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吻了很久,久到我因为缺氧而感到窒息,意识在沉沦,身体也是。
短暂的理智让我意识到我此刻正在和我的租客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诡异的是我们只认识不到三天,但我却并不抗拒他的入侵。
所以理智只存在几秒,我们双双跌倒在床上。
抚摸开始变得轻柔,呼吸渐渐放慢节奏,我仰着头,视线里除了他宽阔的肩外还有一小片白色的天花板。
他比我以为的还要温柔。
有人帮忙的滋味是比自食其力强。
在我意识模糊之际,我看见他用微凉的手指滑着我的脸,歪着头扬起深深的笑容:“睡吧,清清,他今天不会再出现了。”
“清清……我的,你是我的。”
他在说什么?
我两眼一闭,彻底听不见了。
这一觉睡到外面天光大亮,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二楼主卧的大床上。
昨晚,不是做梦……江觎去哪了?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下楼,在餐厅找到了他。
又在给我准备早餐啊,他住进来以后,我不仅饮食规律了,胃口也变好了,江觎厨艺很棒,做的全是我爱吃的菜,但每次餐桌上都是他看着我吃,自己几乎一口不动,这让我很不好意思。
“江觎。”
我靠着吧台打量他的身影,问道:“昨晚后半夜你在哪里睡的?”
“……二楼,书房沙发上。”他偏过头,这个角度我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骨,以及半垂着的浓密眼睫。
他不想看我,或者说,不敢看我。
“哦。”我点点头,“是我打扰你了吗?”
“不是,你没有打扰我。”他不专心,锅里煎的溏心荷包蛋都老了,这颗我是不会吃的。
“那就好。”
我面无表情的点头,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厨房里短暂的安静了两秒,他关了火,放弃了那颗煎过头的荷包蛋,走到我的面前。
我盯着他,注意力首先被他这张好看的脸分走了一半,一不留神忘了要装的严肃些。
“对不起。”江觎懊恼的垂着眼睛,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错了。”
“嗯??”我没想到他对我道歉而不是表白。
“不是书房,是在床上……”江觎小心翼翼的瞄了我一眼,补充道:“抱着你,一整晚。”
一整晚都是吗?
我说怎么一觉起来浑身累。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冲动。”江觎用一种近似祈求的目光看着我:“能先不要讨厌我吗,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准备更郑重的表白……”
“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拒绝我好吗?”
他牵起我的右手手背落下一个吻,谦逊的姿态跟昨晚强势的模样对比简直判若两人,“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江序清。”
他说他是真心的,我有多久没听过这种话了?我不需要更郑重的表白了,我需要他爱我。
“我能相信你吗?”
“你会相信我的。”他向我张开了怀抱,我没办法拒绝他。
我想要关心,想要爱护,想要一个愿意走进我的人,我太孤独了,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无论我是否相信,我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江觎是最完美的人选。
“今天要出去上班吗?我想和你聊聊天。”更确切的说,我想他留在家陪我,寸步不离最好,这样想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我们现在都是情侣了。
“最近都在家工作,”江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保证以后也尽量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别担心。”
他真好。
“聊天的话,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见我点头,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很开心你想更了解我。”
比起开心我倒是有点紧张,那意味着江觎也会更了解我。我不想骗他,可现在的我真的值得他爱吗?
“嗯,那先等你忙完吧……我也要开始画画了。”
江觎正好提议:“等我结束过去给你当模特。”
那真是太好了,他长了一张没有死角的脸,简直是行走的艺术品。他主动提起,我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耽误你了……”
“怎么会,”江觎陪我来到工作室,“你这么厉害,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夸人的语气真诚无比,一副任凭我安排的样子。
“那你快去忙!我先准备准备……”
他突然凑近亲了我一口,对我笑笑:“我很快就来。”
他去了隔壁书房,我坐在画架前的高脚凳上,脸颊仍旧发烫。
我们这算是恋爱了吗?
恋爱,好陌生的字眼,好亲密的关系。
我忘了以前我谈没谈过恋爱,应该是有过的,虽然我已经没印象了。
但毕竟很多人都夸我长的帅,我家里又有钱,我的人生,在没生那场病以前,过得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关于那场病,我没有印象了。我猜是心脏问题,因为我前胸有一道很长的疤,如果江觎问起来,我会告诉他我做过开胸手术,但具体原因我不知道。
他那么温柔,一定会满脸心疼的抱住我,说柔软的话安慰我,让我不要介意,他不在意。他会的,他一定会这么做。
至于我们的事该怎么和家里开口,我想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我学了这么多年艺术,虽然有些刻板印象了但我在性取向这方面确实没什么介意的。
我妈可能会想要我传宗接代,可她应该也清楚,我现在这个状态连好好生活都难,结婚生子就不要提了。比起反对,她应该更感谢有江觎这么个人把我拉出来才对。
“好喜欢他啊……”我一边在调色盘上试色一边不由自主的想念他,打算落笔在纸上画下脑海里的江觎。
很久没画油画了,但我手下莫名的顺,越画越有感觉,几乎没有犹豫的完成了三分之二的画面。
用色清丽明快,笔触干净利索,整体画面丰富又不失细节,是我以往的风格。
这是一副不错的复健作品,可我越看越奇怪。
说不上哪里有问题,这画里的人脸看得我心里发毛,尤其是他的眼睛部分,我明明没有过度刻画细节,怎么看起来这么的诡异,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我没补上高光的原因?
我小心翼翼的给他加上眼白,然后站起来退远了一点,还是有点不对劲。
哪里有问题?我莫名火大,总不能是我闲了太久手退化了?操。
烦死了,我本想先练个手,等会儿江觎来了在他面前好好炫个技的。
这下好了!我他奶奶太久不练成废物了!简直笑话!
画笔被我啪的一声甩到画上,几块飞溅的颜料破坏了画面,看的我心里更恼火,气得满屋子乱走。
突然,我的余光瞥到了画板子上那幅画。
我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这画面里的人,他一直在盯着我看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怪事,我又不是神笔马良,画里的东西还能活了不成?我不信,一定是别的原因导致我看错了。
我慢慢吞吞移回画架前,重新检查起这幅画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四分之三侧,我确定我是想着江觎画下来的。
他高挺的鼻梁骨和锋利的下颌线共同构成这张完美的侧脸,和大片暖红色调的夕阳余晖融合,光影刻画的精而妙,从技巧上来看我挑不出一点错。
唯一失败的就是,我刚才发火摔笔溅了几块指甲盖大的红色颜料在他脸上。丑陋的斑点,像血迹一样。
难道是角度有问题?
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刚才明明站在左边,为什么也能和画里面向右边的人对视。
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凑近了一些,鼻尖快贴到纸上了,歪着头看来看去,那股如有实质的视线不见了,刚才好像真的是我的错觉。
哎,好烦,我怎么总是看错,一惊一乍的,只会吓唬自己。
我松了口气,有点懊悔刚才冲动毁了这张画。
下一秒,我的呼吸就停滞了——一只苍白的手垂了下来。
握着我刚才扔掉的那支笔,在我眼前,把画中人的眼睛戳烂了。
我机械般转动眼珠,画中的脸悬在空中,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我,突然咧开了嘴,幽幽的问:
“你在找我吗?”
“我的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