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她的背后是一张良弓,手握缰绳,□□是一匹骏马,马蹄飞扬,似乎下一秒就会穿过人群,射杀猎物。
张潮心潮澎湃,看着眼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谯国夫人冼英的雕像。这样一个可敬的女人,似乎从没有离开过,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仅仅是在高州,就有两三百座冼太庙,她庇护过众生,众生也将永远把她供奉。
秦寒云也有些激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在关注张潮的表情,然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看来,你确实很佩服她。”秦寒云说道。
张潮想起了什么,说:“其实,我还不是最佩服她的。当年九号传奇陆璐跟我是同一个语文老师,她也听说过。她那时候简直是崇拜冼夫人,专门去搜集过冼夫人的资料,还为她写了一篇长文来赞美她。”
秦寒云想起了那个人群中略有些沉默,但总是奇语频出的女子,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叫她九号传奇?”
“咳,还不是校运会惹的祸。你别看她瘦瘦的,其实力气特别大,人又高,那年她被迫去参加投标枪的比赛,出场序号是9,然后投出了运动场外。我们高中的运动场外是一座山,当时老师爬山去把标枪捡回来,发现扎进了土堆里,很费了点力气才拔出来。从那以后,她就被人叫做九号传奇了。”
张潮停了停,补充道:“对了,她还代表学校去参加过编程类的比赛。天知道她是什么脑子,集训几个月以后,居然在一众城市选手中杀出重围,捧回了一个市级一等奖,校长特地在大会上表扬了她。于是,叫她九号传奇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么说起来,你身边那几个朋友都很厉害?”秦寒云试探着问道,他想要更多地了解张潮。
张潮在冼太庙古色古香的建筑里慢慢走着,说:“嗯,他们确实很厉害。我们那里的高中,教育资源其实并不算好,虽说是市一中,但是很多都没法跟省会城市比。能够从一开始就走到一起,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最后又组建起一个无坚不摧的团队,他们确实有很多过人之处。”
秦寒云疑惑着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没有加入他们?”
“我那时候可能是傻了吧,其实他们很多次想要跟我交流,但是我那时候遇到一些事,自我封锁了。不过,能够再次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张潮感慨道。
张潮接着说:“我的朋友说完了,不如你来说说你的朋友。”
秦寒云笑起来,说:“你对他们应该印象很深刻了。”
张潮瞬间想起结婚那晚接到的电话,不由得脸红起来,说:“确实是印象深刻……”
“别看他们好像不太正经,但平时还是很靠得住的。”秦寒云开始为朋友做介绍,“兰昕奎是最让我放心的,交给他的事都能办好。不过,他是个蔫坏的人,总是让莫北折出头,所以莫北折在他手里吃过不少亏。后来我就不让莫北折多介入勾心斗角的事了,因为他这个人实诚、心善,有时候只论是非不论朋友。如果你哪天做了坏事要找个人帮忙,兰昕奎可以,莫北折不行。他说不定会劝你自首,劝导不成就会报警帮你自首。”
张潮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你的朋友是不是少了点?我还以为我算是朋友少的人了,结果你比我还要少。”
秦寒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说:“怎么说呢,作为集团的管理者,我的朋友遍布天下。但是,能够过命的交情,国内只有他们俩。”
张潮哪能不理解,总结道:“那我知道了,其他人都是因为利益结交的。而他们,纯粹是因为志同道合的义气,这才跟你结成了死党。”
说曹操曹操到,莫北折突然给秦寒云打来了电话。
张潮很感兴趣,悄悄说:“咱们找个没人的角落,你偷偷开个外放,声音小点,我也听听。”
“潮崽,你变八卦了。”秦寒云亲昵地说道,然后按照张潮的要求,找了个无人的回廊坐下。
莫北折大概是有点伤心,语调并不高昂,说:“秦寒云,你上次不是让我跟肖志谨多聊聊吗。你猜怎么着,他说他姐有对象了,就是部队里的,下次回家就打算结婚。”
张潮默默走远了,示意秦寒云关了外放继续聊。秦寒云照做了。
“她既然要结婚了,你就别纠缠了。”秦寒云说。
“这我知道,”莫北折似乎哭过,鼻子一抽一抽的,“我就是觉得我不痛快,你也要不痛快才好。兄弟有难,结果你搁那度蜜月,怎么成?”
秦寒云就知道这家伙有点二哈属性,想直接挂了电话,又觉得他实在可怜,便说:“我马上就会回去,你先去找兰昕奎喝喝酒。不想喝酒也行,骑马、打高尔夫、射击,你想玩啥玩啥,我给你买单。”
莫北折过了很久才说话,“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玩。我就觉得吧,我这些年都是在犯蠢,还不如你,一个月就把心上人弄到手了。”
“怎么,想学我了?”秦寒云来了兴致,决定好好聊一聊。
莫北折却没有表示肯定,说:“算了吧,真要学了你那套,我怕是半夜都要睡不着。我玩不了强迫的戏码,还是喜欢两厢情愿。”
秦寒云轻笑一声,说:“那行,你慢慢后悔去。我先挂了,毕竟我还要继续上演强迫的戏码。”
秦寒云才挂电话,张潮就面带关心地走过来,问道:“莫北折是怎么了?听起来像是失恋了。”
“肖志谨你认识吗?他跟易曜关系不错。他姐姐肖志敏是莫北折的女神,他是想追又不敢追。然后现在人家要结婚了,所以他有点伤心。”秦寒云说。
张潮有点感同身受,他也是失去过的人,便提议说:“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刚刚我还收到了蒋导的微信,催着我赶紧回学校完成任务呢。你也顺便去陪陪莫北折。”
张潮这么提议还有自己的心思,他实在不愿意再跟秦寒云多待了,这个人总是想尽法子折腾他。要是秦寒云今晚的时间能够全拿去陪朋友,自己就暂时解脱了。
“好,我去改机票。”秦寒云立刻答应了下来。
离开前,张潮又一次看向那尊雕像,在心里给冼夫人敬了个礼。
返程很是顺利,但也花了近四个小时。
两人才回到丽景街,张潮就催着秦寒云去安慰失恋的莫北折,还说:“行李我就帮你带进去了,等会我会帮你收拾好,你放心。”
看着张潮关上了大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秦寒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冲着里面的人喊道:“等我回来收拾你!”
不过,爱人重要,朋友也很重要。秦寒云立刻驱车去了兰昕奎发给他的地点。
射击馆里,莫北折一通乱射,根本不管中没中靶心,只顾着发泄情绪。
兰昕奎看见秦寒云来了,递给他一罐饮料,说:“他已经在这里玩了快三个小时了。先前去打高尔夫,他嫌弃那里太静了,没玩多久就来了这儿。”
秦寒云跟兰昕奎碰了碰杯,说:“由着他吧,我们陪着就行。”
兰昕奎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他又没追过人家,在这里发疯也没人在意啊。要是我,肯定温水煮青蛙,怎么着都要让人察觉到。”
“你还说他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当年使坏让人家分开了,用尽方法不也是一场空?”秦寒云不客气地戳到兰昕奎的痛处。
“我怎么使坏了?真要密不可分,哪里是我能挑拨的?现在想想,他们那时候也是一堆问题,分手是迟早的事。”兰昕奎嘴硬地回道。
秦寒云嗤笑一声,说:“你不使坏,人家好歹能一起解决问题。说不定,现在问题都能解决了。你就承认吧,你当年错了。”
兰昕奎冷笑一声,说:“你这是拥佳人在怀,开始嘲笑我们这些单身狗了是吧?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易家那位,怎么配得上魏卓清?她哪怕是喜欢一条狗,至少那狗还是忠心可爱的。易旸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占了老大的排行,要手段手段没有,要心智心智没有,比不上易曜那个外来的,也比不上你家那位有魄力。反正,他不配!”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秦寒云一看,门已经开了,打头的是周膂,她说:“刚才口出狂言的是谁?站出来!”
她的眼睛同时扫视全场,最后在兰昕奎身上定下,她问:“是你对吗?我好些年没回来了,怕认错人。你是兰家那个最有出息的小儿子吧?你好好说说,你做了什么?”
秦寒云自知闯了祸,便走上前去,打算息事宁人,说:“他刚才喝了点酒,人醉了,说了些胡话,你别放在心里。”
周膂却不信,冷哼一声,说:“我可以给你面子不计较。可是我身后的人,她可一定要计较了。”
门外另一个人缓缓走进来,站在了周膂身侧。她一身清雅装扮,与射击馆有些格格不入。
莫北折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劲,从地面上坐起来。
兰昕奎顿时没了底气,说:“我说了些胡话。”随后,他将目光移向周膂身旁的人,解释道:“卓清,我就是嘴上逞能。”
魏卓清目光冰冷,直直地看向兰昕奎,说:“你是不是嘴上逞能,我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我给你一个建议,老实交代。”
周膂一听就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魏卓清只有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才会如此理性、凉气逼人。说是给建议,其实就是唯有此路是通的,其他路都是死路。
兰昕奎虽是爱慕魏卓清,但也有些怵她。尤其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让当事人抓到了把柄,不说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莫北折也不看热闹了,这架势十足是没得商量了。他默默起身,走到了兰昕奎身边。
兰昕奎心内煎熬,多少有些不甘愿,要是说出来了,那俩人又和好了,自己算什么呢?
岂料,魏卓清丝毫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把事情解释清楚。十分钟以后没说完,咱们以后就别往来了。包括魏家和兰家之间的人情交往,也一并斩断,生意上的合作也会在最近一个月内解除。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兰昕奎怕了,只好将往事一股脑儿地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