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绿绿的招牌在巷子口内闪着萤光,旁边一侧的墙壁上还贴心的为“网瘾少年们”写了提示标语——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但很显然,这句话的警告意味几乎少的可怜,甚至是可有可无到路过的流浪汉们都能在上面随意吐两口痰的程度。
江浸月没再继续走近,猫着身子蹲在了巷口的通风处,一副偷偷摸摸的做贼样,似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在干什么。
不过前头的男生们却没有回头,他们其中一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边拿着手机边一个劲儿的按着,而后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身旁人讲话。
紧接着过了一会儿,网咖里头就又出来了一个人,江浸月当即伸头看去,表情登时难言复杂。
要说他奇怪也不算奇怪,但要说他新颖那可太过新颖了。
那时候学生们之间流行的风格大多还是简约,干净,可这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套穿衣打扮,一件上衣皱巴巴的也就算了,七分的裤子还偏偏死紧,绷在大腿上勒着,叫人看着都喘不上气。
更别提他那头绿色儿的发型了,简直是多看一眼都要爆炸的程度,潮!
太潮了,潮到她都要得类风湿了。
不等女子暗暗在心中发笑两下,那前头的几个男生已经跟着这位“潮哥”一道进了网咖,如今的整条小巷中,只留下了时世杰和之前那个搭在他肩膀上的黑衣男。
他们这是…要走了?
江浸月大半个身子露在外头,又把脑袋趴的更前了些,像是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可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她小腿上的某根筋突然狠抽了一下,惊得人没忍住一下轻呼了出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女子刚想缩回的头恰恰好碰上了二人扫过来的眼,一时间,空气像是凝结了,连街头巷尾吵闹的叫卖声,鸣笛声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妞儿,你认识?”曾牢睨了一眼巷口处颇显狼狈的身影,又默默转回头问了一嘴人。
“谁?”时世杰大约是刚才没瞧清人,所以又将一直搭放在肩上的手落下,把左手的校服换到右手后问道。“哪个妞儿?”
闻言这话,曾牢遥遥用手一指向巷口,男人也随即二话不说就上前走了两步,因为这巷子是条石子路,所以他踩踏过路面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很清楚。
江浸月没敢抬头,她眼下是恨不得此时此刻面前能突然出现一条裂缝来,如此,自己就能顺势钻进去了。
丢人,太丢人了!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里去了。
而后,她只看见面前的时世杰双眼一眯,缓缓扯开嘴角,轻嗤了出来。“就这妞儿的长相也一般啊,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
紧接着,再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
“是附中的学生吧。”曾牢见人回来,下意识说道。
这话不是疑问,但仿佛就像是已经确定了女子的身份一般,气定神闲。
“不清楚,那姑娘大抵是个哑巴,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时世杰耷拉下眼皮,语气也淡淡的,没轻易叫人看出他眼底的情绪。
曾牢得了这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兀自将手中干燃了很久的香烟丢在脚边,静默着慢慢撵了上去。
“也行,那你便送送她吧,叫人少说话就好。”而后也不等时世杰回话的功夫,他一个大掌撩开塑料门帘也走进了网咖里头。
就这样,小巷内的日风吹着,打过男人的上衣飘鼓起来,好像是里面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皮球,时世杰拿手按压下,才又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巷口。
其实这条小路并不算长,若是要认真测量起来的话,不过也才将将500米长,阳光打在江浸月潮红的脸颊上,又热又辣。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好学生吗?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这回,他倒是没装作不认识自己。
女子半蹲在地面上,垂下眉毛,丧下嘴,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不搭理,不合作。
可时世杰却也不生气,再次开口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味。“难不成班长也是和我一样来上网的?”
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见人一副不稀罕搭理自己的样子,男人的面容罕见的,一下忽然笑开了,江浸月听见动静抬头一瞧,此时此刻,她是真真切切觉得他可能是失心疯了。
哪儿有人这样的,只怕不是个脑袋不好的呆子吧!
而后她的眼神顺着人的动作下移,只见时世杰慢慢吞吞蹲下身,直至视线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线,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摇晃了两下连半口都没喝的饮料,笑容艳艳问道。
“喏,你要不要?”
江浸月正被日头晒着脑袋发昏,一时间没了刚才耍脾气的意思,更没理解他问的是什么东西。“要?我要什么?”
谁料,话音才刚一落下,下一秒,沁凉的冰意就已然贴上了她的脸颊。
那是先头他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虽然早已经在日头下晒了有些时候了,但还是带着些许凉意,冰丝丝的,叫人触着凉爽舒适。
“你给我的?”
女子一下冰的激灵,伸手指了指他捏着的冰红茶,是某师傅的品牌,那时候大街小巷都热销的,江浸月双眼盯得直愣愣的,傻傻看着上头红红的包装纸,还在不断滴水。
“谢谢。”规规矩矩又客气的一声道谢。
她确实是有些渴了。
不,是很渴很渴,从刚才出校门起就想喝水,一直到现在在阳光下干晒了这么久,就是个铁打的人也要喝水吧。
“嗯。”时世杰小声的应了一句,算是勉勉强强回复了她的道谢。
而后,许是见人终于缓过了神,男人这才又撑着身子站起,立正在江浸月的面前,神情冷淡到仿佛刚才对着同班同学呵护备至的人不是他一样,又道。
“那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吗?”
马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阵怪风,一路窜过车流人群一路扫过小巷,不够凉爽,却还带着股油烟气味,叫人闻着心中油腻难受。
江浸月来不及躲避,只听见这风中夹杂着的声音。
“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