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也发现了这点,说:“麻烦稍等一下,我拿新拖鞋给你。”
“不用了。”时既望阻止他,“我去一下洗手间就走。”
叶风:“那……你随意。”
时既望脱下白色运动鞋,光着脚,慢慢朝里走。
沙发、茶几、电视柜、墙壁,都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改变,但食物形抱枕、橘型抽纸盒、柔软的豆袋,乃至墙上的素描风景画,都不见了踪迹。
“洗手间在那边。”叶风在身后说。
时既望茫然了一下,才说:“谢谢。”
其实没有如厕需要,但他还是进了洗手间。
两个电动牙刷,白色的是唐烬的,还放在原来的地方;红色的看起来很新,应该刚买不久。
他用的黑色那个,和玄关处的拖鞋一样,不见了。
头顶上的灯似乎失去了颜色,目之所及,都是惨白一片。
乃至时既望看到镜子里的人影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对,这是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他当然知道——时既望,从小到大,写了无数次的三个字,怎会忘记?
第二个问题,他回答不出。
不过几天没进这间屋子,所有属于他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时既望这个人从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唐烬就这么迫不及待,急于和时既望划清界限。
来之前,他以为他会打开那扇门,拿上属于自己的东西离开,等整理好心情,再找唐烬说清楚。
不管他们之间是如何开始、这六年的感情有几分真情,他也想走得潇洒,给彼此留一个坦荡的结尾。
唐烬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咚咚咚,叶风敲门,问:“时先生,你还好吗?”
时既望嘴巴微动,盯着镜子里的人,片刻后说:“好了。”
拧开水龙头,接水洗脸。
这个天气,凉水扑上面颊时带着寒意,仿佛兜头浇下的雨水,让人在混沌中找到头绪。
抬头时,他已然恢复正常,拿了擦手纸擦干脸和手,开门出去:“不好意思,打扰了。”
叶风摇头:“你跟唐烬是朋友,别这么客气,坐下喝杯茶吧?”
时既望:“约了人,不麻烦了。”
叶风送他到门口,说:“有空就过来玩。”
时既望站在门外,视线越过叶风,飘忽着落在客厅的窗帘上:“好,谢谢你。”
下楼,值班保安正在门口跟快递小哥交接东西,见了时既望连忙打招呼:“时先生这么快就走了啊?”
时既望微笑道:“是啊,您在忙?”
保安:“不忙不忙,哎对了,我老家给我寄了几箱咸鸭蛋,时先生你拿几个尝尝吧!”
时既望:“不用了,我……”
“自己家里腌的,不值钱!”保安执意,“上次我媳妇过来突然生病,要不是您看出不对劲还送她去医院,我们这个家就完了,送您别的您又不要,几个咸鸭蛋,一定要拿着!”
时既望有丝沉默。
若是在往常,他不会收,也觉得那样的举手之劳不必别人这样热情的感激,但今天,此时此刻,他急切地需要一些正面感情,来填补内心巨大的空洞。
于是他点头:“谢谢。”
结果他拿到一箱足有三十多个双黄咸鸭蛋和一篮子苹果,时既望实在推脱不下,只能一并收了,提着到路旁叫车。
公司不是久住之处,时既望决定去公寓,那边本来就做过简装,宋岩住的日子里维持打扫得很好,随便整理一下即可。
点开叫车软件,在目的地一栏输地址。
“时既望。”
时既望抬头,见一辆黑色雷克萨斯慢慢停过来,后座窗露出的脸,正是唐烬。
跟时既望对上视线后,他又开口:“什么时候来的?”
时既望:“刚到。”
唐烬:“来找人?”
时既望:“别人送了些东西,我过来取。”
唐烬打量他,视线来回逡巡:“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时既望:“不管是什么,别人一番好意。”
唐烬笑了:“我以为你来找我的,这样看来不是。”
“你这么忙,我不打扰。”时既望晃了晃手机,“先走了。”
前面的路被雷克萨斯挡住,时既望往前面路口走。
唐烬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眼睛微微眯起:“今天没事了,你下班。”
司机一愣,大喜:“好的唐总。”
前面路口,时既望叫好了车,页面显示车辆还有三分二十秒到达,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甩了甩发疼的手掌。
一辆车开过来,也是黑色雷克萨斯,时既望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结果车子再次停在他跟前。
这次唐烬坐在驾驶位上,仍然隔着窗,对他说:“去哪?我正好办点事,载你一程。”
时既望:“我叫了车,马上就到了。”
唐烬:“这个时间,堵车很厉害。”
时既望:“你的车也不会飞。”
唐烬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推眼镜,说:“这么不给面子啊?怕我抢你的东西还是怎么?”
时既望:“你大概看不上这些东西,再说,我的东西,你也抢不走。”
唐烬本来笑着,听到这话后双眉一抽:“时既望,你什么意思?”
时既望:“没什么意思——车来了,拜拜。”他朝前快走几步,上了一辆停过来的白色新能源。
车子汇入车流,驶向它该去的地方。
没人留意黑色雷克萨斯中,渐渐阴沉的双眼。
回到公寓,点了份小米粥,配着美味的咸鸭蛋吃下,洗了个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坐在客厅,联系岳然和宋岩,让他们拿走一部分咸鸭蛋和苹果,他一个人住,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两人答应明天就来,并叮嘱他注意身体。
分完吃的,回到主页面,发现有条新的未读消息。
是袁之余发来的,让他周末去家里玩。
时既望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怔愣的功夫,袁之余再次发来几条,几个长短不一的语音后面,缀着相同的小红点。
他犹豫了一下,一一点开。
内容不多,是叮嘱他换季注意身体,还说她戴了时既望送的丝巾,姐妹们都夸好看,她也来夸时既望的眼光,云云。
充满善意,是真正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时既望不傻,当然感觉得到,唐天明夫妇一直对他很好,哪怕这种好,是建立在他跟唐烬关系“融洽”的前提上,但长辈输出的真情实感做不了假。
他点进对话框,开始打字。
【阿姨,最近公司忙,没去看你们,你和叔叔也要注意身体】
袁之余立即回复“没关系”等安慰的话,让他忙去,不用专门跟她聊。
如此一来,时既望更不知怎么回。
正迟疑,手机有来电,陌生号码,他接了,问:“你好,哪位?”
对方:“请问是时先生吗?我是即刻蛋糕房店长,您之前在我们蛋糕房预订了一款草莓蛋糕,说国庆节当天取货,您还记得吗?”
时既望:“是。”
对方:“距离您取货的日子还有四天,您还有其他要求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要开始备料了。”
时既望:“明天?”
对方:“是的,您要的蛋糕需要最新鲜的草莓,我们都是按需预定,保证您拿到手的蛋糕维持最好口感,请您放心。”
时既望却不是这个意思。
蛋糕是两个月前去看的,选了唐烬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还加钱让蛋糕房多加一份草莓。
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好的惊喜,如今听到,像个直白的讽刺。
“时先生?”对方小心翼翼,“您在听吗?”
时既望说:“正常做吧,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对方:“好的,打扰了。”
时既望:“谢谢你。”
挂掉电话,时既望觉得非常累。
夜里突发肠炎,白天一直跑来跑去不得闲,情绪更是始终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以至现在脑袋像糊了一层浆糊,思考什么都异常困难。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好好去想草莓蛋糕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
熟悉的曲子不屈不挠地响着,时既望懵逼着躺在那,过度混乱的脑袋在短暂休眠后,如同卡了壳的齿轮,找不到正确的卡位。
好一会,伸手摸到手机,开口时声音沙哑疲惫:“谁?”
“时既望,我能见你吗?”
时既望皱眉,这是王铭的声音。
王铭继续说:“我去找你就行,给我地址,我现在就过来。”
时既望挤了挤眉心:“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王铭:“我真的有急事,现在就要见到你,我……”
“我说太晚了。”时既望冷漠道,“我没什么跟你谈,要发疯你找错人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
但王铭趁这个最后机会大喊一声:“上个月你和唐烬被人袭击的事,我知道内情!”
时既望不耐烦了:“有内情报警,我不是警察。”
“这事和唐烬也有关系!”王铭语速飞快,“而且他早就知道情况,我猜他没告诉你,我现在有点事请你帮忙——所以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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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