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某种第六感,佟樱和封琰在一起时心里越来越不踏实,很没有安全感。
他吻过她几次,最近一次是五个月前的寒假,吻到浓时,他说要带她去公寓过夜,她莫名地有些抵触,没同意。
她说等过几个月他毕业回国了,她也趁着放暑假回去,带他见见她父母。
她怕自己当局者迷,想让父母帮忙把把关。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打那之后,两人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又像是有了些许隔阂,连吻脸颊这样的亲密举动也少之又少了。
两个月前,封琰先回了国。佟樱也早就订好了机票,上周一放暑假便飞了回来。他家在千檀,她家在顺城,相隔一千三百多公里。
他说他刚接手新工作,很忙,见家长的事可能要推后一个月,佟樱也理解,让他别有压力,反正暑假时间长。
正好这时佟樱有位师姐给她推荐了一份千檀国际卫浴展会的陪同口译兼职,为期五天。佟樱想着能趁这几日下班时和封琰见见面,也不会耽误他工作,便欣然应下了。
今天中午到了千檀机场,她自己打车去了会展中心附近的酒店。封琰本来说晚上去找她,后来又说要应酬大客户,赶不过去了。她也没计较。因明天要去展会,她就想干脆待在酒店再熟悉一遍展会资料。
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朵拉那一连串的信息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紧紧捏着手机,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完那些照片,她还不太相信是真的。也许照片是合成的呢?不能冤枉了封琰。
可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两段视频,一段在酒店,一段在卧室,封琰和朵拉光着上身,在不同的大床上不同的被窝里翻滚交缠。
那种时刻的封琰是她没见过的,像猛兽猎食,急不可耐,享受得很。
朵拉说从他们第一次到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具体有过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
佟樱手指一用力,几乎要把屏幕裂:八个月?他劈腿八个月了!
他早就跟她上了床,却和自己说跟她断了,原来全都是骗自己的!
他两个月前还吻了自己!
他的嘴还不知道碰过别的女人什么地方,又来吻自己!
呕——
佟樱本能地想吐。
她到了卫生间,对着洗漱台却只是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心口堵得慌,闷疼。
她拧开水龙头,捧着水一遍遍地冲洗自己的脸和唇,来来回回使劲搓弄,搓得脸颊发红嘴皮发麻:
自己怎么这么迟钝,竟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来?怎么这么蠢,居然会相信他会和她断了?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眼里一片湿红。
封琰曾当着她的面删了朵拉的联系方式,但背地里却用着另外一个手机和朵拉联系。他俩从来没有断过,朵拉还把他俩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了她。
她擦干了脸,给封琰发信息,又等不及打了个电话。他没回信息,电话也不接。
他都看到了,是故意不接的。因为他要装作自己正忙着陪客户,不方便。
他在国内的朋友佟樱并不熟悉,他以为只要自己瞒得严实,佟樱就不可能知道他的行踪,可他没想到今天晚上一起聚会的人里有一个叫寇铎的,是佟樱闺蜜贺甜的男朋友。
他为了表现自己的专一,从来不过问佟樱身边女性朋友的事,也不私下跟她闺蜜联系。
而佟樱因为贺甜换男友换得勤,她自己都记不住哪个是贺甜的现男友,而且今日是寇铎,过不了几个月说不定又换了,也便没跟封琰提过。
封琰前些天才刚通过朋友认识了寇铎,而寇铎却早就见过封琰的照片,知道他与佟樱的关系。
见他在包房里和朵拉共喝一杯酒,互相捧着脸亲吻,寇铎便悄悄发信息问贺甜:佟樱和封琰是不是分手了?
贺甜看了皱眉:什么分手?昨天还说要带他回顺城见家长呢,你可别乌鸦嘴啊。
寇铎便把自己亲眼所见大概说了一下,还拍了张照片给她发过去。
贺甜惊得跳脚,当即把照片发给了佟樱。
她不能眼看着佟樱带大渣男回家,不能看着佟樱被劈腿了却蒙在鼓里,哪怕倒头来是场误会,哪怕佟樱会生她的气她也不在乎。
佟樱联系不上封琰,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现在住在哪儿。她想过问他国外的朋友,可他的朋友肯定会帮着他,说不定还会给他通风报信,问了也没用。
正在不知该怎么办时,看到了贺甜的信息。
原来,封琰回国后这两个月根本没去他家公司上班,他所谓的“工作很忙”不过是和一帮哥们满世界花天酒地。
也没有什么大客户,只有他的小学妹——朵拉只出国交换一年,不久前也回来了,一回来便飞到千檀来找他。这一个多月,他两个天天腻在一起。
佟樱气得小脸发青,打开行李箱,三两下把封琰送的礼物全都塞进背包,打车去寇铎给的地址。
临走前,她去酒店旁边的图文快印店把那些激情照都打印了出来。
他不是不回信息么,想必发电子版他也不会看,说不定还会删掉,那她就把实物砸给他看。他不是会撒谎骗她么,她倒要看看这次他还怎么骗!
她本来怒恨交加,急火攻心,封琰要是在她面前,她一定狠狠甩他一巴掌,好好质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可真正到了他跟前,看到他抱着别的女人亲得火热时,她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她实在觉得恶心,只想赶紧和他断了关系,断得一干二净,从此再也不要见到他!
走出包间后,无尽的委屈顿时狂涌而来。她本想打车回去,可泪水已夺眶而出,不住地往外冒,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忍耐不了,需要发泄,又不想让路人看了笑话,急匆匆出了大楼,便藏进了一旁漆黑的角落,掩隐在高大茂密的灌木丛后,咬着唇无声饮泣。
泪水与周围的黑暗一起将她深深湮没。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傻,这么失败?
别人的恋爱至少也有两三年的保鲜期,甚至更久,自己这才刚刚一年啊。
他明明对自己很好,追了自己三年啊,怎么那么快就变心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封琰往日对她就像心头宝一样,吃饭时给她夹她爱吃的菜,喝饮料时帮她拧开瓶盖;天冷时早早给她买好手套,帮她捂手;怕她熬夜看资料对身体不好,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她早点休息;怕她兼职时赖床迟到,总是提前打电话叫她起床……
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日,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她想不通:是因为他的热情在追自己那三年就已经耗光了吗?
他若不喜欢了,可以提分手啊,为什么非要这样对自己?
是觉得和别人偷偷摸摸更刺激,还是因为自己没答应和他过夜,怪自己太保守?
可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自己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难道就因为观念保守,就活该被劈腿,活该遭到背叛吗?
他如果接受不了,为什么不干脆说分手,光明正大地找别的女人?他找多少个都跟自己没关系。
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害自己?是想报复吗?
因为自己那么久才答应他,一旦真正交往了,他就故意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和感情来报复自己?
佟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没头没尾地乱想,想了很多很多,泪痕也渐渐干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蹲着,背靠在墙壁,大约是哭得狠了,浑身乏累,像脱力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对年轻男女的争吵声,佟樱不由侧过头一望,那两人应该是刚从KTV出来,男人在前女人在后,拉拉扯扯来到了太阳能路灯下。
她无心听别人的八卦,正想起身回酒店,忽发现那男人身上的土黄色拼接衬衣她见过,和刚刚她差点撞到的那个人穿的一样。
那两人似乎也怕有人看见,特意往这边暗处走了过来。
佟樱看得更清楚了:她刚才差点撞到的,是千檀第一大家族方家的掌权人,世界五百强企业方天体育集团现任总裁方凌远。
半年前,方凌远去希仑参加国际零售峰会,是发言人之一,佟樱为那场会议做同声传译,了解过他的个人资料。
她还在网上查到,有人实锤爆料方凌远正和当红影星薛冰秘密热恋。可现在他旁边这位分明是今年刚走红的网剧小花廖艺洁,不是薛冰。
方凌远背光面向佟樱站着,佟樱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出他有些不耐烦:“我有没有说过不要私下来找我?还来公共场合,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廖艺洁操着一口细细柔柔的夹子音,“我就是看你最近总是躲着不见我,我问了展旗,他总说你没时间……”
她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了可靠消息,专程来这里堵他。
“我有必要躲着你?”方凌远轻飘飘一声反问,却令听者不寒而栗。
“不、不是,我是说,我是想问……”廖艺洁慌乱得语无伦次,又似是怕他扭头走人,无比着急,“你说过会向裘导推荐我去《梦神》演女一的,可我今天听说他们已经定了薛冰了?是真的吗?”
“三个月前我就跟裘导推荐过你了,用不用你,是他的事。”方凌远转身要走,被廖艺洁一把拉住,娇柔道,“你前阵子又陪她去普尔湾度假了是吗?”
“你管得太多了。”方凌远语气清幽,“想跟着我,就要学会,不该问的,不问……”
又是一个劈腿的!渣男!佟樱脸上“轰”地一热,气冲发顶:他们男人是不是觉得不脚踩两只船就显不出他们的魅力了?!
她此刻恨不得大步上前,推开他们直接走掉。
可又一想,不行。听到别人的**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这种大人物和小明星的秘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打击报复?不能暴露自己。
他们应该说不了多久,自己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跟自己又没关系。
谁知,正当她想要继续当木头人时,手机屏幕突然一亮,“叮铃当——”贺甜给她发信息来了,一连好几条语音,“叮铃当——叮铃当——”
那两人蓦地住了口。
周围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