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根火把从天而降,谢云逐想也不想,便将火把砸向了黑背和傅幽中间!
“唰——”火把带着流窜的火星飞过,劈开的只有黏稠发黑的空气。
宋自明跟着举起枪,砰砰的子弹打在地板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暗中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可是那种酸臭的味道,却明明白白地弥漫开来,非得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全都严重病变,才会从喉咙里喷出这种恶臭。
“真的、真的有鬼啊……”黑背头皮一阵发麻,“不是、等等,傅哥去哪里了?!”
他在黑暗中茫然地睁大双眼,这一瞬之间,他身后的傅幽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左边,”谢云逐立刻道,“往左边去了!”
刚才火把照亮的瞬间,他看到的身影果然不是错觉。他将火把往左边一照,就看见前不久还半开的手术室大门,现在已经紧紧关闭。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推门,宋自明都被他的果敢给吓了一跳,想来阻止,正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门居然自己弹开了!
紧接着是乱晃的微弱手电光,傅幽从里面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又引起一片混乱。
“操!刚才有个东西把我拉进了房间里!”他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跑,往回跑!那种东西绝对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五人小队早就窜了出去,在黑暗的走道里狂奔。
脚步凌乱溃不成军,然而他们无论怎么跑,都无法跑到最初的楼梯口!
之前他们不过往里慢吞吞地走了五分钟,现在已经狂奔了十分钟,绕过了不知几个弯,眼前却仍然是那条黑暗的走廊。黑背远远地瞧见了前方一个擎着火把的影子,吓得心都跳了套广播体操。
再收住脚步已经来不及,他一个趔趄冲到了那个人影面前,灼热的火把立刻凑向了他的脸,那晃动的火光后,是一双幽暗的蓝眼睛,正不带感情地审视着他。
“我去,是大佬啊……”黑背猛拍胸口,“你刚才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跑我前面来了!”
“别浪费体力了,是鬼打墙。”谢云逐早就在绕完第一圈发现同样的科室后,就停了下来,“既然进来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出去。”
“太邪门了,这地方太黑了,啥也看不见,出口就算在眼前我怕是都不知道……”黑背哭丧着脸,一整个大崩溃,“大佬,怎么办啊……”
“嘘,别吵。”谢云逐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哒哒声又响起来了。”
“什么哒哒声?”黑背茫然道。
黑背听不到吗?谢云逐一愣,难道说这个“哒哒”鬼就和自己缠上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感到小腿一痛,像是被竹竿抽了两下,当即抬脚踹了过去,自然也是踹了个空。
那“哒哒”声还委屈地走远了一点,像是有些生气似的,在地上“咚咚”敲着。
说起来,最开始跑路的时候,那哒哒声是被他越甩越远的,可是他慢下来的时候,就渐渐靠近了……
竹竿,哒哒声,只能跟上最慢的自己……怎么那么像个老大爷鬼啊?!
他这么想着,就主动靠近了,哒哒声在哪里响起,他就对着哪里挥舞火把。黑背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心想大佬做什么肯定都有道理,立刻捋起袖子和他一起行动,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见鬼的是,这还真的有效,那烦人的哒哒声真的消失了……谢云逐的眉头都拧起来,有点摸不清这医院的路数。
这时候,其他跑得快的慢的,也都逐渐靠在一起会和。他们都已经绝望地意识到,这条鬼打墙的走廊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
“小黑黑!”晓兔嘤嘤地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撒娇哭诉,就见那一米八的男人埋进了她宽广的胸怀,“呜呜啊啊啊兔兔,我真的好害怕……”
晓兔:“……”
傅幽已经痛得龇牙咧嘴了,“嘶……我的手……”
谢云逐将火把对准他的手心一看,就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脓疱和烂疮,有的已经破裂流出脓水,他用一声“嗯?”表达了自己的询问。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握着那个‘鬼’的手了,那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手心发痒来着,当时我还以为是黑背不讲卫生手上脏。然后就是咳嗽声响起的一瞬间,那东西把我拖进了旁边的房间里,我拿小刀砍它的手腕,它就松了手,我没了命地了逃出来……”
“看清鬼长什么样了吗?”
“看清了一点它的脸,”傅幽想起那一幕依旧心惊肉跳,“就和我的手一样,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咳咳、脓包,我看到它张嘴咳嗽的时候,嘴里全烂光了……”
“呃……”晓兔恶心得要吐出来。
宋自明道:“这么说来,你的手是被他传染了?”
傅幽的脸色一沉,心里自然清楚那种可能性,用布条一圈圈把手缠起来,他苦笑道:“也不知道这个医院里、咳、能不能找到特效药……”
谢云逐拍拍手:“来总结一下吧,我们目前遇到的情况。首先是无限循环的黑暗走廊,生门未知,离开条件未知。
“然后是无形无踪却能对我们施加影响的鬼怪,恐吓为主,攻击性不强。第一个是‘脓包鬼’,出现时伴随无法停止的咳嗽,有严重的口臭,会传染疾病。
“第二个是‘哒哒鬼’,特征是烦人,会拿棍子抽人小腿,打他两拳他就走了。”谢云逐道,“其他人继续补充。”
“还有一个顶我屁股的鬼,”黑背抓狂道,“一直顶一直顶,感觉像是一团肉——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比利王鬼……”晓兔小声嘀咕。
黑背瞪大双眼看向自己纯洁甜美的女友,你刚才说比利王了吧,绝对说了吧!
“那团肉是棍状的吗?”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谢云逐一本正经地问道,“大概长几厘米?”
“啊啊啊都说了是一团肉不是一根肉!”黑背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非要说的话,就像一个挺着的啤酒肚一样,是那个啤酒肚在顶我!”
谢云逐“哦”了一声:“第三,‘顶屁股鬼’,目前没表现出伤害人的手段。”
晓兔想到了什么,忽然上前摸了摸谢云逐的手,然后笃定道:“我在上楼的时候应该也碰到了一个,当时我还以为是大佬的手呢。那个手又冷又潮,现在想想其实更像女人的手。”
“第四,‘湿凉小手鬼’,也没伤人。”谢云逐环顾了一圈面色发白的同伴,“好了,我不知道你们都在紧张些什么。就目前的情况看,要么我们还未触发真正的凶险,要么这群鬼压根就无法对我们造成有效伤害。”
不,众人腹诽,明明是把危险当饭吃,到现在还一点都不紧张的你才奇怪吧……
“走吧,继续向前,至少把这条循环走完,找到输血科的位置——”谢云逐边说边走,忽然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向前一踉跄,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那个“障碍物”就又坚持不懈地爬过来绊了他一下,害他彻底地摔了个结实。
手上的火把也脱了手,砰的一声掉到地上,照亮了一瞬那个飞速爬走的东西。
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小得可怜,但依旧把那个东西照了个完全,看清的瞬间谢云逐浑身一阵毛骨悚然——那东西没有胳膊也没有腿,只余一具残废的躯干和一颗硕大的头颅!
它靠异常粗壮的颈部蠕动,头和躯干一伸一屈,像条蛆一样飞快地爬进了一旁的卫生间里。怕自己不去追似的,还露了半拉屁股,挑衅似的朝他晃了晃。
这一下摔得够痛,膝盖应该是彻底磨破了,谢云逐咬牙把自己撑起来,忽然听到那哒哒声靠近了一点,似乎是一个闲着溜达的老头,探头探脑地过来围观事故。
“滚开,找打啊!”他没好声气地骂道。
那哒哒声立刻溜达着走远了。
宋自明连忙把他扶起来,谢云逐检查了一下自己摔破的膝盖,黑着脸说:“第五,‘人彘鬼’,会绊人摔跤——有人看清它的脸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那猝然的一瞥足够他们看清人彘鬼的躯体,至于脸,眼神最好的人也只捕捉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肉。
“倒不如说,”晓兔打了个寒颤,“刚才所有的鬼,你们有看清任何一张脸吗?”
可怕的沉默弥漫开来,连宋自明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还有,这个位置之前肯定不是卫生间,地图我记得很清楚,卫生间只在拐角的地方……另外,我的枪刚才被那只湿手摸了一下,现在已经哑火了……”
“所有的房间都被打乱了,刚才连着经过了四个手术室不是吗?”傅幽的声音很绝望,“那些血迹只是骗我们进来的工具,医院会不会把输血科也藏起来?”
“如果真的被藏起来,说明血就在那里,”谢云逐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冷硬,自进入医院以来,这诡谲的黑暗、鬼怪的戏弄、频频的受伤,彻底磨光了他的耐心,“继续向前,我们要走完这一圈。”
在平安无事的时候,他是需要被鞭策和哄骗才肯动一动的人;而到了危急关头,他又会比所有人都难以打倒。那顽石般的意志,拖着整支人心惶惶的队伍继续前进,不顾一切地前进。
他们走完了12个拐角,也就是三个轮回,认真查看了每一扇门上的牌子,果然没有发现输血科。
而随着他们陷在黑暗中的时间越来越长,鬼怪的骚扰逐渐变本加厉,那些东西似乎能从任何一扇门中忽然闪现,被攻击时又飞快地逃窜无踪。
而它们的行为也不断地在升级,一开始只是来牵牵手,后来就是强行拖拽。
第三次时,谢云逐就感到背后一凉,两只湿湿冷冷的女人的手,从他的衣服下摆钻进来,抱住了他的腰,要把他带进黑暗的门中去。
它的脸也冷冷地贴在了他的背上,有布料的奇怪质感,一瞬间好像整个阿鼻地狱都压了上来。
其他所有的鬼怪无论怎么奇怪,都会像人一样呼吸,可是这个湿凉小手鬼,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它抱得那样紧,这一次连谢云逐都花了巨大的力气来挣脱,他回身挥舞火把,那鬼居然避都不避,反而将湿湿凉凉的手伸过来,对准火星轻轻一拍。
滋啦一声,火把倏地熄灭了。
最后一刻,谢云逐只来得及看清它脸上盖着的一块白布,第一次听清了它口中的喃喃低语。
它说的是:“走吧,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话音越来越弱,直到被黑暗吞噬,谢云逐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可他知道它就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望着自己。
它们正在变强……谢云逐一身冷汗,试着再次点火,然而火把顶端潮潮地滴着水,根本无法再点燃。
差不多是同一时刻,走在他身后的宋自明也发出惨叫——他被地上爬来爬去的人彘鬼一口咬住了脚脖子,也朝前摔去,他手里的手电筒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之前他们的手电筒就已经各种折损,宋自明的手电筒挣扎着亮了两下,在大家绝望的目光中,熄灭了最后一点光。
完全的黑暗,降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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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暗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