要你肯做我朋友，我保证他们不......”。

那男生还未说完，后面的人就“唰唰”的赶到了，他们径直把自行车推倒一边，走了过去。

“你还跑？”带头过来的是申慧，后面跟着两女一男，加上最先的男生，一共五人。

“......”毕耀冷眼看她，没有回应，自顾深呼吸，极力平复快要炸裂的肺，刚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嚣张是吗？”申慧挑着眉头，不可一世“你把下午的话再说一遍给我们听听”。

“怎么不说了？”见毕耀沉默不语，后面的一个女生接腔“是不敢了吧，呵呵”。

“追我就为了这？”毕耀声音低沉，没有明显的情绪，好似平常的问答。

“想的美，”申慧斜着嘴角，一抹阴笑荡开，她抬脚踹倒毕耀的自行车，伸手“啪”，一记重重地耳光响在毕耀左边脸上。

毕耀的头偏向右边，脑后的马尾被这一巴掌带飞起来，几缕长发散在前额。她眼神一凛，本能地抬手反击，却被后面的男生大跨步上前掐住双手，反拧身后。

“高峰，”申慧紧退一步，对男生命令道“按住她”。

男生力气大，毕耀一时挣不开，憋屈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呵呵，看看你，”申慧手指轻佻的挑起毕耀散乱的发丝，看清她泛着月牙光的面容，精美的五官，眼神一顿，心中的无比快意转成熊熊妒火，咬牙挤出“妖精”两字。

“还是个穷烂妖精，哈哈哈”两个女生放肆大笑起来。

“哼哼~~”申慧故作姿态，以手掩嘴，用鼻子哼笑两声。

“行了，”张宇盯着几人，闷闷道“别太过了”。

“怎么，你心疼呀？”申慧拧过脸看他“我气还没顺呢”，说着抬手又要打。

“嗷~~”却听毕耀身后的男生连声痛呼，毕耀瞄准他的脚，重重踩下，又用手肘狠撞他的胸口。男生吃痛，松手自保，往后趔趄几步，弓着背，手不知捂哪儿好了，索性蹲在地上，蜷缩身子缓解疼痛。

申慧此时正好迎面过来，“啪啪~~”两声脆响，毕耀利索的甩手给她两巴掌。这突然的反转，惊呆了那几人。申慧捂着脸，一脸惊愕，几秒没有说出话。

“吖，没事吧，高峰”两女生跑去扶他。

在这间隙，毕耀一把拉起车，跨上去，脚下用力朝后一滑，箭一样射进前方的夜色之中。

张宇愣愣地看毕耀从他身边离去，而没有阻止。

“张宇”申慧尖叫着怒视他。

风铃小街

一阵夜风拂来，街牌下坠着的一串小风铃，左右摇晃，发出很轻很细的“叮铃”声，清脆不刺耳，反把周边显得更静谧。

毕耀习惯地瞥一眼石砖上的街牌，嘴角勾出浅浅的笑。今夜虽然有些狼狈，但心里没有一贯的恐慌。但凡有人陪她走过那段阴森的夜路，即便挨打，也不那么难过。

“阿耀，回来啦？”苍老的声音从砖墙小院子里无力的透过来。

“是我”

毕耀推车入门，月光混着淡淡的花香，视觉和嗅觉同时被轻柔的注满，让她精神松懈，心头暖暖，柔声问“阿婆，怎没先睡？”。

“咳咳，你不回来我哪儿睡得踏实呀”老人起身要去热饭。

“阿婆你去睡吧，我自己热”

“好好，”老人蹒跚着走进里屋，不忘叮嘱“太晚了，别看书了，吃完就睡吧”。

“嗯”

毕耀回自己房间换了件棉质汗衫出来，汗衫在瘦薄的身上直晃荡。她端着碗和馒头走进院子右侧的小厨房，几分钟后又出来，坐在院子的小竹椅上，笼在皎洁的月光下，就着碗里的青菜，静静嚼着馒头。 略暗的角落里一株丹红月季，正值花期，它素佻身姿，撑着油绿小叶，顶着几朵花苞，与朦胧月光下纯静的少女相映成辉。

“咳咳......”一串咳嗽声,打破夜的沉默。

毕耀缓缓转过头，望去外婆的小窗，而后盯着手里吃剩的馒头，出神。无情的岁月正慢慢吞噬她在这世间上的最后一位至亲之人。

伴着第一声鸡鸣，黑蒙蒙的天色里，毕耀正在院子的水井旁洗菜淘米。外婆在街口有个小吃摊，家里的一切花销来源全靠它。早些时候，外婆身体还好，包子和粥的品种也多，生意确实不错。随着外婆的衰老，身体已无力支撑这熬神费力的劳作了。现只熬米粥，做两样面食，生意大不如从前，也全仰仗邻里及老顾客的照顾。

忙到东方墨蓝，毕耀看时间正好四点多，收拾好一切，婆孙俩推着车去了街口摊点。外婆卖早点，她就在一边默背单词，兼打下手。一直到上学的时间，她匆忙喝碗粥，吃俩包子，便于外婆告别。

路溪中学

“毕耀，我们学校呀，与省重点中学石桥附中可能要联合出卷，”办公室里，老师拿着省发文件，语重心长道“需要五位交换生过去一周，老师知道你的情况，跟校方申请，你考试当天才去，就三天，你看，行吗？”

“吃住那边都有安排，没什么好担心的嘛”老师看着她，补充道。

“我......”

“这是个好机会，你能大致了解他们的教学重点，这也是学校挑选最优等生过去的原因，回来呀，你们还要向校方做个汇报”。

“老师......”

“还有什么困难直说，老师和学校一起解决”

“老师，我明天答复你，行吗？”

“行”

“外婆，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嗯”老人坐在床沿缝补衣物，温声道“说吧”。

......

“这是好事，学校选你，是重视你”老人停下手里的活“别担心，那几天我让你魏阿姨过来帮把手，实在不行，我就少做点，没事的”，她凝视一手带大的外孙女，目光中的慈爱和欣慰交叠，夹杂着些许歉疚“别放不下我，你长大了，这都是迟早的事”。

“外婆......”毕耀双眼微热，嗓子梗住，老人话外的意思，她早也懂了。只是她不敢想，也不愿想，那时的自己该有多孤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