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 第9章 公益活动

好不容易劝住宋意扬，可她站在爱神殿前沉思是什么说法，她在犹豫吗？会不会我离开之后她继续寻找撤销愿望的方法啊。不行，我得看好她，确保她再也不会想起来这一茬。

鉴于我与她还不太熟，询问的语气一定要尽量诚恳、谦卑，要让她被我的关心打动，然后毫无保留托出之后行踪：“你下午，是打算回诊所？”

“不回去。你想在周边玩一圈吗，我可以带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会把我当成无心工作、沉迷玩乐的混子了吧？职场大忌：在上司面前表现出不爱工作。

快，快说点什么挽回下我的形象。这样想着，我毫不犹豫拒绝了她：“不，同事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要去拿广告牌。”

但是说完，怎么感觉她不太高兴？我没讲到她心里？为什么呢，上司主动提出带下属去玩一圈，难道其实是她自己想放松，却不好意思直说，所以假借问我实则是希望我顺势答应。

也就是说，我完全回答错误。不愧是谜一样的领导，我以为她在第一层，其实她在第三层，五百年神界从业经验在她面前还是不够看么。

接着，她的言行举动更加证明了我所想：她用短暂的肢体接触令我产生两人关系很好的错觉，又使用语言技巧将我和她即将四处闲逛的行动捆绑在一起，甚至进行了让步，明说要先替我办完要紧事。

话都到这个份上，再听不懂我就成了蠢蛋了。于是我作出简洁有力、目标明确的答复：“行。”

悄悄瞄到她扬起的嘴角，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不愧是深谙职场之道的本爱神，即使在人间也混得如鱼得水，有些忍不住要飘飘然了。

上了车，宋意扬却顿在驾驶位，食指无意识一节一节敲打方向盘，两眼放空遥视远方，有种名为“怀念”的情绪慢慢攀上她面庞。

她在浅笑。是哪个画面令她产生了变化？

直到她收回目光，准备发动车子，我才遏制不住好奇心问她：“你好像很开心？”

她带着未收回的笑意，语气轻快：“老友相见，自然是高兴。”

老友？我们等下要去打印店，是指打印店老板和她是旧相识？没等我捋明白，她又向我抛出同类提问：“你现在还和朋友们联系吗？”

我的，朋友？

认真回顾担任爱神的百年时光，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为了更好得工作而休息。人间送来的愿望源源不断，纵有七情六司共百来号神者仙官也只能说堪堪承受得住。

接触到的无不是同事上司，大家各司其职，没有意愿也没有心力深交成为朋友。神界于我们而言就是个工作场所，有闲暇大家更倾向于去人间寻欢作乐。

而我也是仅在得知自己即将退位时才产生与桃花林守卫员交个朋友的念头，幻想着退位后可以去桃花林同他喝酒叙旧、共赏美景。你要说现在么，我没有朋友。

熬得住寂寞，才能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里承担起庇护人间重任，因而，神者均为孤身。当寿命是无限，那么时间便不再有意义。友情也好爱情也好，对生命短暂的凡人来说也只够留存一小段时间而已，扔进神者浩瀚无垠的生命旅途中，不若一粒尘埃。我早习惯了独自一人，哪有什么朋友呢。

是啊，一直以来都只有我自己。我释然，对上她求知的眼神突感豁然开朗：“我没有朋友！”认清之后接受起来似乎很容易，我并不为此事感到悲哀。

她猛地止住，做了几个口型但没发出任何声音，面露难色把头转了回去。车内安静得不像话，直到发呆的我们被后方鸣笛声唤回神智。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她为什么沉默不语，又为什么在超小声叹气。我果然是说错话了吧，这种时候当然是要顺着上司意思大谈特谈朋友间亲密互动。她其实是在用隐晦方式关心我的人际关系吧？但我一句“没有朋友”把话题终结了，岂不是冷场王一样的存在？

可恶，我宣布，将人间职场高情商教学纳入每个下凡神者的必修课程。

好不容易在奇怪氛围中捱到目的地，宋意扬却对我发出是否需要留在原地的提问，我是被讨厌了吗？不行，许崇安，快展现你积极上进的本性让她改观。

抢在她之前下车并关好车门，随后俯身趴在车窗上，附送她我为了工作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坚毅眼神：“这可是我的工作。”就是反复念叨同一句话听上去有点词穷。

她默许我随行，进门时依旧嘱咐我先留在外边。诶，是怕我连这种小事都干不好么，明明是我的活儿，结果变成她来沟通，显得我好没用。耳朵支棱点注意店内动静，等会儿主动帮忙。

她们好像聊得挺开心，笑声传出了门外，顺带着飘出一句“靠门左边那块”，绝对是说公益广告牌没错了！我等不及展现自己有多在乎本职工作，拉开大门就朝牌子走去。

没等我顺利取到物品，打印店老板反而极其兴奋地拉着宋意扬，一手指着我，一边悄声在她耳边嘀咕。我产生了比较悲观的念头，我认为方才不让我进门是因为她和好友在讨论我。

失落间，猛然听得老板问了句：“是新人不？”是啊是啊，我就是新来的员工小许啊。因此，我走上前，郑重介绍自己：“您好，我是新人小许。”

这次肯定说对了，我瞥见打印店老板透露着愉悦的面容，还有几分在神职监管者脸上同样浮现过的神态，是叫“八卦”对吧。

“嗯嗯，这小子比秦宇好。”啊咧，为什么会拿我和她前男友作对比，我们是可以一起类比的关系吗？大概，也许，好像，有问题。

印证总是来得过于快，不出两秒，宋意扬就一脸无奈开口解释：“想多了，他是诊所新人，不是我的新男友。你们俩不在一个频道，聊得还怪开心呢。”

什么，我，宋意扬男朋友？误会大了。神者不可以和凡人恋爱的，你们有听说过文财神爱上某个具体的人么，岂不是会只将财运分给祂爱的人，违背神者公平原则了。况且，七情六司里的神者仙官，是没有心动能力的。我们唯一留下的爱就只有对天下众生的博爱。

“那可怎么办，你落后了！秦宇那个现眼包，天天发他新女友动态，搞得好像离了你他活得多好一样。还有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说你……”打印店老板怒气冲冲，替她打抱不平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一股脑冲进我耳里。

在我没有观察到的角落，她被人如此下作地编排吗？我的任务对象，从分手后就在接受各种言语打击吗？难怪她会想要撤销许愿，会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些只是由老板转述而知，那之前呢，上一世呢，之前的许多世呢？那本被抹得干干净净的爱情簿，一世又一世孤独地等待，也是听着他人非议而度过的吗？

是我不好，是我来得太晚了。

宋意扬，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许崇安。”

“我，玉铮。”

“二人同盟，在此承诺：倾尽全力为小意觅得真爱，幸福长存！”

我目光炯炯，定定看着她，想把这份心意传达。她似有触动，正欲开口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可恶的工作。啊呸呸，我爱工作，我是勤奋能干新员工。

“博主定下来了，对方正在附近宠物展帮忙，想和我们先打个照面。”她晃了晃手机，示意我将活动广告牌带走，然后同玉老板告了别。

再次回到车上狭小密闭空间，我俩延续了下车前的沉默。才认识不到两天，就嚷嚷着帮她找男朋友，会觉得我很奇怪吧？或许，我该先推进和她的关系。

“你之前提到的朋友……”我斟酌着用词，只怕又产生歧义，“有机会的话，可以请你做我在这儿的第一个朋友吗？”

她先是一阵惊愕，反应过来后脸蛋绽成了一朵花，语调高昂：“当然可以。”

成为朋友后，她就不会对我过于防备了吧。节奏正好，她的情绪反馈也恰到好处，要是天气不那么热的话，此刻近乎于完美。

宠物展离打印店很近，不过五分钟我和她就抵达现场，顺利见到了本次合作的宠物博主。她正与对方寒暄，我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随时听候调遣。

不知怎么的，面对宠物博主我心底总有种压不下去的违和感：好眼熟啊。

以我昨日通读宋意扬人脉关系档案的模糊记忆来讲，眼前这个人绝对有出现过。但是，好像又不那么重要，因为我此刻居然想不起一点关于她的描述。诶，临近退位，神力衰弱，我记忆力也开始衰退了么。

有人来找宠物博主传话，她为了便于交流微微侧过身去。就在转身一瞬间，凭着侧颜我终于记起：

糟了，这不是秦宇他现女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