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飞旋【乒乓】 第4章 上旋球

人的记忆是很玄妙的东西。从巴黎回来以后，周越尘总是会想起那个失联的小姑娘。

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甚至连她长什么样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记忆总是翻涌，不止于夏夜的傍晚。

贝尔西体育馆门口的站台里，瑰色长发的少女，和她挺直的脊背，昂扬的天鹅颈，像旷野中野蛮生长的玫瑰，浪漫而自由。

时隔两年再见，那朵玫瑰好像被装进了供人观赏的瓶子里，明明装饰的分外美丽，看起来却了无生趣了。

“周教练，我们继续训练吧。”

关于他们是否见过，司念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只是眼含着笑意看向他。

都说眼神戏是考验演员演技的标准之一。

周越尘觉得司念戏应该不错。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她的语气和眼神都传递着讯息。

我会给你解释，不过不是现在。这是他破译出来的。

果然，下午训练结束后，司念拿着手机找他加微信。她看起来有点累，一副话都懒得讲的样子，指了指对话框说“晚点”，然后比了个沟通的手势。

打了一天球，大家早就饥肠辘辘，基地食堂有了节目加持，晚餐在色香味上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一行人都迫不及待地排队取餐。

司念和周越尘刚刚加微信晚来了一会儿，排在了队伍末尾。

如果不是晚餐也要拍摄，司念是不想来吃东西的。她从小就是这样，越累越没胃口。对于她来说，睡觉才是补充能量的最佳方式。

比起其他人盘里小山一样的各类餐点，司念只夹了几片菜叶子和水果的餐盘有点格格不入。

走在她前面的是江北的女队主力江珊，因为长得可爱，性格逗比，打球凶悍，在国内人气很高，她也是这次节目的教练之一。

江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念的盘子，玩笑道：“太自律了吧司念同学，吃这么少呀！”

“不是，我今天太累了，就没胃口……平时我也不少吃的。”

司念笑着解释，但因为受不了队伍中其他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她赶紧又夹了两片烤南瓜。

“哎呀，这么多好吃的可惜了！”江珊摇摇头，冲着司念身后的周越尘吐槽到：“周师兄，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瞅给我们念念累的，饭都不想吃了！”

司念知道江珊在网上被人称作乒乓球届的社交悍匪，只是没想是这种程度的社牛，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络，还帮她声讨周越尘。

周越尘正在旁边拿餐具，他举起筷子尾巴敲了江珊的脑门：“人家累了没胃口，你累了炫好几人份，看看你的餐盘，还好意思嚷嚷！”

周越尘的毒舌引起了哄笑，气的江珊恶狠狠地瞪着他。

“闭嘴吃你的饭吧，周小花！”她说完，气呼呼地拉着司念去找桌子：“美女咱俩一起吃，别理那个大直男！”

周小花······是什么意思？

司念疑惑地看向周越尘，他已经找位置坐下了，筷子上夹了一个鸡腿，还没吃，眼睛冷冷地盯着江珊。司念能看出来，那是想刀人的情绪在翻涌，不过……好像不太管用。

江珊可是国家队江指导的掌上明珠，国乒传奇江河的妹妹，整个江北队的团宠。果然，江珊只是白了周越尘一眼，就开始给司念科普。

周越尘刚进江北队的时候是个小胖子，十六七岁的时候长个瘦了不少。他五官本来就秀气，长得白白嫩嫩，这一瘦颜值直线提升。加之那两年他势头很猛，拿了世青赛冠军后，一下子圈了不少粉。

那时候江指导还是江北的总教练，开玩笑说周越尘是江北之花，叮嘱队里的师兄师姐，保护好小师弟，别让他年纪轻轻的就谈恋爱。

传着传着，周越尘江北之花的名气越来越大，师兄弟们经常在公开场合开玩笑叫他周小花，这个外号就一直流传至今。

这几年，队里的前辈退役不少，周越尘已经成了师兄，就没什么人敢提了。

“原来如此。”司念听的津津有味，还笑着瞥了一眼认真吃饭的周越尘。

“还是别看他了，刚刚觉得好玩，现在说完突然有点怕了。”江珊逞完口舌之快有点后怕，和司念小声蛐蛐道。

“我看他好像不太在意。”司念又瞥了一眼周越尘，他的鸡腿已经吃完了，在啃汉堡呢。

“你不了解他，周师兄看着面善，其实可腹黑了，表面越平静越可怕。亚运会我要打混双的，他和林宁师姐陪练，完了完了……你现在是他亲传大弟子，你得帮帮我说点好话。”

江珊心虚地看了眼周越尘，冲着司念搓手作揖。

“那完了……”司念也偷瞄了一眼周越尘，吐槽到：“我也怕他！”

“啊？没事，他怕美女，一说话就脸红，你多撒撒娇，他要疯的······”江珊冲着司念使眼色，还夹了一个鸡腿给了她，“多吃点，皮我给你扒了，不会胖的。”

司念也不好意思拒绝，回了声“谢谢”，又问：“你怎么认识我的呀？运动员不是都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吗？我也不是很出名······”

“谁说你不出名！不关注娱乐圈那是我哥他们，我可是零五后！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江珊突然放下筷子，凑近问司念：“今天找你是想问问，椰壳炭到底啥味啊？”

不愧是零五后，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找自己竟然是好奇这事，司念戳着餐盘里的南瓜，欲哭无泪。

她吃椰壳炭这事，就过不去了吗，怎么谁见谁提！

晚上十点半，基地男队宿舍。

洗完澡的周越尘正在电脑上翻司念的资料。和他预想的不同，司念这几年除了拍老套的青春偶像剧，就是参加一些无厘头的综艺。

周越尘不了解娱乐圈，像司念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哪里能接到优质的影视资源呢。

她能接到有热度的综艺已经很满足了，为了赚钱还债，每次都很卖力，因此也诞生了很多搞笑名场面。比如端着水盆在特别滑的场地上跳指压板，跳一格摔一跤，跤跤不一样；还有面粉小鬼名场面，司念在美食综艺里，对着面粉打喷嚏弄得满脸都是，弹幕里都是名场面打卡。

她最火的一则视频，是输了游戏挑战吃椰壳炭，呛的满脸黑灰，三窍生烟，美女张牙舞爪形似丧尸的反差感，实在没有人能忍住不笑，至今还是内娱综艺里top级名场面。

周越尘没想到，司念还有这一面，视频是真的搞笑，看完却莫名有点心酸。

他回忆着巴黎活的肆意张扬的野玫瑰，又看看屏幕里被椰壳炭呛得满脸黑灰的女孩，怎么也对不上号。

“师兄，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你平时不是不看电视的吗？”

周越尘一时出神，连同宿舍的小师弟吉祥回来了都没发现。

“又出去鬼混，这都几点了才回来？”周越尘合上笔记本电脑，转移话题。

“说你呢，干嘛又训我，真是！”吉祥看周越尘在床上打不到他，多嘴反驳了一句，要是搁平时，他早乖乖洗澡去了。

没想到，今天周越尘选择了远程攻击，拿起一只皮卡丘抱枕就丢了过去：“还敢还嘴了，快滚去洗澡，明天不训练了。”

盯着吉祥抱着睡衣灰溜溜的进了洗手间，周越尘才心虚地关了电脑，准备休息。

他平时习惯静音，拿手机定闹钟的时候，发现微信有一条消息，是司念发的。

对话框里只有一个“在”字，看看时间，已经发了一个小时了，他赶紧回复：不好意思，刚刚在忙。

周越尘回消息的时候，司念已经快睡着了。其实她连后面解释的话都打好了，这个人却一直没回消息。

司念：巴黎那天晚上，我手机被人抢了，才没给你回电话。

周越尘先打了个问号发过去，又觉得有点意料之中。司念虽然打扮的奇奇怪怪，却不像那种不负责的小孩。

看周越尘只发问号不说话，司念补充了一句：真的，没撒谎。

周越尘：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该送你到门口的，怪我们。

司念困得脑子要宕机了，一不小心误触了一个“我哪敢说话呀”的表情过去，现在撤回也不是，赶紧又敲了一堆话发过去：应该怪抢劫犯。我本来想去看后面的比赛，顺便给你报平安的，但是Sophie说你退赛了，就没去。

周越尘：嗯，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退赛”这个词，勾起了周越尘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两年前的世乒赛，本来半决赛输给日本选手，舆论环境已经够差了，退赛的消息一出，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时的乒乓球圈子已经饭圈化很严重了，对家的黑粉不断造谣辱骂，甚至质疑他的参赛资格。即使国家队发了声明，还是压不住退赛事件的热度发酵。

周越尘不堪其扰，直接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回国后不久，他又因伤病退出国家队，回到了江北。

那天他找张航师兄也不只是为了叙旧，而是想要聊聊接下来的规划。

在不上不下的年纪，距离大满贯一步之遥的时候，遇到了职业瓶颈。向前是未知的风险，退一步是遗憾，那一年，二十五岁的周越尘被不安和迷茫裹挟着，止步不前。

他是在去年的全锦赛重返赛场的，而后陆续打了几场大赛都拿了冠军，状态越来越好，排名也基本上恢复到两年前的状态。而且在前不久的选拔赛，他再次拿到了国家队亚运会男子单打名额。

现在再回头看，不过是轻重已过万重山。

忙着挣钱还债的司念是不知道这些的。她的手指戳着手机屏幕，脑子却根本不转。

好困啊，回问句就得继续聊，可人家都说了身体不好，不关心一下是不是不太礼貌。纠结了半天，还是发了一句：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快看，周师兄和女孩聊微信！”

沉浸在聊天氛围里的周越尘，被刚“出浴”的吉祥抓了个正着，虽然没拍清楚打的什么字，但头像确实是个女孩没错。

偷拍视频被吉祥发到了江北队闲聊的小群里，基地宿舍瞬间炸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