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既望低头看着卤味包装袋上的卡通鸭子,平静地说:“明天我还是很忙。”
唐烬:“你说过了,我都记得,你注意身体。”
时既望:“嗯。”
唐烬那头又有人说话,唐烬飞快地说:“多吃一点。”随后挂了电话。
时既望坐回椅子,戴上食品手套,拿出一个鸭头啃咬。
东西本就入味,还在卤汁里泡了近一个小时,辣味紧紧裹在鸭头上,咬一口,舌头会敏感地跳舞。
吃完鸭头,舌头有些麻木,他喝了半瓶冰啤酒,又拿鸭舌吃。
味道很好,时既望辣的很爽。
但他吃不下更多了。
盖好盖子,让秘书把东西拿出去分给大家,觉得嘴唇火辣辣的,又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啜了一口,扭头看向窗外。
夕阳已经落下,只在天际边留着最后一线光亮,城市即将进入夜间场。
耳边突兀地响起唐烬带笑的声音。
“一个朋友。”
这是唐烬对他们关系的定义,即使他们已经同居五年多。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接吻上千次,滚床单几百次。
这样的密切联系,唐烬觉得是“朋友”。
其实时既望已经习惯了,毕竟唐烬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从同居到现在,从未变过。
他也没什么埋怨,毕竟自己选的,从大学时爱上唐烬到现在,从未改变。
何况平心而论,他们相处的一直不错。
除了没有“身份”,他没什么好挑剔。
生活就是如此,总不能事事如意。
冰凉的啤酒涤荡了神思,时既望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工作。
电话响,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就脸色一变,啪一下关上电脑,拿了车钥匙飞快往外走:“把地址告诉我……别急,我很快过来。”
朋友开车带家人外出,在郊区被一辆卡车撞到,卡车跑了,报警后一家人被送到医院后,朋友发现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怀疑落在事故现场,便给时既望和另一个朋友打电话。
时既望联系了另外几个朋友,一起赶到现场。
幸运的是,那个地方人迹罕至,二人在野草里找到了那样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一番忙碌,离开医院时天已经亮了。
“好累。”朋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看你这样也没法开车,到我家去睡吧。”
时既望确实很困,朋友也是多年朋友,无需客气的情分,便答应了。
一觉睡到下午,两人又去了趟医院送过去一些东西。
走出医院,时既望要走,被朋友拉住,说:“你晚上有事吗?”
时既望笑道:“有什么安排?”
朋友:“我有个应酬,很无聊,你陪我一起去玩玩!”
时既望:“合适吗?”
朋友:“是个party,人越多越好!”
朋友叫岳然,是时既望小学和中学同学,关系一直很好,可以说在友情这个层面上,他们就是最好的那一种。
于是时既望也不客气,跟着岳然去了。
到地方后,时既望忍不住问:“你确定是这里?”
岳然:“不会有错的!”
他解释说这次是公司重要客户的儿子生日,老总点名让他过来,他以为就是个普通应酬,结果对方相当独特,包了个酒吧开变装舞会,并让大家尽量多带朋友,越多越好。
递上请帖,被服务生带进门,硕大的酒吧被装修成鬼屋模样,吧台上堆满面具和服饰,来客随意选择,已经有不少人换好装,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别说,还挺有意思。
和寿星公打过招呼又等了一会,舞会正式开始。
按照规定,每个人都要戴面具,时既望随便选了一个戴着,坐在角落里喝酒,欣赏舞池里的“群魔乱舞”。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氛围,但这几天熬夜画图处理工作,颈椎疼的厉害,万一跳几下给伤到哪,就把人家好好的宴会给毁了。
而不久前声称“这太无聊”的岳然,戴着个蝙蝠面具,在舞池里蹦的正欢。
他越看越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帅哥。”旁边坐下一个人来,“怎么不去玩,一个人坐这喝闷酒?”
时既望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帅哥”指的是自己,转头对上一张葫芦娃的脸,道:“我不会跳舞蹦迪,在这里等朋友。”
葫芦娃:“这种就是瞎跳瞎玩的,开心就行。”
时既望微笑:“很不错。”
葫芦娃:“一起过去玩玩?”
时既望:“不必了,我真的不会。”
“那也罢了。”葫芦娃说,“我懂一点调酒,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露一手。”
“那个是既望吗?”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问。
岳然看了一眼:“咦,怎么跑那去了?”
猪八戒乐了:“你傻不傻?亏你还在场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看就是那个葫芦娃搭讪。”
岳然:“不会有事吧?”
猪八戒:“放心,这边都是熟人,到处有监控,没事的,让他玩玩,来,继续跳。”
舞池内人们尽情舞蹈,时既望已经喝了第三杯鸡尾酒。
见对方开始调第四杯,他拒绝道:“可以了,多谢你。”
葫芦娃:“好吧,怎么样,要不要去玩玩?”
时既望:“我……”
“他有伴了。”
时既望怔住。
葫芦娃眼睁睁看着一个戴着多比面具的男人揽住时既望的腰将人带走:“喂……”
“说工作忙,原来是来这里喝酒么?”唐烬凑在时既望耳边,“酒好喝吗?”
时既望:“好喝。”
唐烬:“哦对,你一向喜欢喝酒。”
时既望:“是啊,有问题?”
唐烬笑起来:“没问题——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时既望:“不确定,怎么?”
唐烬:“我是觉得你在外面忙了这么多天,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吧?好好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是不是?”
时既望:“……”
话说得好听,充满真心实意的关怀。
但话里的真实含义,并没有那么美好。
时既望微微一笑:“一起回去?”
唐烬也跟着笑了:“好啊,现在就走。”
时既望:“我喝酒了。”
唐烬:“我没喝,可以开车。”
他扭头看了眼舞池方向,“我去停车场等你。”
时既望找到岳然,说临时有事,就走了。
露天停车位上,唐烬的雷克萨斯已经发动,唐烬一手抓着方向盘,正在打电话。
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唐烬看着他,对手机里的人说:“就这样吧,明天再说。”
挂电话的同时,车灯也熄灭了。
时既望:“你干什么……”
后面的话,被唐烬堵住了。
黑暗的车厢响起剧烈的喘息声。
十来分钟后,车灯重新亮起,时既望一边整理歪掉的领子一边轻轻调整呼吸,嘴唇麻麻的,还有点疼。
唐烬突然问:“可以在这里……”
时既望:“不可以。”
唐烬笑:“我以为你不在意。”
时既望顿住拨头发的动作,看他:“那你呢?”
唐烬反问:“我怎么?”
时既望:“被人看到我们在这里。”
唐烬:“我什么都不在意。”
时既望盯着他,唐烬含笑回视,时既望心头微颤,凑近一点。
后头有车经过,停在雷克萨斯旁边,副驾驶位车窗降下,一个男人探出脑袋,喊道:“欸?你也来了?现在就走吗,不再玩玩?”
唐烬也放下车窗:“有点事。”
“这趴还不错,就是累人。”男人的视线越过唐烬,落在时既望身上,“这位很眼生,莫非就是那个……”
唐烬微微偏头,镜片后双目闪烁,语气冷漠:“你有事要办,别耽误了。”
对方尴尬地缩回车里,车子驶离。
唐烬把车子开出去,时既望靠着椅背欣赏夜色下的城市。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都没开口。
一路无话回到家,分别洗了澡,不等头发干透,唐烬一把将时既望推倒在床上,随即压上去,低头攻击他的鼻尖。
时既望偏头躲开。
唐烬:“怎么啦?不舒服吗?”
时既望:“你认识乔家那位?”指的是今天包酒吧过生日的寿星公。
唐烬:“见过两次,不熟,你有事找他吗?”
时既望:“你是为了唐叔去的?”
唐烬:“我爸跟他家没交情。”
时既望眉头一扬。
唐烬微笑看他:“有话直说。”
时既望:“你起来。”
唐烬从他身上下来,随意靠在床头,两条长腿交叠搁在床上,显出完美的身材比例。
他揪过一个枕头搂在怀里,兴味盎然地看着时既望:“行了吗?说吧。”
时既望顺手从小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拧开喝了一口,说道:“你今天去那做什么?”
唐烬:“玩啊。”
时既望:“唐叔不认识乔家人,你跟乔先生不熟,你也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人。”
唐烬:“所以呢?”
时既望:“你去那里做什么?”
唐烬一歪脑袋,笑着说:“你这算在审问我吗?”
时既望面无表情:“你可以这么理解。”
唐烬:“我可以不回答你。”
是这么个理儿。
时既望不是警察,有个屁的审问权利。
但:“我问了,答不答是你的选择。”
他喝了口水,慢吞吞走到窗边,低头看万家灯火。
他知道自己在赌,但结果并不确认。
没一会儿,唐烬开口了:“你都知道,为什么还问?”
时既望:“我说了,答不答是你的自由。”
唐烬:“我们以前说过,不过问彼此私事。”
时既望的心一沉,反而笑了出来:“你去那找别人,没找到,这时候发现我,就顺手把我带回来了。”
房间原本只开一盏壁灯,气氛恰到好处的暧昧,时既望说完这句话,房间有片刻的安静,而后唐烬一拍床头,瞬间灯光大亮。
时既望被刺激的眯起眼,回过头。
唐烬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但又戴上了眼镜,微微仰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时既望,你确实聪明,但有时候太过聪明不是好事,适当装傻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时既望:“所以呢?”
唐烬:“你应该明白。”
“你在教育我,对这种事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既望走到他跟前,低头,“唐烬,你觉得自己很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