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阳光穿透片叶间的缝隙打在人面上,舒服又带着些午后勾人昏昏欲睡的缠绵劲儿。
因着是下午第一节课的缘故,再加上刚吃完午饭还尚在胃中没消化,所以学生们一个个都有些犯困,班上也是东倒西歪了一大片,根本没有半分听课的心思。
肖旭大抵也是一早就想到了这一遭,所以索性提前便将后头的课给借了过来,说是要办一个感恩会,既是为了让学生们懂得感恩父母,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良好品性。
年级主任听了这话自是没有阻拦,一是合情合理,二则是因为肖旭他本就是八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故而只要不做出什么太过违反学校教学教规的事情,其他的,大可自己拿主意。
江浸月昂头一瞧,得了吩咐后便准备起身点人头数,她一排排瞧望过去,手还跟着边在空中指指点点,实到四十一人。
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初一八班记名在册的学生人数应该是四十二个才对,而今却少了一个人。她当下又立刻回头反复点了一遍,还是没错,确确实实是少了一个。
不知怎的,江浸月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她转头回看,仿佛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把脸朝向后排门口的位置看去。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是时世杰没来。
女子登时也说不出她心中这感觉是什么滋味,既有对自己算无遗策的洋洋得意,又有对他好像本该就是这般作风的坦然接受。
好像就该是这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合理去解释一个学生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坏学生的原因,打架逃课,迟到早退的代名词。
“我就说他不会来的。”江浸月随后冲着身边的叶飞雁说了一嘴,语气有种淡淡的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那他怕是要大难临头咯。”叶飞雁一听也没太过惊讶,反倒是凑在人耳边说起了风凉话。“旭哥可不是那种会再三给机会的人…”
“你们不是邻里吗?难道关系不好?”江浸月明显是不解这番回答,她以为起码叶飞雁会表示出几分关心来,可眼下看去,倒是幸灾乐祸更多些。
“呸!谁和他关系好!那人从小就调皮捣蛋,一天天不是折腾这个的,就是害死那个的,反正没个消停!”女子见人一下误会自己,忙不迭急匆匆摆手说道,边说着还一边惶恐的退后,生怕沾染上一点关系。
但这头二人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清楚,那边肖旭问询的眼神便扫了过来,江浸月一顿首,就老实开口答道。“只有时世杰不在。”
她不打算隐瞒,也没想帮着隐瞒,自己昨儿个可是把话都带给他了,眼下人不在,怎么说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江浸月原想着肖旭或许会大发雷霆,又或许会忍下来最后一并发落,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男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后就没有了下文。
嗯?仅仅一个“嗯”?
女子左思右想了好半天也没琢磨出为什么会是这样,但肖旭的话已经落下,她也只能安分入座,就这样,满教室的学生们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男人下一句开口。
“今天我想来办这个感恩会不为其他,只是听说这几日班上有许多同学不太爱动脚走路,总喜欢指使着其他同学来帮忙带饭买零食。怎么,难道一个个都是瘫了瘸了不成?”
肖旭的视线正盯着前方,眼神中凛冽又带着点点审视意味,那模样看着虽不算可怖但却胜在足够威严。“还是说,哪一日我也得为你们这些个少爷小姐服务啊?”
这番话一明道出,很快,教室内就响起了纷杂的议论声,一句盖过一句的,渐渐又大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事。”江浸月起初还在猜他想搞什么名堂,而今一听便是一丝一毫的兴趣也没有了。
她不是没有耳闻班上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可哪怕是自己作为班长,也不可能事事都管顾到位,更何况,是人家自己愿意被“关爱”的。
“太帅了!”
“我旭哥简直是太帅了,你不觉得吗?”一旁的叶飞雁显然是激动极了,她一双手直扯在江浸月的校服上,揪紧了又松,松了又揪紧,恨不得是整个人贴在讲台上冒星星。
“有吗?”江浸月没觉得有哪里帅气,毕竟肖旭怎么说也是一班之主,若是再半点不作为,那才算是真的活到头了…
不过眼下她也看明白了,这人先头和自己说什么感恩会感恩会的都是瞎扯幌子,实则是为了计划打压下这班里班内的恶俗风气,如此一来也好,再不用她费劲巴拉去处理了。
女子随即扬了扬手,示意着她要去上厕所,肖旭一听当即就眉毛耷拉下来,眼神也从人的上下左右绕了一圈又一圈。
但最后他还是开口放了人,江浸月也很懂事的点头微笑,假装一副自己没听出他语气里不赞同的意思。
没错,她确确实实不是因为尿急而去上厕所。
完全是因为不想在那几十平米的教室里听他说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到底欺负旁人的又不是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那些东西?
江浸月不懂,但她却也承认,自己本身就是个对人对事都非常淡漠的性子,大概是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出差不在家的缘故,所以她从小就没有感受到什么父爱,自来也更加习惯于依赖自己。
她一边垂眼想着,一边又抬手放在额前欲挡一挡刺眼的阳光,那时附中的操场不算小,是个标志的八百米环形跑道,中间空了的部分还有些杂草,勉强算是看得过去。
不过要说是哪里显得落档次了些,还得是那铺了满地的黑石子,甚至是连如今已被淘汰了的塑胶跑道都比不过。
江浸月一步步走到操场边,双手抚向外头围了一圈的栏杆,刚准备找个阴凉处躲躲日头,却被眼前突然的一抹黑色给吓了一跳。“谁!”
她声音不自觉颤抖,脚也颤巍巍发软,虽说这青天白日闹不了鬼,但人吓人同样也是可以吓死的。“谁在哪里!”
树荫下头,那人勾着脚半坐在栏杆上,太阳光就那样直直的照射在人头顶,江浸月抬眼,阳光晃着她的眼,她只听见一句极其熟悉的声音,说道。
“小班长?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