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汗流浃背的工人发出凄厉的哀嚎,粗糙的手臂撕扯着脸上的皮肉,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
城市里,浓妆艳抹的女/支/女和步履蹒跚的老人,也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他们挖出自己的心脏和眼睛,鲜血喷溅,染红了鹅卵石铺就的街道和调笑之人的衣衫。
画面可怖诡异,震惊了周围的人。更诡异的是,他们都步调一致地转向布朗庄园的方向,虔诚地念诵着某种咒语,仿佛在呼唤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巫术!一定是巫术!”有人惊恐尖叫。
“快!快去向教会禀告!”
“救命!谁来救命!”
各种吵嚷汇聚成巨大的漩涡在城市此起彼伏的回荡。
有几个惊恐的市民慌张地奔向教堂,寻求庇护和救赎。与此同时,庄园深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夫人斜倚在浴缸中,殷红的血液几乎漫过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血液带来的力量。
杰克医生面无表情地将一具赤/色的女性尸体挂在金属支架上,锋利的手术刀划过喉咙,鲜血汩汩流入浴缸。
夫人感受着空气中突然涌动的魔力,睁开眼,猩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荒野巫师,竟然能让布朗在濒临困境的时候动用七阵法寻求晋升,我才刚给他复制的保护咒没多久。”
杰克医生肩膀上的人面鼠发出吱吱的叫声,他翻译道:“对方似乎擅长操纵某种从未见过的植物作战。夫人,我怀疑对方是‘翠神’的信徒。”
“‘翠绿之王’么?他的信徒不在森林里种蘑菇,跑来城市里和‘血母’的信徒对抗是要做什么?”夫人惬意地将浴缸里的血淋向一臂,“不管怎样,不要打扰我沐浴就好,反正这是你们两位神主之间的事,与我主无关……血凉了,再放点吧。”夫人不置可否,继续享受着血浴。
城市里,教会收到了群众的举报,飞快采取措施。
上空,“天空之王”的神父高举法典,庄严的声音响彻云霄:“Rex caelorum, dominus deorum, aquila tonitrui, taurus iuris, luscus sapiens, ... ut rex summus, Executio legis divinae,qui sedet in caelo.(天空之王,众神之主,雷霆之雄鹰,法典之公牛,独眼的智者啊……端坐在苍穹之上的至高王者……交织神圣之网……以天父的名义,施行神圣律法,此地禁止施行巫术!)”
城市内的吟唱突然静止,随后,“纯白之子”的神父也开始吟唱圣歌,太阳的光芒变得异常炽热,神圣的辉光从神父的身上荡漾开来,四面八方扫向城市各个角落。那些被邪恶力量控制保持祈祷姿势的市民体内燃起苍白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老嬷嬷带着修女们从城市四角涌向中央广场,她们高举贝母做的酒杯,随着修女们的虔诚祈祷,一团团雾气从酒杯中蒸腾而起,慢慢在城市上方汇聚,“哗啦啦”下起雨来,穿透屋檐落在人们的头顶,很快,那些惊恐的人们逐渐神情放松,安然入梦。
……
另一边的庄园内,随着咒语的不断念诵,法阵中央的血肉开始跳动、融化,一个怪诞的怪物从阵法中缓缓升起。
它一头四臂,上/半/身一半是俊美的男性,一半是妖娆的女性,以一种扭曲又和谐的形态结合在一起。
它四只手是锋利的爪子,下半身则是一团蠕动的肠道。
“虽然中途出了些差错,好在前期准备充分。”怪物发出得意的声音,“那些贪心的人类接受手术后被我的巫术感染变成了一具具血肉傀儡,他们足以作为我的见证者,见证我施展‘七阵法’,触碰‘源流’进阶,我成功了!”
说罢,它猛地挥舞利爪,抓向忒弥斯。
忒弥斯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抵抗。他捏紧了胸口处寄生着彼岸花的心脏,魔力涌动,庄园内的植物如离弦之箭般刺向怪物的利爪。
然而,怪物口中喷出酸液,植物瞬间融化。蠕动的肠道末端张开如人嘴一般的口器,一口咬住忒弥斯,将他高高举起。
望着那颗被寄生了的心脏,布朗怪笑:“这是你的‘魔契’?我一开始就觉得此花非凡世之品,你这个‘翠绿之王’的信徒竟然催生出新的花卉品种了吗?果然天赋异禀,怨不得能这么快掌握巫术,你难道是眷者?”
怪物的肠道如利剑般刺向忒弥斯的心脏,“不管是不是,只要破坏了你的‘魔契’,你就只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了!”
“我以前跟着姐妹会消化过一个隐秘存在的眷者,那种滋味的美妙暂且不提,魔力的充盈真是远非常人能及。只要把你……”布朗先生眼神贪婪,他的肠道即将洞穿忒弥斯心脏的那一刻,寄生在心脏处的彼岸花花丝末端,骤然睁开无数只眼睛。
那些猩红的眼珠,像是地狱深渊的凝视,齐齐锁定了布朗先生的肠道。
被盯上的瞬间,布朗先生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尾椎直窜天灵。
原本蠕动不休的肠道瞬间僵硬、凋零,仿佛一点点踏入了死亡的长河,血肉枯萎,生机尽散。
他惊恐地挥舞利爪,切断那些不断坏死的肠道,猩红的眼珠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死亡的力量?”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
他能感受到,那些花丝中蕴含的,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死亡之力。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虚弱的男巫,真的是“翠神”的信徒吗?
“翠神”即“翠绿之王”,祂有多个尊名,司掌着部分生命、智慧、梦境和自然等权柄,但他从未听说过,祂的信徒能掌控如此直观的死亡之力。
看着那株诡异妖冶的花朵,布朗先生心底的恐惧渐渐被贪婪所取代。
如果能将这朵花据为己有并加以研究,或许他还能更进一层,触碰到更加禁忌的知识。
母神的信徒善于在血肉中发现隐藏的秘密!
于是,在又牺牲了一大堆肠道后,布朗先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夺取这颗心脏!
利爪如刀,毫不犹豫地切断了忒弥斯心脏与肉/体的连接,他张开大嘴,将那颗跳动着诡异光芒的心脏,一口吞了下去。
吞噬的瞬间,布朗先生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
他仿佛吞下了一团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无数幻象在他脑海中闪过,尖叫声、哀嚎声、诅咒声,如同魔音贯耳,让他几欲崩溃。
而与此同时,忒弥斯的身体迅速崩溃瓦解化作一堆白骨,他的意识坠入一片虚无的空间。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很快,黑暗被撕裂,无数猩红的光点亮起,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那是彼岸花形成的花海,一株株死亡之花如血般鲜红,妖冶而诡异。
忒弥斯漫步在花田中,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柔软的棉絮上,又像是踩在无数灵魂之上。
是梦吗?他似乎看到,每一朵彼岸花中,都沉睡着一个灵魂。
他似乎看见了原身的父母,在花瓣中安详地闭着眼睛;他也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神情温柔的爱德华,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还看见了丽丽,安静地依偎在一朵巨大的彼岸花旁。
再往前走几步,他甚至看见了女祭司拉米特和她那些衰老的姐妹们,花土就是她们的皮囊,被地下花枝和根/茎纠缠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皱纹,却依旧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赞歌。
还有那个试图侵犯他的码头工人——汤姆,他的身体被花根穿透,在地底无声地哀嚎。
这些灵魂,都成为了彼岸花的养料,支撑着它们妖异的绽放。
而远处,一条条被玫瑰染红的河流在缓缓流淌,蜿蜒向远处的水仙花园。
越过水仙花园,再往前看去,是一片张牙舞爪的白杨树林。
树林后,隐约可见一座由大理石构成的巨大拱门。
一轮血月,从河流的源头缓缓升起,将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沿着河流,走向那白杨树后的大门。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离开周围的这片彼岸花海。
他感到无比的疲惫。
“好累啊……”
忒弥斯浑浑噩噩的试了几次都离不开那片彼岸花海,于是他感觉自己很累,只想就此沉睡。
他颓然地躺倒在花海中,柔软的花瓣如丝绒般包裹着他。
然而,那些猩红的花朵却不安分地蠕动起来,无数细小的根/须,像是贪婪的毒蛇,缠绕向他的身体,似乎在企图将他埋葬于这片死亡的温床。
也就是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条被玫瑰花瓣染红的河流,突然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血水,翻滚着、咆哮着荡起浪花从河床上一跃而起,似乎要将这片花海吞噬。
然而,河畔的水仙轻轻摇曳,如优雅的舞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那翻涌的血河瞬间倒流,竟诡异地洒落在水仙花上,一部分被洁白的花瓣承接,另一部分则将花朵染成妖异的玫瑰色。
空气中传来女子低沉而神秘的吟唱,飘渺空灵,像是来自远古的召唤。
紧接着,一只只通体血红的虾子,从河中爬出,挥舞着长须,向着彼岸花海的方向进发。
它们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指引。
然而,虾子刚一踏上岸,远处那轮血月便绽放出妖异的绯红光芒。
虾子们似乎被这温柔的月光迷惑,不由自主地沿着河畔,向着那绯红的源头爬去。
但凡被月光触及的虾子,瞬间化为一滩滩腥臭的血水,像离弦之箭般,射向花海中的忒弥斯。
可怖的,远处那些原本静立的白杨树,突然疯狂生长起来。
它们张牙舞爪,枝干交错,层层叠叠地遮蔽着天空,仿佛要将那一小片彼岸花田与世隔绝,隔开了血箭的喷/射。
绯红之月越来越圆,光芒越来越亮。白杨树后的门扉悄悄开了一角,冻彻灵魂的寒气从门后吹向月光,诡异地凝成了一层寒霜。
在这片诡谲的梦魇里,躺在彼岸花田中的忒弥斯,意识渐渐模糊。
他似乎再度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梦中梦里,花海的不远处,丽丽天真烂漫地笑着,抱着一大捧鲜花,向他跑来。
然而,当丽丽将鲜花递到他面前时,忒弥斯却悚然一惊。
那根本不是什么鲜花,而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些面孔,他都无比熟悉,是爱德华、拉米特、汤姆……
“你要放弃了吗?”
忒弥斯垂下双眸,无力地说:“很抱歉……但我尽力了。”
丽丽笑着摇摇头:“你很勇敢,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勇敢,你看,这也是你吧?”她指了指被绑成花束的人头。
忒弥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是前世被癌症折磨瘦骨嶙峋的自己!
忒弥斯震惊地望着丽丽,只见对方正对着他微笑,眼神空洞无物、嘴角裂至耳根:“死亡是你,新生是你;绝望是你,希冀亦是你。”
那些人头絮絮叨叨:“仁慈的……啊,遵从自太古混沌而来的誓约……魂火如荧照亮……之路,只要你不放弃,我们都会帮你……”
有些词汇太过晦涩,疲惫的忒弥斯没能完全理解,但并不妨碍他感受到了这些熟悉脸孔对自己的鼓舞。
“这些花,送给你。”丽丽咯咯地笑着。
忒弥斯猛然惊醒,他从花海中坐起,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这场梦境里,感受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正在疯狂消化忒弥斯心脏的布朗先生,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下,两下……
他的肚子上下凹凸,“噗嗤”一声,一条根/茎刺穿了他的肚皮,在一堆蠕动的肠胃中,忒弥斯寄生着彼岸花的那颗心脏竟然融化成了一滩粘稠的血液,顺着破开的伤口缓缓流出,流向了已经化为森森白骨的忒弥斯。
白骨之上,尾椎和眼眶之中,一朵朵鲜红的彼岸花,破骨而出,妖异地绽放。
忒弥斯的白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像提线木偶一般,在花/根的操纵下,缓缓站了起来。
白骨伸出双手,以他为圆心,一大片长着眼睛和嘴巴的彼岸花,如瘟疫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死亡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蔓延。
在看不见的地方,庄园周围所有的植物,瞬间枯萎凋零,化为齑粉。
布朗先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他瞬间反应过来,尾端的肠道上扬,迅速将他包裹成了茧状。很快,那枚肠茧就被无尽的彼岸花田所包围。
茧内的布朗想要滚动逃离,然而他每挣扎一次,体内的生命力,就如流水般快速流逝。
那些拖拉在地面的肠道大部分直接与彼岸花接触,花朵/轻/抚的触/感传来,他似乎从那些肠道处,“听到”了亡者的低语,无尽的哀嚎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从茧处生出长着眼睛的利爪,疯狂地挥舞着利爪并扬起肠道触/手抓向忒弥斯。
但可怕的是,那些触手和利爪,却突然背叛了他,径直地刺向了他自己,洞穿了肠茧,刺破了他的心脏。
他飞快地扯断那些背叛了自己的肠道和利爪,念诵着古老的祷词:
“Sinjoro de la Ruga Maro, Patrino de la Misteroj, via filo vokas vin en sufero, la Kompatema Virgulino naskas la spiriton de timo, mallumo kaj korupto estas la veraj koloroj de la vivo... Karno kaj sango misformigas!(红海之主,灵秘之母,您的儿子在苦难中呼唤您,仁慈的圣母诞生恐惧之灵,黑暗与腐化是生命本真之色……血肉畸变!)”
那些掉落在地的肠道和利爪,扭曲蠕动,变成了一条条长着人脸的肉/蛇,嘶吼着,扑向忒弥斯。
但是,那些肉/蛇,都被忒弥斯身/下的彼岸花所阻挡。花朵上下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嘴巴,一口吞下了那些令人作呕的人脸肉/蛇。
与此同时,忒弥斯的白骨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
躲在茧中的布朗先生更加震惊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翠神”的力量,这是……
血肉巫术!
“你……你不是‘翠绿之王’的信徒!”
那复生的忒弥斯摘下几片花瓣化作了衣裙穿在身上,他缓缓抬起头,半边血肉半边白骨的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如地狱深渊般,深不见底:“我是谁的信徒,这重要吗?”
……
天呐,13个收藏了,但为啥只涨收藏不涨评论呀,是我写得太烂了吗?宝子们,留下你们的评论让我看见你们都是谁好吗?[熊猫头]PS:其实攻又出现了,大家发现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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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