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三爷?”许胜治脸色一变。
昨晚那个野男人,是徐盛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报纸不是说他下个月就要出家做和尚了吗?!
许胜治审时度势般换上讨好的笑容,说:“真係对唔住,三爷。我唔知他係你嘅人。你大人唔记小人过,我而家就走,即刻走。”
这段话说的又快又急,除了那个“走”字,李枝雀唯一能听懂的就是“三爷”那个词了。
至于李枝雀能听懂,是因为去年香港金融风暴期间,他在酒吧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后来他实在好奇,就问了一下老板,才知道那人是香港顶级豪门徐家的太子爷,但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提前预判到了股市会崩溃,挽救了不少大佬的资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此人的传闻。
譬如说他小的时候撞见过他爸和情人上床,导致长大后性冷淡。
譬如说他是童子命,本命年24岁生日那天,就会去大屿山做俗家弟子。
这些传闻真真假假,但李枝雀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人绝对不可能性冷淡。
如果徐盛冶那样的都算冷淡,那他算什么?死鸟?
李枝雀一边想着,一边分神听他俩的对话。
徐盛冶:“先别走,我还没感谢你,听说你很照顾小鸟的哥哥。”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应该的。”许胜治看了一眼李枝雀,识趣地换上普通话。
“那以后曲羡的事就麻烦你了,咱们家里能出一个影帝,也是挺光荣的。”徐盛冶淡淡道。
“好的,好的。”许胜治哪里还不明白徐盛冶的意思,这是暗示他和李家兄弟关系匪浅,让他不要为难曲羡,还要给对方送资源。
“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金助理,送送许少。”徐盛冶看了一眼金助理。
金助理心领神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少,这边请。”
许胜治和金助理一起出了酒吧的大门。
“金助理,送到这里就行了。”许胜治在裤腿上擦了擦出汗的掌心,“我还要去停车场。”
金助理笑眯眯:“这么巧,我也要去停车场,一起吧。”
闻言,许胜治怔了怔,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和金助理一起去了停车场。
谁知道他刚进了停车场,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按在车门边。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许胜治又惊又怒。
“许少,不用紧张。三爷还有点事想和你私下聊聊。”金助理说完,示意保镖将许胜治“请”上车。
黑色的劳斯莱斯银刺奔驰在长安街上。
李枝雀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银杏树,叶子已经黄了不少。
“怎么觉得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徐盛冶顺着李枝雀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瞥见半截树枝。
李枝雀的心情确实有些不好,一想到曲羡从此平步青云,他就不高兴。
可是再纠结这种事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李枝雀自我调节了一下,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徐盛冶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驶入林道。
李枝雀想了想,随口胡诌:“我在想,三爷是不是真的童子命。如果是真的话,你现在破了身,会不会出什么事?”
“关心我?”徐盛冶目视着前方车流,轻笑了一声。
这人好不要脸。李枝雀微微一笑:“我是怕你一会出车祸,把我也连累了。”
徐盛冶:“那你可以放心,童子命这事是假的,家母编的。”
“啊?为什么?”李枝雀露出惊讶的神色。
“民间有一种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徐盛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就是说有童子命的人,能给家里带来福气和财气。”
李枝雀似懂非懂,香港那边的豪门好像确实不少都信这些,就连生小孩都会专门挑个吉日。
“我母亲是原配。”徐盛冶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家事,“可是她跟父亲结婚了七年都没有怀孕,后来父亲就又娶了四房太太,一年一个。香港那时候还是一夫多妻制,所以母亲也没辙。一直到他俩婚后第十年的时候,才终于怀上了我。”
难怪叫三爷,看来是在家里排行第三。不过四房太太的话……
“那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李枝雀好奇道。
徐盛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片刻后,说:“一共11个,二房三个,三房两个,四房四个,五房和我这边都是一个。”
李枝雀震惊了,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你爸可真厉害。”
“谁说不是呢。”徐盛冶的声音在提到他父亲的时候,明显冷了不少。
这么说,之前那句“不配做父母”的话,应该是有感而发。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枝雀想安慰一句,又觉得过界了,就说:“你妈也很厉害,童子命这个身份可以让你在别的兄弟姐妹面前,占很多优势。”
徐盛冶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枝雀是个懂分寸的人,自然看出对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将目光重新飘向了车外。
外面秋高气爽。
李枝雀一直觉得,北京的秋天虽然很短暂,但是也很漂亮,金叶红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电台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正好播放一首缠绵悱恻的粤语歌,冲淡了车内沉闷的气氛。
但两人也没再聊天,一直到了粤菜馆。
“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徐盛冶一边说,一边倒茶水烫碗筷。
李枝雀打开了菜单。
上面的菜名五花八门,第一次吃粤菜的李枝雀,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过入乡随俗,除了粤菜,菜单上也有别的主食和小吃,譬如炸酱面,豆汁之类的。
当然,关于炸酱面,李枝雀是一点也不会考虑的。因为就没有几个北京人会在外面吃炸酱面。
至于豆汁儿嘛……
李枝雀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说:“给你来一碗豆汁儿吧,北京著名小吃,喝过的都说好。”
“谢谢,久仰大名,但是不喝。”徐盛冶拒绝得十分干脆。
李枝雀一阵扼腕,他随手翻了几下菜单,正好来到甜品页。
“豆腐花?”李枝雀满脸的嫌弃,“很有情调的名字,可惜是甜的。”
“甜的比咸的好吃。”徐盛冶淡声道,一边擦了擦被茶水弄湿的指尖。
李枝雀一脸“你没问题吧”的神色,“咸的才好吃,你见过甜豆腐脑配油条的吗?”
“油条当然是配豆浆白粥的。”徐盛冶回了李枝雀一个“你在乱说什么”的眼神。
李枝雀放下菜单,冷笑了一声,“咸的才好吃。”
“甜的。”
两人说着说着,隐约有吵架的迹象。
旁边一个顾客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其实我觉得辣的才好吃。”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异口同声道:“那我宁愿吃甜(咸)的。”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咸甜之争倒是暂时休战了。
但“敌人的亡我之心果然不死”,在李枝雀随口说了一句白灼菜心还挺好吃的时候,徐盛冶适时接话:“豆腐花也挺好吃的,不信的话,就来广州试试,比这儿正宗多了,就连菜心都比他们店里的新鲜。”
李枝雀夹菜的筷子一顿,印象中也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有桂花豆腐花吗?”李枝雀说,“我想吃这个。”
“有,我外婆就能做给你吃,豆腐都是她自己磨的,就在广州祖屋那儿,还种了几棵桂花树。”徐盛冶说。
“你外婆也会?”李枝雀感叹了一句,这是每个粤港外婆都会的技能吗?
“也?”徐盛冶抬眸。
“我以前有个广州的笔友,我听他说过,他的外婆很擅长做桂花豆腐花。”李枝雀有些走神。
说起来,以前他和那位笔友也像这样,为了豆腐脑的咸甜之争,足足吵了三封信都没结果,最后气得双方都撂了狠话:“敢不敢来北京(广州),尝尝咸(甜)的有多好吃!”
“来就来!”
两个幼稚又不服气的少年,就这样定下了高考后见面的约定。
可惜,最后他失约了。
饭后结账的时候,李枝雀注意到收银台旁边,放着很多个造型各异的纸灯笼。原来是中秋节快到了,店内正在搞活动,只要消费就送灯笼。
“要吗?”徐盛冶问。
李枝雀看了几眼,刚要说话,突然猛地想起,每年中秋节,酒吧都有一个传统活动,就是所有的服务员都要打扮成兔女(男)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