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矜楠回国并不仅仅是为了见一见孩子和张潮,她还想跟秦寒云把一切说清楚,也算是跟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
可是,秦寒云压根不愿意见她,似乎还在被当初她身边有人的画面打击着。
她没了办法,只好放出一个饵,等待愿者上钩,她说:“难道你不好奇易曜当初被人下药的事?我能给你线索。”
果然,秦寒云被她钓了出来。
“你快点说吧,说完我好去安排我的婚事。”秦寒云微微侧头说道。
乔矜楠笑了,一脸灿烂地说:“秦寒云,你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了?是觉得在我这里自尊心受挫了吗?”
秦寒云看向她,板着脸说:“我不是不敢,我只是不想我的新婚对象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我们并不适合私下里单独见面。”
乔矜楠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居然学会了避嫌?看来你真的很重视他。我见过他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单纯了点,容易被打动。他和我,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人。”
秦寒云担心起来,连忙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我有怨气,你尽管找我,别去找他。”
乔矜楠却说:“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求他对见希好一点。我难道还能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不成?”
秦寒云嗤笑一声,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对我无所不用其极,逼得我不得不低头。如今居然堂而皇之地说自己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也不会脸红的吗?”
乔矜楠回道:“啧啧,是,当初只有我一个人心怀叵测,有的人就是单纯可怜的男大学生,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哎呀,就是这么可怜的人,居然最懂什么叫做冷暴力,把他的妻子逼到要发疯。”
秦寒云不肯认输,说:“对对对,也不知道是谁,嘴上说着最喜欢我,转身就找了个跟我有七八成像的人出去玩。也不在乎我那时候如何苦苦挽回,带着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
乔矜楠回道:“没办法,谁让你心思不纯呢?要是为了孩子,我会跟你离婚?你居然觉得我会为了孩子退步?我自小的骄傲不允许有人如此践踏我的感情,见希的未来也不该有那样一个委曲求全的母亲的身影。他的未来该是一片明朗,像我这个做母亲的一样,爱憎分明,敢爱敢恨。而不是揣着不知谁塞给他的委曲求全奉为圭臬,自以为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奥秘。”
秦寒云败下阵来,在面对现实展现强大魄力这一方面,他终究比不过乔矜楠。
乔矜楠却紧紧追击,问道:“听说你的新婚对象是你学了我的法子弄到手的?不错嘛,我这个师父还是教得挺好的,你给不给点学费意思一下?”
秦寒云忍不住了,说:“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易曜被下药的事吗?别扯些有的没的了。”
乔矜楠得意一笑,看着秦寒云说:“我说的是线索,可不是百分百。”
秦寒云默默看向乔矜楠,没有说话。
乔矜楠笑起来,说:“不逗你了,其实很简单。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我的目标只有你,绝对不伤及无辜。但是,当时有一个人绝对不想你跟易曜有结果,因为跟我有结果会对他更有利,对你们秦家更有利。你猜到是谁了吗?”
秦寒云不太敢相信,满脸疑惑地问道:“难道是我爷爷?他不是……”
乔矜楠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说:“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虽说同性婚姻早已通过,但是这种断子绝孙的婚姻可不是老古板们能接受的。他不可能真让你跟易曜结婚,那对秦家来说,根本就是一桩赔本买卖。不管我当时有没有出现,你跟易曜都不可能。我想,易曜在你家老爷子眼里,也就是个起到稳定作用的工具人,到期了就要被舍弃。”
秦寒云面沉如水,说:“我明白了。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给我们之外的任何人。”看来,他的行动还要快一点才好。
乔矜楠担心他要走,便说:“你给我在这坐好,我还有话要说,你听完再走。”
秦寒云按捺下要走的心思,点了点头。
乔矜楠说:“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我还是想把一切说明白。我当初确实动用了不少力量逼你做决定,但我并不会不择手段地毁了秦家,我和我的家族都是有底线的人。到底是谁在你那里放了我要毁了秦家的风声,我想你心里应该有判断了。在这一点上,你配得上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毕竟你是真要毁了易家。”
秦寒云猛然看向乔矜楠,眼底都是震惊,他说:“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你我之间又……”
乔矜楠摇摇头,说:“你不会的,秦寒云,即使你知道,以你的骄傲,你也不会对我有改观。如今我们都是旁观者,自然能够以理性的角度去看待,自以为会做出更聪明的决定。可深陷其中的时候,谁也不会更聪明。与其悔恨过往,不如迈步向前。”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温柔,说:“而且,不止你开始了人生的第二段,你知道的,我也有了新欢。他长得很帅,很对我胃口,那方面也很和谐,不像你总是公事公办,毫无情趣。”
秦寒云脸黑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准备离开。
乔矜楠一把按住他的手,说:“按照当初的约定,见希十二岁以后送到我身边接受教育,十八岁以后的去与留,由他自己决定。不过,现在我想改变一点,他十八岁以前都先留在国内,十八岁以后再由他自己决定去留。”
秦寒云不解,正要问为什么,就听见乔矜楠说:“因为我发现,张潮比我更适合做见希的引路人。我太忙了,野心太大,责任太重,最终会忽视孩子。他不一样,他是一个能够影响身边人的人,他有野心,但是他更在乎爱。他的爱,是利刃,是箭镞,能够破开生活中的每场暴风雨,是一个人立身处世最重要的力量。说白了,就是比你强。”
乔矜楠说完就走,脚下踩着高跟鞋,迈出去却健步如飞。
秦寒云有心要反驳,却只能吞下苦果,暗暗道:“真是向来不饶人!”
因为乔矜楠给的消息,秦寒云回去后不久就去找了秦老爷子对峙。
秦老爷子怒气满脸,狠狠地敲着拐杖,说:“我是为了谁?你现在翅膀硬了,不仅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敢来质问我了!”
秦寒云深觉可笑,说:“你给易曜下药,想过他没人帮忙的后果吗?你故意让易家觉得是我下的药,就是想让那纸婚约作废。可你偏偏不愿意做那个不守诺的人,所以你的孙子,别人的孩子,都可以成为你掩盖真相的牺牲品。你该庆幸,易曜没出事,不然就宋姨那个脾气,肯定会先收拾我到半死,再把整个秦家毁掉大半。”
秦老爷子气得胡子乱飞,满头是汗,说:“你都忘了你姓什么了吗?你居然为别人说话,是谁养出了你的一身骨血,是我,是秦家!你如今乱来,要跟易家那个新儿子结婚,我可以不插手。但要是你还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肯定会阻止!”
面对秦老爷子歇斯底里的威胁,秦寒云不用多问,也知道了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
他并不是很失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只是于情难以接受。他以为,他的爷爷只是古板不讲道理,但实际上并不仅仅如此。他生活在一个被秦老爷子精心打造的琉璃世界里,看似活得自在,却时刻有窒息的危险。
两个人不欢而散,秦寒云的心却更为沉重。他早就开始布局要将整个秦家收入麾下,回国只是第一步。他本想缓缓行之,可现实似乎并不允许他再有丝毫犹豫。既然决定了要和张潮在一起,他就要解除一切可能的风险。
他给兰昕奎打电话,约他去老地方见面。
莫北折等在酒吧里,认命地候着两位老友的到来。最近的生意好了不少,因为有人认出了他就是当时新闻里的救人者,此后就一直有人来这里打卡,甚至还有人想要他的签名。
可怜莫北折老实了大半辈子,被人要签名的时候还红了脸,现场的客人竟然直呼可爱,让他恨不能逃离地球。
这会得了秦寒云的消息,他颇为得意地拿出了一瓶好酒,心里计划着等会怎么说起自己酒吧的转变,以及他在这一过程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真是想想就令人激动!他看似平淡的人生里竟然也再次有了如此波澜壮阔的时刻。
然而,等到秦寒云和兰昕奎到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
“我当初说的那件事,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秦寒云问兰昕奎。
兰昕奎回道:“放心,差不多了。这不正好拿易家练过手,一切都在掌控中。”
秦寒云点点头,却还是紧追着说:“速度还是要快一点,收购的事能在我办婚礼前结束最好。”
莫北折听得心惊,想着这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心黑,又在筹划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默默感叹,自己的酒吧怎么一面红得发光,一面黑得发亮呢?
两人又说了很久才结束。兰昕奎这才看向莫北折,说:“今天的酒不错啊,是最近生意好了吗?”
莫北折没了说出真相的兴趣,只是不冷不热地回道:“是啊,可能大家手里的钱又多了起来,这是好事。”
秦寒云笑了,说:“这么关心民生,你当初就该去参军,怎么临报名还后悔了?”
莫北折想起自己当初的退缩,说:“咳,说那事干嘛。我就算参军了,也配不上人家。”
兰昕奎没忍住笑起来,说:“你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的,你听清老秦问的是什么了吗?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就没放下过?”
莫北折狡辩道:“什么呀,我就是没听清,我这是生意好了耳听八方去了。”
兰昕奎可不管他,接着状似无意说道:“前段时间周膂不是回来了吗,我想,那位也差不多了。”
秦寒云却说:“周膂是因为家里需要她才回来的,那位家里可有好几个兄弟可以撑起来,轻易不会退。”
莫北折听得着急,问道:“肖志敏要回来了吗?”
兰昕奎摇摇头,说:“听说她在部队混得风生水起,这几年慢慢升上去了,哪里会回来。”
莫北折有点失望,原先那因生意变好的雀跃也消失殆尽。
秦寒云看在眼里,说:“就算她不回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过些日子我结婚,你和肖志谨他们多聊聊,打听一下她什么时候会回家探亲。你要是再按兵不动,也别怪别人抢先下手。”
莫北折立刻眼睛放光,他确实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行动起来。
兰昕奎却神秘兮兮地总结道:“我发现,咱们这一年龄段的人,都有那么点关于错过的遗憾啊!”然后,他又在心里补充道: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时间空间而美化了过往,还是那人那事确实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