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感冒来势汹汹,直接将平时作息就不规律的贺景颂击倒。
贺景颂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浑身酸痛,提不起一点力气。他闭着眼睛,又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手机在枕边不停地“嗡嗡”震动着,贺景颂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实在是睁不开眼,也就任由手机在耳边作响。
管他是谁发的消息,左右联系不到他就会去找陈韵,陈韵看到了自然会处理。
贺景颂在心里盘算着林卓言去接机的时间。昨天晚上他就给林卓言发过消息,让他接完机以后,买份饭来华庭看看自己。
算算时间,林卓言也应该差不多到了。
输入密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贺景颂听到开门声,想也没想就直接喊道:“林卓言,给我带饭了么?带了赶紧拿过来。”
偌大的房间里久久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上,来人裹挟着一团寒气,静静地站在贺景颂的床边。
光线骤然变暗,贺景颂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眼前落下的阴影。他终于觉出不对劲,费力的撩开眼皮,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
眼前的人身形高大,看起来比林卓言高了不少,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再往上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贺景颂现在有点神智不清,他吸吸鼻子又眨了眨眼,这才认出面前的人。
哦,原来是贺青野……
贺青野坐在床边,手心覆上他的额头,迟疑的喊了一声:“哥?”
他的手被冻的没什么温度,像冬天被埋在雪地里冷冻的冰棍儿。贺景颂被他的手冰的一激灵,大脑终于缓慢运行。
等等。
是谁??
贺青野?!!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
一连串的疑惑一度让贺景颂觉得自己是烧出幻觉来了,他毫不犹豫的打了面前的人一巴掌。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贺景颂滴水未进。这就导致了他胳膊手掌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打在贺青野脸上的那一巴掌,轻的像是在抚摸。
贺景颂觉得这人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贺青野像一只大型犬一样趴在他身上,压的贺景颂喘不过气。如果贺青野有尾巴,这时候应该会摇成螺旋桨。
温热的触感贴在脸颊上,贺青野满脑子都是“我哥摸我脸了”“我哥还喜欢我”。他当即感动的抱紧贺景颂,哽咽道:“哥……我好想你……”
贺景颂:“……”
即便房间内的温度足够高,但贺青野一身的寒意仍旧没有散尽,冰凉的外套包裹着贺景颂,冷的他一动也不敢动。
胸前的人实在是有点沉,压的贺景颂有些缺氧。他艰难的动了动窝在被子里的手,示意贺青野起来。
“贺青野,起开。”
他快要被压死了!
贺青野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眶,眼神毫不避讳的望向贺景颂,“贺景颂,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贺景颂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他受不了贺青野那样坦白**的目光。他偏了偏头,良久才开口,“没。”
声音沙哑的像在沙漠步行了三天的旅人。
两人沉默的对峙着,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寂静。贺青野的眼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作一句:“我去给你倒点水。”
贺景颂无声的点了点头。
什么新仇旧恨都先扔一边,贺景颂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喝点水就要脱水了。
华庭的这套房子,贺景颂请了阿姨定时来收拾。他之前就叮嘱过,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放在原位,尽量不要随意移动。贺青野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杯子。
贺青野将脱下的外衣搭在一边,转身又在他身旁坐下,“喝吧。”
杯沿抵在贺景颂的唇边,他低头抿了一小口,水温意外的合适。
“哪来的凉水?”他确实很久没关注过这里了,以至于不知道阿姨到底在房子里添了些什么生活用品。
“保鲜层里的矿泉水,没过期。”趁着贺景颂喝水,贺青野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体温计,捏着尾端甩了起来。
阿姨准备的是水银体温计,虽然比电子体温计要精准一些,但是重感冒的贺景颂根本没有力气甩来甩去。
贺青野捏着温度计放到眼前,确认水银被甩到了三十五度以下,这才递给贺景颂,“自己放还是我帮你?”
贺景颂有些尴尬,接过温度计说:“咳,我自己来吧。”
“吃过饭了么?”贺青野想起刚进门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带饭。
“没吃。”贺景颂随口问他,“你会做吗?”
贺青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嗤笑一声,“哥哥,托你的福,如果我不会做饭,在C国的这几年早就饿死了。”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贺景颂从里到外劈了个粉碎。贺青野转身出了卧室,徒留贺景颂出神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也有幻想过自己和贺青野的见面。
或许是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又或许是狠狠地打他一巴掌,将贺青野对他做的事烂在心底,拔出一直扎在他心中的那根刺。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如同从前的二十七年,贺青野从未出现过。
他仍旧是贺家的独生子,依旧是不爱说话的贺景颂。
但他没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贺青野都知道。
贺青野不再是那个叽叽喳喳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他的弟弟……
好像真的长大了。
*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贺青野才敢肯定,贺景颂确实不常来这里。
客房里不再堆满闲置的物品,厨房里的厨具也没拆封,冰箱里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也没有调味料。
贺景颂的脾性他最是了解,肯定是因为不常住,甚至有可能是自从他走后,贺景颂就再也没来过这里。阿姨买了菜还要每周都重新换一次,他哥觉得浪费,干脆就什么都不放。
贺青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窝在沙发里长呼了一口气,打开外卖软件,挑了一家最近的超市买了些菜。
好在家里的厨具还能正常使用。贺青野翻出还没拆过包装的砂锅,用洗洁精洗过后,往里面倒了一碗米。
大米用清水淘洗了两遍,才被正式放到燃气灶上。贺青野从袋子里拿出刚买来的菠菜和肉末,处理过后也放到砂锅中。
贺青野觉得生病的人应该吃点儿清淡的,但又怕一点滋味也没有的粥会难吃。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在出锅前往粥里加了半勺盐。
贺景颂睡的很沉,连身旁的位置陷下去一块儿都没感觉出来。
贺青野小心翼翼地抽出体温计,生怕惊醒贺景颂。他对着光转了一圈体温计,看到温度后叹了一口气。
三十八度三,已经是高烧了。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今天没来,贺景颂要烧成什么样。
他起身将外卖袋子里的药拿进房间,又把贺景颂已经喝空的杯子再次倒满热水,然后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贺青野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他的睡颜。
因着发烧的缘故,贺景颂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他额前的发丝正乱糟糟的贴在额头上。
贺青野伸手替他拨了拨额发,让它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手不由自主的顺着眉眼向下抚摸,路过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终停留在贺景颂水润的唇瓣上。
贺景颂的样貌生的极好,贺青野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
他抬起手指,在贺景颂的唇瓣上轻点。
直到感觉粥快放凉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拍了拍贺景颂的肩膀把他叫醒。
“哥,起来吃点东西吧。”
贺景颂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看见贺青野举着碗坐在他面前。他缓了一会,撑起身子半倚在床头。
他细细打量着贺青野,面前的人早已褪去了记忆中那副圆润可爱的样子,现在的贺青野轮廓分明,带着些许锐气,却又莫名的在他面前软化下来。
或许是粥中的肉末没有处理过的原因,贺景颂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闻的他有点儿恶心。
盛了粥的勺子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两下,倒是有些诱哄的意味。一时间,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调转,贺青野成了哥哥,他反倒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
“张嘴。”贺青野等的有点不耐烦。
肉沫的腥气直冲鼻腔,贺景颂想侧头避开那股味道,他薄唇紧抿,总觉得再多说几个字就要吐出来了,“我不想吃……”
不知是哪个动作,哪个字眼又触碰到了贺青野心中的那根弦。下一秒,原本悬在勺子下方的手骤然钳制在他的下巴上,贺青野捏住他双颊的手稍微用力,贺景颂就吃痛的张开了嘴。
“贺景颂,你就那么讨厌我么,都病成这样了,连我做的饭都不肯吃一口!”盛在勺子里的粥被粗暴的灌进口腔里,牙齿不断地和陶瓷碰撞,“还是说一定要是那个林什么言送来的你才肯吃,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贺景颂下意识的吸气吞咽,呛得他躬着身子剧烈的咳了起来。
卧室里的耳光声格外清脆,贺景颂一边咳嗽,还不忘给贺青野一巴掌。
他不知道贺青野在犯什么病,但给他一巴掌是顺手的事儿。
贺青野:(黑化中)
贺景颂:狠狠打一巴掌阻断施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章修了整整四天
这个考试真的是一言难尽,终于不用背书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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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