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才露尖尖角 第6章 第 6 章

从餐厅里出来已经接近夜半十一点了。方余伸手拍了拍武天策的肩，让他帮忙再把方雨欣护送回家。

说实话，武天策心里是很介意和方雨欣单独相处的。因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也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方雨欣知。

方雨欣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连忙开口说不用，自己打辆车就回去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看了对方一眼，方雨欣先回避了。

武天策终究是男生，虽然方雨欣给他的印象不咋地，可终究是最好兄弟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小气。

他惯用玩笑对方余开了口，问他还是亲哥哥吗？怎么亲哥哥该做的事儿都派给他了？

方余霸道的眼神看着他，命令的口吻说谁接来的谁就负责送。

方雨欣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主动走到武天策的摩托车旁，宣称武天策给她接来的，必须负责再给她送回去。

她眉眼间充满了孩子般的纯真，流露出一种霸道又可爱的气息。

“你们可真是亲兄妹！叫哥，我就送你回去。”武天策故意坚持着。

方雨欣一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见他真的杵在原地不动，便上前拽着武天策的胳膊使劲儿往前拉。

“你就这么不愿意送我吗？要是别的美女你是不是早就一溜烟似的跟了过来了？”

武天策浅浅一笑，心想：我可没那么花心，当我是你家齐旗呢？可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方余的妹妹，他是喜欢开玩笑，可这句玩笑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后座位，方雨欣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上来。

别看武天策平时嘻嘻哈哈地没正事，其实他的心思特别细腻。只前几天送过一次外卖订单，他就记住了方雨欣住所其实很偏，是个老宅区。

小区没有物业，夜黑幽暗，方雨欣租的是四楼，而一楼和三楼走廊的感应灯都是坏的。

小区大门外，武天策拔下了摩托车钥匙主动提出要陪方雨欣走一会儿。

她，没拒绝。

两个人并肩走，武天策随便捡了个话题，问她要不要给齐旗打个电话，这么晚了也许齐旗会出来接她，由此而错过。

聊到这个话题，方雨欣很断定地说不会，她感叹恋爱时暴风雨雪拦都拦不住齐旗接送她的热忱。现在就算她求他，他有时间玩手机打游戏也懒得再下楼。

方雨欣和武天策边走边聊，表情极其亲和自然，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知道武天策是哥哥的最好朋友，她便也把他看成了亲哥哥一样倾诉着自己的心理，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武天策瞟了一眼方雨欣的侧脸，月光映衬下她的侧脸格外柔和。弧线从额头蜿蜒到下颌，不经意间散发出青春女生香迷之气。

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刁蛮又利齿实在不招人得意的矫情女，不知为什么突然在自己脑海里开始模糊了。

方雨欣接着刚才的话题突然就有了一些小抱怨。她说恋爱时男生就像泡泡糖一样，每天都粘着你甩都甩不掉。

追到手了，女生就变成泡泡糖了。时间长了感觉不出新鲜的味道了，人家只要一动嘴你随时随地都会有被吐弃的可能 。她还温情地提醒武天策以后有了女朋友可千万别这样。

听着方雨欣的话满怀感叹之意，又想到齐旗对她的谎言，武天策竟一时产生了怜香惜玉的情愫。忍不住婉转地提示了方雨欣两句，让她做一颗冰心糖，从始至终都给男朋友清甜入心的味道。这样就不担心会被人唾弃了。

圆月当空，星光灿灿。

映下了方雨欣转身回头时那一抹清甜的笑意。几缕弯曲的发丝敛在侧面，活生生的一张网络清甜少女图。

方雨欣走到单元门口停下了脚步，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那个，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谢谢你一路相送。”

武天策不温不冷接过一句：“叫武哥，我就原谅你。”

她没叫，但转身的一瞬间他原谅了她。

*

唐尧躺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回想着餐厅里齐旗撒谎没有赴约，却偷偷与曲妍约会的场景。

手机发来信息声，她伸胳膊拿起看了一眼，是方余发过来的。

【本来我想今天找机会和齐旗聊几句，可是他工作很忙没过来。过几天你找个理由把他约出来，咱们见个面。】

唐尧打字回：【别找他聊了，事实证明齐旗已经变心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雨欣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接受不了。你怎么想？】

唐尧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她以为方余睡了，便把手机丢到一旁准备睡觉。

方余又发了一条信息，唐尧打开看了一眼：【开门。】

“不是吧，这么晚了？”唐尧叨咕一句穿上拖鞋来开门。

方余前脚进来唐尧赶忙关了门，指着方余不敢大声说话：“这个时间你穿这一身跑我屋子里来。你疯了？让别人看见怎么办？怎么解释呀？”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说我来调戏你，未遂。”

唐尧咬着嘴唇瞪着方余。

他伸手遮去她一双冷眼： “你别光想着你自己了，先想想雨欣吧。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唐尧看着方余犹犹豫豫不敢讲。方余察言观色已猜到几分：“你隐瞒了我什么对不对？”

唐尧直起腰来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想隐瞒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方余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

唐尧比谁都了解方余的性格，所以慢声慢语地提醒他听了以后可不许发脾气。

方余听到这里深感沉重，为了解实情也只好答应。

唐尧如实讲述了在饭店一楼和武天策同时看到齐旗和曲妍在一起的事。

她说自己当时都懵了，还是武天策反应特别快，他站到了门口，将半开的门给挡住了。雨欣当时正摆弄手机没抬头，所以没看见。

武天策提出要上二楼就餐，就是怕与齐旗和曲妍碰了面。

方余听了唐尧的讲述，突然间就回想起吃饭之前的场景。当时他就觉得武天策和唐尧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他长出了口气：“雨欣是我亲妹妹，齐旗与我又近如兄弟。当初我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

既然事情发生了，能怎么样呢？面对呗。无论是作为哥哥的身份还是朋友的立场，我还是要找齐旗谈一谈。”

唐尧担心地提醒一句：“你找他谈可以，可千万不能伸手。就算你为雨欣打抱不平，伸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知道，我是有经历过的，爱了就爱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强求不得。看来你这个半仙算得也挺准的。”

“关我什么事了？”

“之前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挤牙膏的方式相同，以后会有分手的可能吗？如今一语成谶，他们两个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感情的问题谁都帮不上忙，我们先休息吧！哪天我去找齐旗谈。”

方余开门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唐尧打个哈欠上床闭了灯，也休息了。

*

日落余晖。

武天策外卖派送医院内科急诊，一名女护士接了订餐。

转身在急诊室的走廊，他看到几名医护人员急速地推着救护床火速前行。出于好奇，武天策探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不禁顿时呆住了。

他不敢确定，情急中一手拽住了跟随的一名女生，问她带氧气的是不是叫方雨欣？

女生点头回答是，一边跟着急救床回头解释说自己是方雨欣的同事，让武天策帮忙给家人打电话。

两个人说话间方雨欣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武天策迫不及待地问方雨欣这是怎么了？女生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燃气中毒。

急诊室里一名医生走出来问谁是患者家属需要签字，还说方雨欣现在挺危险的，要求他们千万不要离开，便于随时沟通。

武天策一时有些惊慌失错，拿笔的手都哆嗦了。

医务人员转身又进了急救室，武天策掏出手机马上给齐旗拨去了电话。可是就是打不通，视频不接信息也不回。

武天策自言自语地骂了句混蛋，转手打给了唐尧。

急诊室的门外，武天策坐立不安，不时伸头张望几眼封闭门上“急救室”那三个醒目的字，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前思后想总觉得方雨欣应该不是什么意外。想到了联系不上的齐旗，想到了那次餐厅里的目睹。

他怀疑齐旗劈腿的事儿被雨欣知道了，他们也许因此又吵架了。方雨欣想自杀？

武天策的脑袋简直就要炸了。

唐尧接到武天策的电话的时候，方余正在拍戏。 武天策急切地口语告诉她方雨欣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

唐尧听到这个消息腿都软了。

撂下电话她慌慌张张跑出了化妆室，凳子被她绊倒在地，台子上的化妆设备在她拿包的时候被碰得稀里哗啦，她不管不顾连头也没回跑了出去。

唐尧边跑边回拨武天策的电话，让他随时跟她保持联系，她和方余马上赶回去。

唐尧电话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剧组人员的身上。她连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只用手招了一下，工作人员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急匆匆地跑到拍摄现场，唐尧在导演的耳旁悄声几句。

于导听了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举手叫停让大家先休息一下，一招手单独调来方余。

方余以为于导是要对自己的表演进行指导，结果却听于导对自己说：“方余，你回去把衣服换了吧？你妹妹受了点儿伤回去看看吧！”

方余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唐尧，她的脸色显得苍白。

方余转身离开时就听于导在身后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个快点儿，我派人开车送你们。”

“谢谢导演。”方余感谢一声赶紧跑回去换衣服。

他问雨欣出什么事了，唐尧故作镇定说只是一点小意外，因为她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怕方余着急又害怕，唐尧可没敢说方雨欣正在抢救中。

诸葛延恰巧对面迎了过来随口问道：“你们急着去哪？”

“我妹妹受了伤，回去看看。”方余不知实情倒是说得很轻松。

唐尧和方余赶到医院气喘吁吁上了楼，看见武天策第一句话就问方雨欣怎么样了？

武天策脸色带着焦虑说人还在里边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方余左右扫了两眼问齐旗怎么没来？

武天策低沉地回了一句：“死活联系不上。”

方余和唐尧先后掏出手机还是没能打通齐旗的电话。

三个人六只眼睛交会在一起同时怀疑他们定是吵架了，不然不会这样子。

方雨欣脱离了危险转到了病房，点滴袋里的药水顺着导管滴答滴答地通过她的手背输入进血管。

*

病房里，唐尧，方余，还有武天策一直围着方雨欣都想知道事情的原由。方余表情凝重抢先开了口：“是意外吗？”

“是。你们不会认为我有自杀的念头吧？”方雨欣对视着哥哥目光又转移到一旁的唐尧和武天策。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好好的突然出现燃气中毒，不得不让我们产生想象空间。好些了吗？”唐尧近前一步关切地看着雨欣。

“好多了。”雨欣强打精神声音却还是有些微弱。

方余不信，又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方雨欣又解释说厨房烧了水把气儿扑灭了，她给忘了睡着了。

方余的声音有些生硬问她为什么联系不上齐旗？方雨欣没有回答，眼泪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方余递了纸巾给妹妹没再问话。

从医院回到方雨欣家已经九点多了，方余偷偷给唐尧发信息让她陪雨欣谈心，自己打算去找齐旗当面聊。

方雨欣猜出了哥哥的心思，她知道以哥哥的脾气，今天晚上就算是在曲城找遍所有的耗子洞，都会把琪齐旗给撅出来。于是才开口阻拦方余并说了实话。

她告诉唐尧和哥哥别再给齐旗打电话了，也千万别去找他，他们两个已经正式分手了。

方余和唐尧异口同声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方雨欣说其实上次聚餐之前她和齐旗就已经分手了，餐桌上的视频通话只是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方余听到这里没再多说什么，轻轻摇摇妹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方余去了武天策那里借宿，唐尧留下来陪方雨欣。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柔和的台灯，唐尧看着一旁闷闷不语的方雨欣偷偷舒了口气，心里还是很佩服方雨欣的勇敢和坚强。她一直担心以方雨欣霸道又任性的性格，谈到分手，不与齐旗撕破脸皮也会歇斯底里吵个鸡犬不宁方可罢休。

唐尧和方余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这也让唐尧认可了那句：【成长就是将闹钟调到静止的过程。】

有些话其实不太适合现在讲，可唐尧也知道除了她，没有人会对方雨欣说实话。女孩子里漂亮又时尚雨欣当属名副其实，不能否认的是她性情并不是温柔的一类，很多时候都挺矫情的，甚至可以说是强势。唐尧直言从某个角度上让雨欣也该自省一下。

方雨欣听了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只有劝解声。

唐尧递给她纸巾的时候竟也被传染得湿了眼。

“别哭了，其实齐旗也没有那么坏，也许你们的缘分至此而已。你应该学学你哥哥才对，失恋了不但不沮丧，反而让自己活得更加光鲜照人。”

方雨欣用纸巾擦着脸抬头看着唐尧，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哥哥和萧天依分手三年，她和齐旗分手十三天，终归是不一样。

唐尧倒来了半杯百鲜果萌汁，方雨欣摇头说太酸了不想喝。唐尧却说心里酸的时候适当地喝一些酸的饮料会缓解反流症状。方雨欣贴近唇边抿了一小口，也没感觉出什么。

唐尧接过杯子两三口喝见了底。

从小两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啃一穗儿苞米要较量出高低，吃一根儿黄瓜也要分出胜负，输了的那个只能啃黄瓜尾巴。所以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嫌弃”二子。

唐尧借机又打开了话题，她说：“生活还是要向前看的，属于你的童话城堡在前方，你的王子还没有出现呢。齐旗只是你寻找城堡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踢开它前途就会一片光明。”

“水晶鞋都让我弄丢了，还找什么王子？再也不找了。”方雨欣淡淡搭过一句亮出了自己伤透的心。

“我和你想的可不一样，水晶鞋丢了又怎样？我光着脚丫子也继续找，即便是碰不到王子说不准还能混双鞋穿呢。”

一句话弄得方雨欣啼笑皆非。

看着方雨欣脸上显出笑意，唐尧也略显轻松了些，如释重负。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突然就回到了三年前。

方余因为保护自己在汉斯城娱乐中心对顾客大打出手。由此被刑拘，由此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也由此与女朋友萧天依分手了。

他们两个谁提出来的唐尧不知道，但她确定的是自己不仅废了方余的大好前途也废了他的美好爱情。

她难责其咎，煎熬在负罪重重之中。唐尧深知那些关于劝解的话，自己一个字都没有资格对方余讲出口。

夏风吹来，白桦树的叶子轻轻飘落在她肩上。

信手捡起，唐尧摆动着手机制作了一本电子相册发给了方余。

附言：【人生的失意就像夏天飘落的叶子，每片叶子都希望自己能陪伴枝干一起生长，直到生命尽至。可是也总会有那么几片会无辜地被伤落，就在最美的青春，最美的夏季。】

方余也什么话都没有讲，只给电子相册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回发唐尧。

——【夏有浮叶轻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