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不知所起 第10章 第 10 章

十九章

“姐姐，”一直俯身爬在男子身旁的青衣女子，见到白素贞急忙起身迎上“如何？许相公救得回来么？”

白素贞虽没言语，但她的神情已然做了回答。两人垂首相立，默然不语。

“姐姐，”青衣女子忽然抬头，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抖了几下，强挤笑容道“不就是个凡人吗？肯定有办法救他，姐姐莫急。”

“你说的轻巧，可知人死不能复生”白素贞压抑不住心头的愤和痛，怒视青衣女子道“早知~~不该留你在此，我夫妻二人倒能安安稳稳偕老。”

“是，”青衣女子听了此话，心里一阵酸楚，凄然哭笑道“我们相伴几千年，也比不得一人间男子，姐姐与他果真是伉俪~~情深呐”，不等白素贞辩驳，青衣女子又道“祸是我闯下的，我自想办法救他，到时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好~~相公。”

“你如何救得？”白素贞看着地上的男人，泪眼朦胧，幽幽叹气道“小青，我与你来日方长，与他只限今生，你何必话说如此，我们的情义怎可这般计较？”

“姐姐，我......”

“罢了，你我皆违不得天命”

“谁定天命不可违，他们说的？”

“那又怎样？”

“去灵山，取来仙草，许相公便能复生”

“可~~那有仙鹤守护，我们......”

“管她什么，我俩加起来还打不过一只鹤？”

“她是南极仙翁的弟子，吃罪不得......”

“现有办法，姐姐倒是犹豫了，等到人死复生，难道那老仙翁还会再来打死他不成？”

白素贞没想到小青动了这个念头，一时内心徘徊不定，下不了抉择。若许仙命该如此，两人也是缘尽了，应各安宿轨才好，那此番前去，便是逆天改命，丝丝相结，命命相连，牵一动百，后果岂能料想？

“姐姐去是不去？”小青见白素贞峨眉深锁，脸色沉郁，莫不言语，不置可否，于是牙关一咬“我去，就当小青还了许相公一命，给姐姐一个交代。”

“小青，”白素贞终于开口道“这是大事，我们从长计议，切毋这般草率。”

“可许相公等不得呀，”小青看了一眼男人，皱眉道“这个时节，尸身哪能耽搁，就算取来灵药，届时还有何用？”

“啊~~这~~这......”白素贞迷惶之际脑海竟然忆起昔日夫妻恩爱的画面，一幕幕缠绕心头，难以挥去，耳边又响起许仙在地府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娘子~~娘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声音，心下一横，锦袖一挥，决然道“好，我们同去”。

“小墨”小路见前方林中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正踱着步子，踽踽前行，小路的心紧跳几下，开口喊道。

“小路”小墨听闻，转过身来，一袭和风恰好掠过，见她衣袂轻翻，鬓角青丝飞扬，润玉般的面孔迎向朝阳，慢慢绽开温煦的笑容，轻柔的眼眸。

树上叶子“沙”响一阵，飘落下几片黄叶，从笑着相面而来的两人身旁滑旋而过。那一霎那的画面，唯美充满灵气，入目难忘。

“你真早”小路看小墨的额前发丝，沾了露水，想必她早也来了。

“嗯”小墨盯看了会儿小路，随即垂下眼眸，嘴角不自觉勾扬起来，点头应道。

“之前笑是礼貌，”小路上去牵过小墨的手，合在自己双掌间，嗔道“你刚笑的有点奇怪哦？”

“哪~~有奇怪”小墨被小路这话说的脸一红“笑有什么奇怪的”

“下次别勾着嘴角笑，”她刚那样子真是太~~太，那个......怎么说咧，对，太邪魅，摄人心魄的邪魅！小路白了一眼道“坏坏的”。

“额？”小墨的嘴角忽地抿紧，咽了下“咳，知道了。”

“姐姐，”巧羽不知从哪儿冒出，也不知来了多久，叮铃一声，把两人都惊愣了一下“小路姐姐原来在这呀”

“怎么了？”小路愣愣的看着她问道“找我何事？”

“等你练剑呢，”巧羽瞥眼两人紧握一起的手，扯了扯嘴角，笑着朝小墨道“墨姐姐难得过来，不知有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小墨凝望巧羽，沉声道“你莫忘了身份，管起我来了。”

“没~~没有”小墨直视巧羽的眼神，让巧羽很不自在，那眼神除了压迫感，只剩--冷漠。她不明白小路姐姐为什么这么看重此等冷酷寡情之人，说翻脸就翻脸，难道和自己一样，寄人篱下，不得已？巧羽看了眼小路，直摇头道“我~~~我不过问一下”。

“嗯，今......”小路正想说练剑的事，谁知小墨牵着小路走了过去，对巧羽道“今自个儿练吧。”

“哦，”巧羽眨巴着大眼睛，咽了几下，也是没敢问：你们去哪呀？

“我送你的东西呢？”小路被问的吃了一惊，见小墨神情肃然，第一个念头以为小墨是来索要先前给她的珠子，忙脱开手，捂在胸口，一脸惶惑道“干嘛？送人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小墨被她这一举动搞得有点蒙“我问问而已”

“哦，”小路松口气，嗔怪道“你问的神情和以前不一样，我以为......”

“我想知道你放哪了？”小墨看她手捂的地方，笑笑道“原来是这呀。”

“最里层，贴着呢”小路狡黠一笑，朝小墨挤挤眼道“放心，丢不了。”

“还行吧”小墨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脸去，故卖关子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哪里？”小路又去拉小墨的手放在自己掌间，凑过脸去，问道“你说呀”

“那我说了，你听我的么？”小墨歪着头看过来，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一瞧，自己非常喜爱的耳朵就在鼻子前面一点，小路的耳朵形状甚是好看,像蓝蝶的翅膀，尤其耳垂，圆鼓鼓肉乎乎。怎么看着很适口的样子？

“听你的呀，”小路好久没这么贴近小墨了，没察觉小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耳朵，一时忘了先前小墨戏弄，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搂住小墨，把脸歪在她肩上，闭上眼，呼吸着小墨颈间温热不失清爽如阳光的味道。

阳光是什么味道？是麦香，是花香，是草香，是清水香，是墨香，能让万物芬芳的因子。小路能从小墨身上闻出阳光的味儿，是因为她的气息绽放了她的味蕾。

“放~~这里”小墨缓缓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含住小路的耳垂，轻轻一吮，便转过脸去。

“额~~”小路猛地睁开眼，身子过电一般僵直，抬起脸，手摸着自己有点湿乎的耳垂，忙咽下口水，懵然道“刚~~刚怎么了？”

“我说~~~放这里”小墨也吞了下口水，指指嘴巴道“这里最安全。”

“啊~~”小路眉毛一拧，呆看小墨，不可思议道“你要我吃下去？”

“嗯”小墨点点头，抿了抿嘴道“那珠子......”

“没送我之前你一直都放在~~那里？”

“呃？~~嗯~~”小墨有点尴尬道“你放心，绝对......”

“哦，好吧”小路抿紧双唇，忍着笑，没等小墨说完，放开小墨，从怀里取出珠子，又看了小墨一眼，张口吸进了嘴里，而后拍拍胸口道“此处绝对安全，除非......”

“莫胡说”小墨翻了她一眼，自顾往前走去。小路在后面望着小墨，又摸了摸耳垂，刚刚是错觉么？绝不是，瞬间传遍全身的酥麻畅快之感那么真实，怎会假？只是感觉来的突然，又游走的太快，留也留不住。小墨给过的，足矣。

“走这么快干什么？”小路追上去，牵住小墨道“是做了亏心事么？”

“瞎说”

“不就是瞎说喽，刚我闭眼了”

第二十章

“姐姐，在前面”有两人悬停在海上半空，其中青衣女子手指前方一座岛屿道“就要到了”

“嗯”白衣女子点下头，双手一挥，加快飞的速度，她是不想给自己后退的余地。

“姐姐”两人登上了小岛，四下扫了一眼，青衣女子道“如何知它方位？”

“灵气最盛之处便是”白衣女子说完，闭目深吸，片刻，缓缓睁眼，头偏西南，凝目道“那边”

两人掠过一片草甸，见到一棵无比繁茂的菩提树，不禁朝下望了一眼。

“你们什么人？”嫒鹰看见两人，先怔了一下，沉眸问道“来此作何？”

“姐姐莫管她”

“她是？”

“当年冒犯天界的罪人”

“本尊问话，为何不答？”嫒鹰气恼，心想：不过被拘此处几千年，现今哪路人马都不放她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姐姐我们快走，切莫耽误”

“嗯”白衣女子轻纱长袖一甩，飘然而去。

“区区五千年蛇妖，就敢无视本尊，待我解封，定不饶过尔等”嫒鹰咬牙切齿，朝离去的背影愤愤然嚷道。

两人来到溪流边，极目往上望去，云雾缭绕之间此岛最高一座山峰的峰顶若隐若现。两人驻足不自觉吸口气，相视一眼，便腾空飞去。

“小墨”小路瞧着眼前两女子，一青一白，不知何来路，也不明其来意，与之静默相持，只见来者面容皆紧肃，眉头深锁，心里便不安起来，低声唤道。

“两位？”小墨深望小路一眼算作回应，后沉眸直视两人道“来此作何？”

“在下白素贞，”白衣女子双手合在胸前朝小墨施礼道“与妹妹小青拜见鹤仙子。”

“原来是白姑娘，”小墨盯着两人，微微躬身回礼道“不知路过灵山可有他事？”

“呃~~”白素贞看了下小墨，随后眼睛迅速移开，神情有些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忽而抬眼，目光中透着希冀，温言道“冒昧打扰，在下今日来是求仙子赐仙草”

“果真如此”小墨沉声道“我只受守护一职，并无赐予一说，白姑娘想取仙草，可去天庭求赏。”

“天庭繁琐，来去折腾，怕是成不了”小青微眯双眼打量小墨，上言道“我只问你，给~~还是~~不给？”

“你~~~”小路听其语气既无礼又强硬，不禁驳斥道“怎如此蛮横？”

“小青”白素贞横了一眼小青，赔礼道“我这妹妹性子急躁，口直心快，两位见谅。”

“没有天庭意旨，谁也取不得仙草”小墨决绝道。

“我们是为救人，”白素贞近乎央求道“还望仙子~~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生死有道，人~~怎可用仙草续命？”小墨面露困惑，黛眉紧蹙道“白姑娘也是开悟之人，难道不明白天命不可违么？”

“相公有恩于我，今世特来报恩，不想......”白素贞瞥一眼身边的小青，咬了咬嘴唇道“不想我夫妻今日阴阳相隔，缘分将尽，恩情难报，我怎能心安离他而去？”

“你已是他妻，何谈恩情未报？”小路看着白素贞，疑惑问道“如此还要怎样？”

“虽是夫妻，可未及衍其子嗣，此乃最大遗憾”白素贞痛苦言道“人间讲求儿孙绕膝，圆圆满满，如今许家到此断了香火，实是我之罪过，真有愧于......”

“白姑娘所言，本仙不明”小墨神情未变，依旧一脸沉郁道“本仙只知生死各安天命，你若强取仙草就是违抗天命，必遭责罚。”

对方意图已明，可小路见小墨至此还未发难，心想两人道行非浅，恐难对付，不然怎会与她们费这般口舌。小墨必有所顾虑，若此战难免，怕是凶过于吉。“可不管如何，我必与你生死相随”小路暗下决心。

“仙子~~”白素贞还想去说服，却被小青抢先道“姐姐，这帮人死板迂腐至极，满口天规地律，哪管人世性命，要我说~~谁个厉害，仙草就该属于谁，凭何由他们说了算？”

“速速离开”小墨下了逐客令，手上发力，银剑亮现，怒视喝道“如若不然，本仙便以命卸责。”听小墨此言，小路微微一愕，随即亮出兵器，贴近小墨，与她站成一列。

“仙子如此不近人情，那请怪白素贞无礼”白素贞说完，手上长剑已亮出，与小青泛着青绿色的长剑相比，如秋水般沉潋明亮，两剑互相照映，锋芒逼人。

“小路，”小墨对身旁的小路低语道“你不必与我同战，败了，便随她们取走仙草吧，你......”

“小墨，”小路朝向小墨，用意念柔声细语道“我的心意你不知么？何必再多言。我不离开，就知会有这么一天，生死已无畏，这条路我定要与你共进退。”

小墨的眼圈发热，怔怔看着手中的剑，由于自己心潮澎拜，剑也嘤嘤地发出震颤之鸣。小墨苦笑，悲从心来：我早该想到或许早也想到，却一直不敢正视结果。想你离开又不舍你离开，用心良苦终成空，我的痛该如何陈述？想你的怀抱才是我生命最向往的归宿呀。对你来说，这样的结局又多么残忍与自私，届时你定会痛不欲生，让我如何忍心慨然赴死？‘早知如此痛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剑鸣颤颤，金火耀耀。白素贞与小墨手中皆是银白似雪的宝剑，两剑相击，法力迸发，两人周身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围着，一时难辨彼此。

而小路以精湛的剑术正与小青死缠不休，可惜道行足足差了对方千余年，即使武艺在高，终也渐落下风。

小路向小墨望了一眼，见她的防御光圈已被对方压制，光芒趋暗，深知两人此战必败无疑。神情凄然，喃喃自语道“你要‘以命卸责’，我便以命追随。”

“仙子何必如此？”白素贞见小墨丝毫不退，誓要以命相搏，不解道“你已经尽力了，何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是~~我的~~职责”小墨双眼通红，咬牙艰难道“凡事~~因果~~相循，你~~违背~~天理~~虽说~~救人，”小墨胸前起伏剧烈，似乎隐忍到了极限，满口的鲜血顺着下巴汩汩而出，声音虽低弱却格外清晰“便知~~有人~~~~要~~因他~~而死”。

“快住手~~”白素贞双眼瞳仁猛地一缩，神情愕然大呼道“我~~无意伤人性命，仙子何苦这般相逼？”

“小墨”小路艰难的偏过脸去，望向小墨，见她半身衣服湿红一片，玉颜白煞，精力即将耗尽，却不自救，顿感悲痛万分，失声喊道“小墨，你快~~停下~~停下”。

“小路”此时小墨的双眼已无法看清四周，只循着声音转过脸去，嘴角无力一笑，眼中星光粲然，闪闪烁烁，神色却异常的柔和平静，那是要解脱的释然。

“小墨”小路嘴角轻轻扯出似有若无的笑，眼中蓄满强忍着的泪水，待心爱之人这一瞥，便再也无法抑制，如开了闸的洪水，颗颗泪珠晶莹剔透，从青蟒碧翠鳞片上滑下。

小路眼睁睁看小墨的身体被白光贯穿，躯体随白光骤然收缩，而后力道全失，像片翎羽，像片飞旋的枯叶，毫无生息。小墨黑漆般的瞳仁变得灰白，直愣愣地望着蔚蓝的天际。

“小墨~~”小路失声喊道，拼尽全力欲挣脱盘绕其身的青莽，无奈身子被越勒越紧，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失去意识。

“啊~~”青蟒身子“嗖”的一下滑开，幻成人形，看着腿上一条长长的血槽，怔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小路的身旁竟冒出个玲珑剔透美艳绝伦的女子，手握软剑，一双美目恨恨地盯着自己。

“小路姐姐”巧羽自知只能偷袭这一次，眼前青蟒的道行可以分分钟秒杀自己。虽知出来必死，但也无法坐视小路姐姐被青蟒蚕食。她不知一向贪生怕死之人，竟有了比死还让她害怕的事。那是什么呢？是一腔女子的真情。情生几时？在小路放她入怀，在小路以嘴渡气，在小路练剑时的飒爽英姿，在卷飞天际一刻，小路拉住了她。

“好你个小狐狸，竟来送死”小青忿然提剑道“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小青，不要伤她们性命”此时颓然倒地的小路，艰难起身，朝小墨趔趄而去，小青见罢，欲要出剑，却被白素贞急忙喝止“莫再累及无辜，徒增血戮”。

小青一瞪，杏眼圆睁，狠狠削了巧羽一眼。见她握剑的手还在发抖，不禁蔑笑道“胆子这么小，还逞什么英雄？滚开”。

巧羽一惊，忙跑向小路，却见小路搂着小墨，面紧贴在一起，不禁愣在半路。看着伤心欲绝的她，心里五味杂陈，滋味难以形容，酸楚，苦涩......

“小路~~”小墨的眼睛闭着，用尽仅有的游丝气力，呵出她最放不下也最不舍得放下的名字“小路~~珍重！”

“小墨~~小墨，你怎能忍心呀”小路拥紧她软软的身子，泪眼迷蒙，不知身在何处，脸上惊愕迷茫，感觉世界混沌一片。

你硬朗秀挺的身姿不在了，明媚柔和的笑眼不在了，清朗脆生的笑声不在了，温暖如阳的味道不在了......你剩什么于我？无尽的悲痛，无尽的孤独，无尽的哀念，无尽的晦暗时光......我~~哪堪承受？

“姐姐~~仙草”小青手握一株翠绿，兴奋道“许相公~~有救了”。

“你的爱人~~得救了，”小路紧贴着小墨渐失温度的脸颊，目光直愣凄然道“可我的爱人~~谁能救呀？”

“我~~”白素贞被小路凄凉的话语戳中，心中泛酸，失去挚爱的心情，自己刚刚经历体验过，可谓感同身受“我无心取她性命，可......”

“姐姐”小青见白素贞一脸悲伤，不想她深陷自责之中，忙出言打断“姐姐，我们快走，许相公身子容不得耽误。”

“嗯”白素贞重重点头，转身欲去，再回首那刻，便把这一副惨况尽收眼里，小路的悲情让她动容，终生也是难忘了。

“阿弥陀佛”小青手中握着的仙草，修长纤薄的翠叶颤了几下，丝丝缕缕的荧光便抖擞交织而出。线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越来越密，终汇成一副人的形体，虚虚幻幻，飘飘忽忽，如水中倒影，随波而动。见他周身泛着荧光，双掌合十，盘坐地上，一袭僧服，神态安然，声音纯净，很好听的男低音“小路，我的灵力全部传给你，肉身便随她而去，凡人哪里承受得了我万年的修为，阿弥陀佛”。

“师傅~~师傅，”小路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心中燃起了希望“我不要师傅灵力，能否救活小墨？”

“善哉~~善哉，我们各安天命吧”仙草轻轻叹气道“就让小僧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往后再无杀戮，正好正好。”说着，汇聚成的光线重新散开，缕缕丝丝朝小路浮去，越来越多，光线刚触及小路，就化成荧光渗进了她的身体。

小路被一股力量团着，难耐的紧闭双眼，嘴里依然喃喃自语“我不要灵力，救小墨~~救小墨~~救......”

“你不要，我要”小青见如此澎湃修为，眼馋心贪，一跃至小路身前，挡住光线，想把灵力吸入体内，可不想那荧光吸附其身却不融入她体内，随着荧光越聚越多，小青感到自己的身子就要被点燃，火热无比，开始焦躁起来“怎么回事？姐姐，姐姐救我”

白素贞见状，运出一道劲风，刮去了吸附在小青身上的荧光，低声喝道“小青，快走，仙草灵力散尽，此处不可久留。”

“是，姐姐”两人携仙草，腾空而去，徒留满山的狼藉，一人悲情苦语。

随着最后一星荧光融于小路身体，灵山开始震颤后而摇晃，海水此刻暗流激涌，跌浪起伏。

“小路姐姐”巧羽惊慌四顾，不好，灵山恐怕是要坠落“我们快逃吧，灵山~~灵山要没了”。

“你走吧”小路低垂着眼眸，径直道“我留下陪她。”

“小路姐姐，我们带墨姐姐一起走就是”巧羽眼看飞沙走石，情况危急，小路却毫不觉意，定是刺激过度，只得耐心哄劝“不然落石砸伤墨姐姐怎办？”

“对，你说的对”小路抬眼怔怔看着巧羽“她~~受的伤~~已经很重了，不能~~再伤着她了”小路说着，抱着小墨就要起身，却发觉小墨的身体很轻，她一脸疑惑的看看巧羽，又看向怀里的人。原来小墨的身体已经化羽开始消散。

“不~~不~~小墨，你不要走”小路瞪大双眼，不能相信她的小墨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地消失，无助的直摇头，眼泪再次决堤涌出“怎么会这样？巧羽，怎么会这样呀？”

巧羽见小路如此悲痛，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时凝噎，无法言语，实也不知如何安慰。

小墨的身体化成一片片洁羽，旋绕小路的身子，慢慢随风消失在空中。渐而，小路的靴子、衣服、发簪也渐次化羽消失。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小路本能的想去拥紧她，可双手却忽地搂了个空，偎在胸前。

一只绣包掉了下来，上面绣着只梅花小鹿。因为侵染了鲜血，鹿身的颜色起了变化，成了赭红，原本雪白的梅花点，现看却像一个个血窟窿，有点悚然。

小路泛着淡淡荧光的身子裸露在外，忽的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把身体大部分又遮了起来，一片黄叶在秀发散落时，随风飞了出去。她偏过脸，去捡地上的绣包，那俊美落寞的侧颜使巧羽一阵心跳。

眼光随着最后一片翎羽消失，小路彻底懵了。这个世界再无小墨了吗？她黑黝黝的眼睛微睁，里面潜藏着世间最痛的悲情，蚀心断肠之痛。

“路姐姐”看小路颓然跪倒下去，巧羽一把接住她，想携她先离开，当触及小路紧致韧滑的肌肤时，巧羽心头一紧，下意识望去，虽然一起洗澡时也坦诚相见，却从来没有这样子贴合过。她明白小路有意无意回避她亲近的源头，正是小墨。

“路姐姐，我就带你离开”巧羽抿紧双唇，正要施法脱身，却被小路一把推开。

“嫒鹰姐姐”小路猛地睁大双眼，朝古树跑去。

“路姐姐”巧羽没料到，忙地追过去。

嫒鹰见两人影闪现，此时天昏地暗，可她的视力极好，等看清后，她的舌尖顿时抵住上颚，唯恐看错了，又眨了几下，前面的女子确实没穿衣服，光溜溜地向她这里跑来“搞什么鬼？”

“小路？”嫒鹰看清女子面目后，惊了一下“怎么回事？”，再看，后面的人是巧羽。

“姐姐”小路见到嫒鹰一头扎进她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身体不住的抽颤。

“怎么了小路？”嫒鹰满眼疼惜的搂着她，边安抚边又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姐姐”小路红肿着双眼，望着嫒鹰“小墨~~小墨不见了”，她停下深吸一大口气，又说道“刚~~刚还好好的”

嫒鹰脑子一时有点混乱，朝巧羽看去“你说”。

“姐~~姐姐”巧羽支支吾吾地走过去，凑近嫒鹰身边，叽里咕噜把事情大致说了个明白。

“那两个女人夺了仙草？”嫒鹰顿时恼火起来“我说怎么地动山摇，原来灵山失了根本”。再看小路，觉得她此刻有些异乎的沉静，心知小墨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这个反应实在不妙“小路~~其实......”

“姐姐我救你离开”没等嫒鹰说完，小路自顾打断道“你不能死在这里，有人还在等你，”

“什么？”嫒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小路，没有人等我，我也挣脱不开这束缚，你的好心我明白。”

“小墨告诉我的，当年星君不得已把你禁锢在此，是为了保护你，天庭要杀你，星君违背旨令，后遭了雷霆，损了半生修为，你再死了，岂不枉费她的苦心。”小路道完，吐出一口长气“星君已死过一次，所以姐姐~~不要再怨恨她了好么？”

“傻丫头，”嫒鹰爱惜地轻抚小路的秀发，喃喃道“我真没有恨过她，我怎会恨她？恨不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路大口大口地喘气“姐姐~~我帮你~~解除~~封印”

“你解不开的，”嫒鹰摇着头凄然笑道“这是当年的毕月乌种下的，就算她亲自来，以她现在的道行也解不开。”

“仙草~~尊者~~临去~~前~~把他的修为~~都给了我，”小路喘的越发厉害，嫒鹰蹙眉凝视她“你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姐姐~~封印~~是~~这条~~~~~锁链吗？”

“对”嫒鹰盯着小路，神色凝重“小路，你......”

“姐姐~~凝神”小路艰难的闭上双眼，握住那条锁链，聚集全部灵力于手上，锁链顿时附满荧光。不会儿荧光咋闪忽地猛亮，“铛”得一声，嫒鹰觉得力量从脚跟蔓延至全身，身轻体畅，一股强烈腾空而起的本能**，充斥心胸。

“我终于自由了”嫒鹰仰天长鸣，“呼”的一下，直冲云霄。

小路深深凝望那飞行中的巨影，一时晃神，不禁喊道“小墨，你快下来，我好想你”。

巧羽也被嫒鹰的真身吃了一惊，正看着入迷，小路这一声呼喊把她拉回到现下“小路姐姐，我们也快走吧”

“我说了~~~我哪儿~~~也不去”小路依旧仰着脸笑望着天空“小墨~~在哪~~我就~~在哪，你~~去吧。”

“姐姐”巧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来硬的，她不是对手，软的根本没用。正纠结，见嫒鹰飞了下来。

“你~~~不是~~~小墨”小路说着，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咳咳~~我的小墨，你见着没？”

“小路”嫒鹰一把圈住她，焦急的道“你别这样，别这样，听我说听我说，小墨她~~她不会死的，她......”

“把它~~给我”嫒鹰的手抚在小路胸前，感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见她呼吸已经困难，就知道大事不好“小路，小墨可是战仙，她不会轻易死的，只不过去了别处继续修行，时机一到，便会再见她，你可千万不要......”

“把它~~给我”小路伸出手，指着地上的一滩血。

“你要什么？”嫒鹰不明所指。

“是这个么？”巧羽从血泊中取出一枚珠子，问道。

小路点点头，嫒鹰接过去，一吹，上面的血渍，像阳光下的朝露，消失的无影无踪。

“素晶？”嫒鹰一眼便认出，“这是小墨的？”

小路含泪再次点头，嫒鹰惊叫道“你看，她的素晶还在，她就真的没死。”嫒鹰见小路微微怔了一下，继续说道“素晶只我们飞禽独有，与生俱来，也是身体的一部分，非常珍贵，她能送你，对你可不是一般的重视，若她一日回来找不见你，岂不难过的同你一般。”

“姐姐~~真的么？”见小路半信半疑，心跳的不似方才剧烈，当下一咬牙，正声道“我以我王尊的身份起誓，绝不欺骗小路。”

小路拿过那枚素晶，放在唇上，另只手紧攥着绣包，喃喃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