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禀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厄斯、许癸厄亚、帕那刻亚,及天地诸神圣鉴之,鄙人敬谨宣誓:
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之所及,恪守为病家谋福之信条,并避免一切堕落害人之败行,余必不以毒物药品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之术。余愿以此纯洁神圣之心,终身执行余之职务。至于手术,另待高明,余不施之,遇结石患者亦然,惟使专匠为之。
无论何适何遇,逢男或女,民人奴隶,余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福,并检点吾身,不为种种堕落害人之败行,尤不为□□之事。凡余所见所闻,不论有无业务之牵连,余以为不应泄漏者,愿守口如瓶。倘余严守上述之誓词,愿神仅仅使余之生命及医术,得无上光荣;苟违此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希波克拉底誓言》
“早上好!”一大早,卡特琳娜就来到了罗贝尔的房间,看望那位受伤的英国飞行员。
“早上好!这里是哪里?罗伯特(“罗贝尔”的英语发音)在哪里?”
“这里是我家。我是罗伯特的妹妹,我叫凯瑟琳(“卡特琳娜”的英语发音)。” 卡特琳娜笑着说道。
“很荣幸认识您,凯瑟琳小姐。我是乔治-克劳利。”
“等等。你不能起来,你的伤口还没好。”看到这个英国人想挣扎着起来,卡特琳娜连忙制止了他。这时候,卡特琳娜才看清楚他的相貌——这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头金发,在这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谢谢您!” 乔治对着卡特琳娜微微一笑。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今天,多菲内医生会来看你。”随后,卡特琳娜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三明治,随后给楼上的英国人端了上来。
午后时分,多菲内医生来到雅尔约斯伯爵家,卡特琳娜把他迎上了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多菲内医生一边为他更换纱布,一边关心地问道。
“感觉还不错。我昨晚休息得很好,就是醒来以后伤口还是很疼。”乔治皱着眉头回答道。
“我现在要给你进行皮下注射,请你向左边侧翻,再把裤子脱下来。” 多费内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听诊箱里取出了吗啡和注射器。
“那。。。。。。我去外面等着。”卡特琳娜见状,赶紧转身走出房门。
在门口等了一会,多菲内医生出来了。他对卡特琳娜说道,“我给他注射了吗啡,他已经休息了。现在天气慢慢变热,需要注意保持伤口清洁,不能让伤口感染恶化。请告诉罗贝尔,我明天会再过来。”说罢,他转身准备下楼。
“多菲内医生,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么?”听完卡特琳娜的话,多菲内医生停住了脚步。
“请叫我朱利安,雅尔约斯伯爵小姐。”
“好吧,朱利安。那么,也请叫我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在圣路易医院工作,可是那家医院早就被德国人征管了,你在医院里的病人绝大部分都是德国人。但同时,你也在为抵抗组织做事。你是怎么平衡这两者的关系的?或者说,怎么调和这两者之间的矛盾的?”
“你是想说,我一边为抵抗组织做事,一边却又要为德国人服务。对吧?”
“是的。”
“我厌恶战争,也不喜欢德国人。但我是一个医生,我不能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基督徒还是犹太人,年轻人或者老年人,朋友或者敌人,他们都是我的病人,我必须等同视之。所以,那些德国病患对我来说,和其他病人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也理应得到人道主义救助。我不能因为他们是德国人,就拒绝为他们医治,或者做出任何堕落害人的败行。而且,我记得,您曾经去圣路易医院探望过一位德**官。他虽然是个德国人,但也是您的朋友,对么?”朱利安用他那深邃的棕色眼睛凝视着卡特琳娜,那微妙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已经认出了我。而我,也同样认出了你。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
“是的,这个德**官——他有法国血统,他是勃拉卡斯公爵小姐的亲戚。”卡特琳娜被朱利安看得不好意思了,她不禁垂下了眼帘。她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和海因里希的关系,尤其是在得知罗贝尔参加了抵抗组织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背叛罗贝尔,她会严格遵守自己对罗贝尔的承诺。可是,对于海因里希,她也没办法强迫自己放弃这份爱情。在她眼里,海因里希就是个普通的德国人,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真正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把他的身份、地位和职业抛在一边么?
“卡特琳娜,现在我必须回医院了。明天,我会再来看看。” 朱利安冲着卡特琳娜笑了一笑,便转身告辞。
黄昏时分,卡特琳娜再次来到罗贝尔的房间,只见乔治刚刚睡醒。
“你饿不饿?晚餐想吃点什么?”卡特琳娜靠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不饿,陪我聊聊天吧。两天前,当我被盖世太保拦住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现在,我却住在贵府,享受一位漂亮女士的照顾。”
“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把你的左手给我看看。”卡特琳娜笑着说,用自己的手指在乔治温暖的手掌上画着。“你瞧!你的手掌心有几条线。而这条,是你的生命线。这条生命线纹路清晰,没有中断和分叉,说明你会长命百岁的。这次,你成功地从盖世太保手里逃脱,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
“哈哈!”乔治笑了起来,继续问道。“那么,生命线上面这条呢?”
“这条是智慧线。你的智慧线细长而笔直,说明你从小就很聪明,并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爆发,你可以去读大学继续深造,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做一名飞行员。”
“那么,最上面那条呢?”乔治饶有兴致地听着,继续问道。
“这条是爱情线。你看,这里有一个小的分叉口,说明你会遇到一个让你刻骨铭心的姑娘,你们会经历戏剧性的相逢与命中注定的分离。过了这个分叉口,感情线继续往上,你最终会遇到自己真心所爱的人,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卡特琳娜一边用自己的手指在乔治的手心里画着,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乔治笑着问道。
“说实话,我是胡诌的。”卡特琳娜狡黠一笑。
“哈哈!”乔治笑了起来,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他知道卡特琳娜是在安慰他、鼓励他,好让他的身心能够得到良好的恢复。其实,有卡特琳娜陪在自己身边,乔治的确觉得很愉悦,躺在床榻上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漫长无聊了。
“我是去年战争爆发后参军的,当时我的母亲坚决反对。因为,我的祖父是格兰瑟姆伯爵,而我的父亲是家族里唯一的继承人,他曾经参加过一战并且受过重伤,当时他的主治医生曾经怀疑他会终身瘫痪,幸好他被医治好了。可在我出生以后,我的父亲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所以,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的母亲才会坚决反对你参战?”
“是这样。”乔治露出一丝苦笑。
“乔治,多想想你的父亲吧,他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卡特琳娜握住乔治的手,诚恳地
说道。
“谢谢你,凯瑟琳!”
“你应该写一封信回家,告诉家人你的情况,否则他们知道你失踪了一定会很担心。我相信,罗贝尔会有办法的,他一定能帮你及时把信送回去。”
晚上,罗贝尔回家了。“我们的英国朋友今天怎么样?”罗贝尔一边亲吻着卡特琳娜的脸颊,一边问道。
“多菲内医生今天来过了,给他更换了纱布,注射了吗啡,好像没什么大碍。但是要密切注意,不能让伤口感染。医生明天还再会过来。”卡特琳娜答道。
“那就好。”罗贝尔淡淡地说道。
“那个多菲内医生,他的姓氏里带有‘德’字,难道他们是贵族?”卡特琳娜问道。(注:法国绝大部分贵族的姓氏里都带有“德”字,就像德国贵族姓氏里带“冯”或者“祖”一样。)
“他们和维埃纳地区的亨利-雷耶-德-多菲内伯爵是远亲。由于法国大革命摧毁了一切旧秩序,很多贵族的旁系子孙贫困潦倒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朱利安和他的父亲都以医生为职业,他们受人尊敬,我很乐意和他们成为朋友。”罗贝尔笑着说道。
“罗贝尔,你是怎么参加这个组织的?”从昨晚得知罗贝尔的秘密以来,卡特琳娜就一直对这件事很好奇。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个组织存在。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找我,塞给我一封信,是我的一个朋友从英国伦敦寄来的。1940年6月,他跟着几十万人的队伍从敦刻尔克顺利撤离到了英国。然后,他在伦敦加入了抵抗组织,并且写信鼓励我一道参与。”
“然后,你就同意了?”卡特琳娜问道。
“是的。来找我的那个人,是一个英国特工,他是彼得-安德森上尉。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并且持有伪造的□□,他一直在负责抵抗组织的联络工作。”
“罗贝尔,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做更多的事情。”卡特琳娜真诚地说道。
“我的妹妹,其实我并不想把你卷进来。可是,他伤得那么厉害,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需要细致周到的照顾。所以,我才不得已把他带回了家。”
“没关系,罗贝尔,我很乐意为你做这些。”卡特琳娜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情,乔治想写封信给家里人报平安,免得家人为他担心。也许,那个英国特工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每个星期英国那边都会派飞机偷偷来往法国运送人员物资,我们可以想想办法。”罗贝尔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