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桔是素素的表姐,大素素三岁,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我学校门口。
那时我刚上高一,放学看到素素和一个女人站在校门正中间,还以为她们是来找别人,便径直从她们眼前经过。
“小孩儿,你等等。”一只手陡然抓住我的袖口,我停下脚步,纳闷儿素素和这个女人在上演什么戏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桔,黑白的白,桔梗的桔。”眼前的女人穿着白外套,一副不好惹的面相。
“哦。”
“我听素素说,她遇见一个独立又可爱的孩子,所以过来认识一下你。”白桔很有礼貌地向我伸手。
“哦。”对于素素和白桔的另类举动,我除了“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木头吗,哦哦什么,倒是说句话啊,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她还没被人这么冷落过呢!”素素抬起腿飞快地踢了我一脚。
“你干什么?”我拧起眉头问面前这个女疯子。
“踢你啊。”素素白了我一眼。
“不许你踢我!”我上前一步死死揪住素素的衣领。
“你个熊孩子,我就踢你怎么了,你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素素用力推了我胸脯一掌。
“你们别吵了。”白桔冷着脸在一旁劝说。
“你快点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我一脸不耐烦地对素素摆了摆手。
“姐,我们走,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我们理她干吗?”素素气呼呼地扯过白桔的手。
“你站住。”我如炮仗一般迅速被点燃。
“行,你让我站住我就不走了,你能怎么着吧。”素素双手叉着腰挑衅地向我扬起下巴。
“有娘生没娘养?我今天让你娘见不到你!”我冲到素素身前抬腿给了她小腹一脚,又扯着领子连甩了她几个耳光,亲眼看着她的脸在我手下从白色变为红肿。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白桔双臂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她想把我从素素身上拖开,素素逮住机会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掰开她的嘴巴又补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素素忽然哭了,身体一抖一抖,她张大嘴巴挥舞着手臂哭泣的样子,活像是个在外被欺负的小孩子。我呆呆愣在那里,脑子一瞬清醒,双手不自觉放开素素。
“你他妈的真狠。”素素半坐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你今天要是把她打死了,你就得坐牢知道吗?”白桔目光凌厉得像是一把刀。
“我不怕,我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坐牢又能怎么样?死又能怎么样?”我双手抱在胸口反驳。
“你……你无药可救!”白桔气得用手指戳我的额头。
“你等着,我明天就来找你学校,我要让校领导开除你。”素素咬牙切齿地在一旁恐吓。
“你可以试试,我萧言根本没把命当一回事,更别说上不上学,如果你敢找我学校,我不介意自杀前先杀了你。”
“好,等着瞧,姐,我们走!”素素回身上了白桔的车。
我掸掉身上的尘土正要离开却发现书包不翼而飞,环顾四周半点书包的影子都没有。兴许是有人在我和素素打架的时候拿走了书包,还好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索性决定放弃寻找,径直去往家的方向,谁料走到拐角的时候却被一只手臂迎面拦住。
“给你。”我以为又是素素,正要发怒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谢谢你。”我接过书包回答。
“看不出你挺厉害的嘛,还会威胁人。”章小麦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放心,如果你不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我认真地承诺。
“你只是装相而已,我才不怕你。”
一抹笑在章小麦脸上绽开,看得我有点发呆。
“想什么呢?我问你,那天不是让你在医院多休息一会吗,怎么趁我不在自己偷偷跑了?”章小麦假装严肃地板起脸。
“要睡觉回家睡多好,谁愿意躺在医院里,你说是不是?”我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谬论,幸亏这次在学校碰到你了,否则我们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失之交臂。”
“我就那么重要?”我厚着脸皮装作疑惑。
“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真是个呆子。”章小麦笑了。
“也是,我们之前只不过是见过一次面而已。”
“给我看看你手臂。”章小麦言语间拽过我的手,低头挽起我校服袖口。
我的手臂上印着一排整齐的牙印,四周皮肤已经红肿。
“那只手也给我。”章小麦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扯起了我的左手,速度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我急忙把左手抽回来,可是那些从绷带里渗出的血渍还是被她看见了。
“你手上的伤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没好。”章小麦小心翼翼地帮我放下另一支袖口,随后又道,“去我家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没关系的,小伤而已。”我不自然地解释。
“你确定不需要包扎一下吗?”章小麦把双手插在口袋里问我,她的目光像天上的云朵一般柔和。
“我确定。”我看着脚下的路面回答。
“可是我要以一个医生女儿的身份对你说不可以。”章小麦挺直后背对我说,仿佛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她的话我就无以反驳。
“那你要怎么样?”我突然有些烦躁。
“我要救你。”她看着我烦躁的样子没有走掉,却是笑了,我一瞬觉得自己很像她的玩具。
“怎么救?”我皱着眉头问她。
“你跟我去我家,我给你包扎。”她伸手抚平我的眉头,仿若摊平一张揉皱了纸。
章小麦牵起我的手放进她口袋,我手指碰到她温暖掌心的时候无法自制地抖了一下。
我是那么害怕温暖,却又渴望温暖。
“那……好吧。”我依旧低着头看着地面,手心出了很多的汗。
章小麦的家里没有人,我的紧张感少了许多,只是她的包扎技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疼吧。”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愧疚。
“还好。”我的面颊滚烫。
“那只手给我。”她指了指被我藏在身后的左手。
“不用,早上刚刚换过药。”我向后挪了挪以示拒绝。
“我想看看。”她往前凑了凑。
“不可以。”我很果断地拒绝。
“你又皱眉头。”她伸手在我的眉头处轻触了一下,我的眉头就像冰川遇暖一样被她熔化成一滩平静的池水。
“就看一眼。”我眼前的人面容姣好令人不忍心拒绝,可是一再坚持的态度让人有些讨厌。
“不是不给你看,是怕你看了吓到。”我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她家。
“我发誓我不会被吓到。”章小麦在我身后向天举起三跟手指发誓。
“你一定要看吗?那你别后悔。”我像扔垃圾一样把手臂甩到她怀里。
她得逞地笑,我的手被放在她腿上,她一层一层打开绷带的时候我忍不住上扬嘴角。
“这个家伙不仅长得好看好奇心还很大,等下我看你会不会被吓哭。”我抱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态期待她的反应。
白色绷带缠了好几层,越是打开,血渍就越明显,我讨厌干枯血液的颜色,像铁绣一样让人心存厌恶,我想她也一样。
她的手明显在抖,可是她在竭力控制,我们一起看到了布满细长伤痕的手指和掌心。
“丑陋吗?”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
几秒后她低下头亲吻了那些伤口。
“不丑陋,这是你的出口。”听到她的话我愣了一下。“我们做朋友好吗?”她问我。
“好。”我点点头。
“以后可以别让我看见那些伤口吗?”
这一次是我没有回答她。
那是我们的第二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