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入侵生活后 第10章 你期待已久的倒坍和崩坏，都被他破坏了

车子无声无息停在公司楼下，防窥膜覆盖的隐秘空间里它按住你正要解开安全带的手，下一秒，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你的额角。

“工作顺利，元青，晚上见。”

咔哒一声，安全带自身前松落，G-0001长指勾了勾，你不明所以，却耐着性子凑过去，想听听它要说什么，却不料迎接你的还是它含笑勾起的唇。

“啵——真乖。”

响亮的亲吻声点燃了你耳根颈侧，它心情越发好地哼笑起来，胸膛震荡的低笑让你恼羞成怒地再度毒舌起来。

“还以为能再多生几天气呢，结果这么快就故态复萌，我看不起你！恶不恶心啊，前几天怎么骂你的又忘了是吗？”

它抬手揉乱了你额前柔顺发丝，声音戏谑：“我当然还在生气，主人，只是你的反应很可爱，让我觉得这样的情境下应该亲亲你。”

好一个没皮没脸的ai，倘若是个真正的人类还不见得能这么，嗯……恬不知耻。

你从浆糊一样的脑袋里搜罗出这么一句不太恰当的成语来形容你的ai，却不可遏制地轻轻扬起了嘴角。

以至于回到公司经过组内成员办公区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噙着笑的脸。

照例去走廊最深处的傅本华那走了一趟，也一如既往，S-032的研究进展依旧迟缓。

你蹲在池边抚摸着S-032湿漉漉的长发，走神想着下班要去诗兰那看看。

“异变的基因很难进行克隆和体外培养，S-032该向外公布，寻求更多专家的共同努力。”

杨俨最近一直跟在傅本华身边负责S-032的体征记录和异变基因分离扩增实验，可惜的是研究进展几乎为零，眼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连我和师妹都没法弄清楚的东西，你指望那群尸位素餐的废物下手吗？”

傅本华轻蔑笑着，自镜头中端详样本基因诡异的构造。

它一直在变化。

双螺旋结构在超高倍电子显微镜下扭动曲解断裂，再以奇怪的方式重新组合，他曾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观察着这异变的基因，却没有其变化规律的任何头绪。

你自是没有傅本华那么自傲，只是要让你把S-032交出去也是绝无可能的。

“S-032是师妹的所有物，除了师妹没人能决定它的去向，靳明也不可以。”

傅本华机械手臂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超你努努嘴。

“哼，元青这几年心思根本不放在研究上，不是忙着那些辩论赛就是扑在这池子边逗鱼，哪有当年吃住都恨不得在实验室的劲头了？”

杨俨原本拧着的眉头听了这些题外话也微微松开，瞟你一眼低声替你打抱不平：“元青老师很负责的，组内大大小小的实验都会过问，还经常熬夜跟手术，您不要这么说，被别人听到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哼……靳明老头看她跟看女儿似的，也就那些蠢货想不开背地里乱嚼舌根。”

你掌心托起S-032湿透的乌黑长发，任由它柔软的侧颊蹭在你指尖，听了傅本华的话后漫不经心笑道：“老板虽是未婚无子，但也轮不上我来孝敬，师兄真该听杨俨的话少多嘴，这些话让人听了去可不是好事。”

公司里看不惯你的人多的是，看你年纪轻，看你资历浅，说什么难听的都有，一开始年轻气盛时你还会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让那帮人服气，只是慢慢地随着时间过去，心境也变了。

叫他们说去吧，横竖当着你的面都要变成锯嘴葫芦，甚至要憋着不满对你笑脸相迎指望从你这分去一两个预算优厚的项目捞点油水。

“哼，反正我说得话从来没错。公司里那些事是正经事吗？还不如多研究研究S-032，兴许解开了异变的秘密，往后身价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杨俨无奈地顺着他点头，“是，您说的是。”

你听得好笑，回头打趣：“师兄的性子是没人捧都要高上三分心气儿，你再这么顺着他说下去，连老天第二他第一的狂言都说得出来你信不信？”

此话一出杨俨也忍不住笑了，水下的S-032也不知是吃醋了还是不满被无视，清亮漂亮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你，鳃边鳞刺高速震颤着溅你一身水。

“又闹——”你佯作发怒，抬手在它浮出水面试图吐你一脸水时往它脑门弹了一记。

“瞧见没，又玩上了。”傅本华摇摇头，扔下这边二人继续自己没做完的实验去了。

杨俨从你身后走过来，手中捡起你随手搁在池边的生肉，含笑蹲在你身侧招呼。

“别闹元青老师了，来吃点东西。”

大抵是杨俨身上那股单纯干净的气息格外讨动物喜欢，水下的S-032听话地朝他游去，鼻尖凑在他掌心轻嗅，随后小心翼翼叼起那块生肉囫囵吞下了肚。

你静静看着，唇角笑意慢慢落下去。

那具身体里本该苏醒属于你的哥哥，可现在里面只是存活着一条鱼。你花了六年去妄图复活廖停。这个事实让你对眼前如对待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一般的投喂行为感到一种气闷。

不愿再看S-032和杨俨的互动，你站起身准备离开。

“元青老师！你……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温热的手突兀握上了你的手腕，你疑惑垂眼，撞进杨俨紧张忐忑的眼神中。

“怎么这么想？”你不明所以，不适地试图抽回手。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紧急抽回手后白皙的脸再次面红耳赤。

“因为刚进公司时您看上去心情不错，甚至刚刚都还是在笑着的，可我过来之后您就突然不笑了……”

居然会有人敏感内耗到这种地步。一向不在乎他人的你有些叹为观止，也有些无奈，只能耐着性子柔声安抚这位老板的外甥。

“不是对你，只是S-032的研究一直没有进展，我有些着急罢了。”

“是因为，它曾是您的……”后面的话杨俨没有再说，像是自觉失言，他惶然捂住了嘴，歉疚地连连道歉。

是你的哥哥。

你替他补上后半句。

“不算哦，我哥哥很早很早之前就死掉了。”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对于S-032的身份你一直很坦荡——这就是你为了复活哥哥而一手打造出的实验体。

你看了看腕表，上午要开一场项目组进度研讨会，时间定在一小时后。

似乎很适合用来偷懒，给后辈讲讲他好奇的往事。

实际上你也很需要梳理一下当年种种，来加深对于廖停的憎恨，遏制一些对于使用了廖停身体数据的G-0001的心软——你已经发现了，自己对于顶着那张脸说甜言蜜语的ai越来越狠不下心去羞辱嘲弄，这让你感到不安，你似乎在慢慢忘记它只是个机器人的事实，像你往常打趣诗兰时说得那样，居然也觉得这样虚妄的，仅仅由庞大算法得出的打情骂俏是所谓的爱吗。

“哥哥是突然出现在我家的，突兀得像一块格格不入的拼图……那夜，是场暴雨。”

再介绍一下你的家庭吧？爆炸发生之前，你拥有一双慈爱又冷漠的父母。

这样的形容兴许有些奇怪，但在你心中，再没有比这精确的形容了。

自有记忆以来他们总是很忙很忙，扔下你一人住在空荡荡的山野别墅，周遭是杳无人烟的大山，陪你的永远只有沉默不语的玩偶。那时候的你三岁。

这只能怪你开化得太早，其他人类幼崽尚懵懂无知的年纪你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个事实——大多数的时间里别墅内只有你一个活物。

没有人可以听你说话，于是你便懒得讲。父母将那些漂亮精致的娃娃送给你时笑着说那是你的新朋友，年仅三岁的你有些冷漠，因为你知道它们和你不同，它们不会讲话，只是死物。

父母工作忙得异乎寻常，每日天不亮就要离开家，三岁的你会敏锐地在他们起身时跟着醒来，嚎啕大哭着试图留下他们。

你想说不要走，却不会表达，只能蹬着腿哭得一张脸皱皱巴巴几乎背过气去。

父母为难地对视一眼，随后相继离开家。

就这样，虽然你聪慧到三岁开智，却依旧讲不明白话，说话颠来倒去毫无逻辑。

是廖停的到来让你孤寂的童年拥有一些色彩——尽管不太和谐。

父母带他回来时你正一个人坐在客厅中央搭积木，花花绿绿的木块搭建出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一个对你来说宛如庞然巨物的身影缓缓靠近，阴影遮蔽了城堡，将你笼罩在其中。

“妹妹你好，我是哥哥。”

一板一眼的声音有些古怪，你没理他，继续往已经快要倒坍的积木上叠加上新的一块。

“放在这里很快就会坍倒的，妹妹，根据受力分析结果，你应该将这块积木放在这里，像这样。”

不知分寸的陌生高个小子轻轻抽走你手中的绿色积木，分毫不差地放置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刚刚还摇摇欲坠的城堡立刻安静下来，像是站定的士兵在迎接这座山中别墅的新主人。

“……不，乱！走……！”

你气死了。

好不容易堆到现在，正要迎接你期待已久的倒坍和崩坏，都被他破坏了。

那是最后一块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