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比赛结束后,谈礼她们拿了第一名,于是又被徐落沉几个人叫出去庆祝。
饭局上,徐落沉和江源两个人特意支开了林赴年,拉起谈礼和她一起讨论生日的事情。
林赴年的生日在八月六日,没几天就到了。
几个人遮遮掩掩地想准备一场惊喜,却在八月五日的时候,出了个意外。
就在徐落沉想打探一下林赴年生日那天打算怎么过时——
“干吗,你们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啊?”林赴年直接点破了他们的想法。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啊,不过明天我生日可能要和我爸妈一起过了,后天我请客,咱们再出去吃一顿。”
提到他父母的时候,林赴年虽然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可上扬着的眉毛是遮不住的。
谈礼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她只是以前听徐落沉说过几句——林赴年的父母常年在外,不经常回来陪他,他们的感情也不怎么亲近。
“林叔叔林阿姨要回来了啊!那林织姐回来吗?”徐落沉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为他高兴。
“不回来,她那边的患者情况有点儿不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提到他姐,他才有些沮丧地摇着头。
谁知道他们一家子有多少年没有聚在一起了。
“那也不错啊,明天好好和林叔叔林阿姨聚聚啊。”江源连忙打着圆场。
“嗯,知道了,那说好了啊,等后天我请客吃生日饭,你们可都得带礼物来啊。”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和他们开玩笑。
面前的三人点了点头。
大概只有他们知道林赴年有多期待明天的到来。
虽然平日里他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经常在学校做些“坏事”,但他们都知道,其实他都是为了引起家里人的注意罢了。
林赴年把一些心事压在心底,却也和千千万万人一样,渴望着父母的关心和在乎。
谈礼明白这种感觉,哪怕她从来不曾拥有。
爱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往往越渴望。
-
八月六日是周末,她调班休息。
天刚蒙蒙亮,谈礼就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揉了揉头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清晨五点。
外头下起了大雨,雨滴被风刮在窗户上,声音还不小。
她在手机上给林赴年发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就睡不着了。
最近她的睡眠状况勉强好了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赴年每天塞进她怀里的那瓶牛奶起了效果。
一切好像都在慢慢变好。
因为沈鸿出差了,她梦到过去的频率也少了很多。
谈礼揉了揉眼睛,下床打开了阳台的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混着雨水吹到她的脸上。
她看着外头的雨安安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雨水打在葱郁的树上,落在屋檐的尖上,砸下一滴滴的水珠,为这个燥热的夏天,增添了一丝凉意。
这是她难得没有从噩梦里惊醒的早上。
她和林赴年认识有两个多月了,她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个像小太阳似的朋友。
原本荒芜、贫瘠的人生,也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变得鲜活、热闹。
谈礼总觉得她就像一个灰旧的躯壳,装着无数的秘密和伤疤,而林赴年就像是一道热烈的光,打进她的身体里,烫得她想要逃离。可他又在这个时候拉住她,温柔地轻声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逃跑。伤疤也会愈合,有任何不开心的,我都愿意等你讲给我听。”
可是,伤疤太多了,她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讲,大概还缺少一个契机——再等等吧。
她昂起头,等待天明。
因为林赴年,她和徐落沉的关系也更好了一点儿,她还认识了江源。真好啊,她想着笑了笑。原来她这样灰暗的人,也能拥有这么多朋友。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只是,那些爱,或许会被吞没,又或许会战胜那些阴霾。
那一年的林赴年对自己充满信心,他不相信自己这么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会拉不住谈礼。他总想着,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来得及,只要他……还在她身边。
-
手机震动声让谈礼回过神,她从阳台回到了卧室。
她拿起手机,一看备注,忍不住笑了。
“喂?”她接过手机,心情还不错。
“你醒得这么早啊。”林赴年在那头的声音还有些哑,应该是刚醒。
“嗯,你醒得也很早啊。”
“今天生日,我高兴呗。不过……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啊。”他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谈礼发来的消息。
担心她是不是又失眠了,他就赶紧打了个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感觉状态还不错后,他才松口气,便开始暗示着她。
谈礼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抿抿嘴,故意卖关子似的想了会儿才开口:“哦,知道啦。
生日快乐啊。”
“嗯嗯,谢谢谈同学。”林赴年满意地笑了起来。
谈礼也被他逗笑了:“你不会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听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吧?”
“不行啊,我可是今天的寿星欸。”他在电话那头直接地说道,想听到她的第一句“生日快乐”。
“行,生日快乐,祝你生日过得开心。”谈礼难得没损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知道今天林赴年的爸妈要回来陪他过生日,他肯定开心。
这么高兴的日子,她不能扫兴。
“行,那借谈同学吉言。”
两人笑着说了些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林赴年懒散地从床上穿好衣服起来。他先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才发消息问着林父林母什么时候回来。他和他爸妈不太亲近,平日里不是林织陪他过生日,就是徐落沉和江源两个一起。难得有一次和父母过生日的机会,他自然珍惜。
手机上的消息没人回复,他静静地等着。外面的雨愈下愈大,微信上的消息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没过几分钟,他便要看一眼手机,上面除了朋友们发过来的生日祝福外,其他什么也没有。等待是一种很不一样的煎熬。
如果期待有规定时间的话,那就像《小王子》书里写的那样,时间靠得越近,他就会感到越期待幸福。
可是他没有。他开始愈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直到中午,林赴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外面的雨似乎大有准备下一整天的趋势。他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出门拿预订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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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撑着黑色的伞出门,走在风雨里。风很大,丝丝密密的雨水混着尘土尽数吹在他的脸和衣服上。
少年不悦地蹙眉。偏偏蛋糕店离这里还很远,手机上的消息也始终是未读状态。被雨水糊了满脸的少年停在蛋糕店门前,不再走进去。
风雨里,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他用另外一只手碰着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电话。
天色很暗,乌云密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嘟——嘟——嘟——电话那头冰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格外用力,暴露了他真实的心理活动。
明明是燥热的夏天,林赴年却只觉得越来越冷。
直到熟悉又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响起,他才愤愤地挂断电话。
“又是这样。”林赴年把手机放进兜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语气有些麻木。
他知道今天的生日饭多半是泡汤了。
可他仍有点儿不死心,还是进蛋糕店里将订好的蛋糕拿回了家。然后,他坐在客厅里,借着外头微弱的光,将蛋糕拆开,点上蜡烛,随后继续窝在沙发上。
就和过去的很多个生日一样,他一个人安静地待在烛火微弱的家里。
他闭上眼,感受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他突然笑了,垂着头,笑得难堪。
林赴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依旧还是这么执拗。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的时候总爱相信许愿,愿爸爸妈妈能回来陪他过个生日。
这愿望一许就是很多年,可惜从来没有实现过。
以前有林织或者林文初陪着他,可后来林织也忙了起来。他知道大家都没有空,索性摆摆手,佯装着无所谓,说自己懒得过生日。
后来,他的生日和收钱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他那一对远在外头的爸妈,倒是每年都知道给他钱。
再后来……是徐落沉和江源看不下去了,陪他过了几个生日。
他那点儿劲头刚起来没几年,就得意忘形了。
他爸妈本就不是有闲工夫来陪他过生日的人。
他们的生意比任何人都重要。
想到这儿,他自嘲地笑着,眼角却有点儿红。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蛋糕上的蜡烛早就烧完了,索性,他就把店里给的蜡烛全部点上。
外面的雨声听得他心烦意乱。
每一滴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都让他烦躁起来。
他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动作坐了多久,直到蜡烛再次燃尽,客厅里又恢复了暗淡,他没有蜡烛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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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赴年是在下午五点接到那个电话的。
那个时候外面正好在打雷。
他接过电话,心里已经毫无波澜,如同一片死水。
“儿子……今天爸爸妈妈不能赶过去陪你过生日了。”林母略带歉意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
林赴年闻言,毫不意外,他哑着声音开口:“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是这套说辞啊,能不能换一换啊?既然不确定,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啊,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他电话这头的语气明显不善。
林父在电话那头坐不住了,他一把夺过手机,开始教训:“林赴年,你怎么和你妈妈说话的?我们这边有个单子出问题了,去不了了。你都多大了,还要过什么生日,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一点儿也不能体谅我们吗?你能不能懂点儿事!”
很好,又是这话。
他甚至没有生气的**。
每次都这样,他们不是在他生日的时候忙得赶不回来,就是先前明明答应好了,却因为各种事情回不来。
他早就要习惯的,他们的出尔反尔都是常态了。
林母见父子俩又要吵架,连忙劝和:“哎呀,干什么啊,你不能和儿子好好说话吗?好了,好了,儿子啊,这次是爸爸妈妈的不对,妈妈等会儿空下来就让你爸给你发个红包过去赎罪好不好啊?”
“不用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谁在乎那点儿钱啊。
林赴年站起来,他坐得太久了,腿都有些僵,停顿了好一会儿。
他起身开了客厅的灯,瞥了一眼卖相不好看的蛋糕,无所谓地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算什么?
算他过得最烂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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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礼看着阴郁的天,还想着把林赴年的生日礼物收好,明天带出去送给他,却意外接到了徐落沉的电话。
“谈礼,林赴年有没有来找你啊?”徐落沉的声音听着好像很着急,可谈礼一头雾水。
“找我?他不是和他爸妈一起过生日吗?找我干吗啊?”
“不是!林织姐说今天林赴年他爸妈没时间回来,所以没人陪他过生日。可我们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徐落沉和江源是在半个小时前接到林织的电话,林赴年的电话,谁都打不通。林织怕弟弟出事,就只能在千里之外拜托徐落沉和江源帮忙。
他们两个撑着伞,先去林赴年的家里看了一眼——没有人。
他们又去他以前常去的店里找,还是没找到人。
无奈下,徐落沉第一个想到了谈礼,觉得林赴年或许会去找她,就连忙打电话过来了。
听了徐落沉的话,谈礼一怔。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外面还是倾盆大雨。
她却没有犹豫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拿了把伞就出门。
“外婆,我出去一下。”
今天外婆下班回来得早,她见自家孙女下雨天还要跑出去,不免着急:“欸,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要出去啊。”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谈礼眼下没时间和外婆说明情况,撑开伞就跑了出去。
她先在电话里询问一些情况。
于是三个人决定分开去找。
其实,谈礼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林赴年,平日里自己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她不喜欢去问身边人的**,总觉得没有礼貌。
关于林赴年的家庭,他自己也从未具体说过。
这就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谈礼一直认为他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人。
毕竟那么阳光热烈的人,一定过得很幸福。
直到……眼下,林赴年的电话关机后,谈礼才迟钝地意识到,或许他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高兴。
过去总是他在安慰她,试图开导她,不希望她被坏情绪吞没,现在也该轮到她了。
谈礼在马路上不停地寻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雨滴砸在地上,溅起来的水渍弄湿了她的裤脚和白鞋,她不喜欢下雨天。可现在的她顾不上这些了,只能在大雨里不停地寻找。
三个人将林赴年可能会去的地方翻了个遍后,毫无结果。
谈礼在林赴年放学回家的路上来回寻找,雨水胡乱拍在她的脸上,弄湿了她一半的头发,此刻她腿脚发软,选择在马路边休息一下。
寻找的过程中,她不停拨打着林赴年的电话,却始终显示关机。
她抹了一把脸,抬头,马路两边的路灯倏然亮了。
天色渐晚,她顺着路灯往不远处看,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谈礼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撑着伞跑了过去。
“林赴年!”她大声地喊着,寂静的夜晚,声音很是响亮。
那人闻言回过头,孤身站在雨里,他浑身都被淋湿了,额前的刘海被淋得根根分明。
林赴年像是一愣,随后又有点儿慌张,他下意识地弄了弄自己的头发,然后摸到一手的水。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见到谈礼,也是错愕,但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尴尬的气氛融在雨声里。
谈礼却不在乎他那点儿奇怪的动作,她愤愤地走上前,看他身上都是水,更加生气:“你干吗啊,下雨天不撑伞跑到桥边上,手机还关机。”
“啊?”他听着谈礼不高兴的语气,微微诧异,半晌才开口解释,“不是,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那你为什么不撑伞?”
“刚刚风太大,把我的伞吹坏了啊。”他见谈礼不相信,踢了一脚地上已经报废的伞,“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要淋成落汤鸡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
谈礼才不接他的话茬:“现在的你和落汤鸡有区别吗?伞坏了,不会跑回家啊,不会打电话给我……们吗?”
她的话一顿,找补了一句,神色有些不自然。
林赴年很少看见谈礼奓毛的样子,忙着解释。
“我的手机没电了,我这不是想着回去充电嘛。”
他这次是真的没说谎。
其实自己就是心有郁结,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祸不单行,伞被吹坏了,手机也没电了。
然后他就更不爽了,生日当天遇到这些破事,还在想该怎么办时,谈礼就来了。
“不过,你怎么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落沉他们说找不到你,我就跟着一起出来找你了。”谈礼看着眼前这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的那股气顿时消了。
她低头给徐落沉那边发了条信息,才继续看着他。
林赴年的头发湿了,黑色的外套上都是水渍,浑身湿漉漉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像……被人丢在路边的小狗,看着怪可怜的。
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就这么狼狈地站在伞下,气氛凝固着。
谈礼能感觉到林赴年的心情不好,她叹了口气,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林赴年勉强笑了笑,他不希望谈礼担心他。
“干吗,就允许你以前和我不认识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关心我,现在是朋友后,我就不能关心你了啊。”
“噗。”
“你笑什么?”谈礼回头质问他。
林赴年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她又要生气的模样,才连忙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谈礼同学安慰人的方式很一般,甚至有点儿烂。”
他笑着,脸颊两边的梨涡深深陷下去。
这会儿他是真的被谈礼逗笑了,怎么会有人安慰人的时候还这么可爱的。
谈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余光一直在意着他的情绪。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准确地落入林赴年的眼里。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你不高兴干吗不说?”
“因为觉得习惯了啊,我爸妈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再说了,我是一个马上就要成年的人了,为这么点儿事情矫情,太奇怪了。”
他知道谈礼担心,也从她那别扭的话里明白她都知道了,所以自己也不再遮遮掩掩的。
“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挺矫情的,一个生日而已,就弄成这样,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矫情?”
“才不是。”谈礼听见他又自嘲起来,她开口否定,“过生日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当然要好好过啊。别人答应你的事情,结果食言了,那你当然有生气的资格啊。”
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雨,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提到生日,她眼里闪烁了几下,没继续说下去。
“生日有意义……”林赴年嘴上喃喃着,其实他以前也没觉得多有意义,只是希望爸妈姐姐能回来,一家子聚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嗯,许生日愿望、吃蛋糕,不是过生日最有意义的事情吗?”谈礼应着他的话,眼前却浮现很多过去的事情。
她也过过几个很有意义的生日,也许了一些小朋友才会许的愿望,比如希望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永远都爱她之类的。
但她的愿望全部破碎了。
于是,谈礼也不喜欢过生日了,因为沈鸿总是记不住,甚至是装作不知道,而她妈妈……
她已经好些年没见了,都快忘记她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她的生日只有外婆从未忘记,每年都会买个小蛋糕嚷嚷着让她吹蜡烛许愿。
后来谈礼的愿望变了又变——希望能交到一个朋友、希望一切都能回到这些事情没发生之前、希望能忘记一切、希望……算了,希望什么,让我早点死好了,这样就不痛苦了
可每次当她许完这种愿望,睁开眼都会看见外婆含笑的眼睛,外婆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了,白发也越来越多。
谈礼又想:还是晚一点死吧,努力点为了外婆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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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你还相信这个啊。”林赴年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谈礼眨了眨眼,说得很诚实:“不信,但万一能成真呢。”说不定一切真的会变好呢。
“我也不信,看来今年我是许不成愿望了,连那个万一都没有了。”
林赴年转过头,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她,突然有了想许的愿望。
“你想好愿望了吗?”
“嗯,刚想好。”
“那还来得及。”谈礼把自己从回忆的旋涡里拽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对林赴年说。
他不明所以,问了声:“什么?”
“许愿啊,你今天可是寿星啊,既然有愿望,那就去碰一碰那个万一呀,说不定实现了呢。”
说完,她就拽着林赴年的胳膊往前走。
路灯照亮着前边的路,她看着路蓦然一愣,才发现这里原来是自己回家的那条路。
林赴年就停在了她家巷子口的那座桥上。
原来他离自己那么近,她却犯傻,绕去他家的那条路去找他。
“欸,等会儿,我把我的伞拿着。”林赴年拿起脚边的伞,很自然地接过谈礼握着的伞柄。
“这伞都坏了,还要干吗啊?”
“我觉得还能修一下,我挺喜欢这把伞的。”他笑了笑,看着手里的伞。
还是上次他们从烧烤店一起撑回去的那把伞。
谈礼不知道他对一把伞不舍得个什么劲,但她也不想问,一路拽着他走到附近的一个蛋糕店。
他们走到蛋糕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谈礼只在心里庆幸,幸好蛋糕店还没关门。
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谈礼买了个卖相不太好看的蛋糕,他俩提着那个丑丑的蛋糕包装盒出了店。
林赴年刚想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谈礼却比他先开口,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昂起头冲他笑了笑:“时间还来得及,林赴年,要不你去我家过生日?”
“啊?”他眨了眨眼,这下换他怔住了。
眼前的人,她眉眼弯着,笑得灿烂,脸上还有雨水滑落。
他看谈礼笑着,没骨气得眼睛一酸,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走了,走了。”谈礼生怕他因不好意思而拒绝,拽着他的胳膊就走。
他就任由谈礼拽着,跟着她的步子往她家走去。
今天的她,好像格外有生气。
她或许是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一直想逗他开心。
可林赴年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其实你不用走得这么快的,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会答应你。
今天的谈礼是风雨里的小太阳,照得他心里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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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谈礼一路拽回家后,林赴年才发现谈礼的外婆也站在门口等他们。
见他们俩终于回来了,老人家才松口气,不禁温柔地责怪了句:“怎么回事啊,今天小林生日还弄得湿漉漉的,快进来,外婆把菜都做好了,你们俩先去把衣服上的水擦一擦。”
谈礼的外婆将谈礼推进她的房间后,热情地拿着家里的吹风机递给林赴年,叫他快把头发吹干,免得一会儿感冒了。
林赴年看着塞进怀里的吹风机一愣,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但好在是夏天,他的衣服和头发干得很快。
等他整理完毕后,谈礼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客厅里了。
她家的客厅有点儿小,周围摆着一些杂物,林赴年却觉得这样温馨极了,比他那空落落的客厅不知道好多少。
他被谈礼的外婆一把拉过来,拘谨地坐在桌子前。
他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桌的菜,蛋糕也被插上了一根歪歪扭扭的蜡烛。
在谈礼知道林赴年今天没过生日的时候,她就提前给外婆打电话说好了。
谈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直觉,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直到以为自己要白忙活了时,她就真的找到他了。
“生日快乐。”谈礼难得见他这么拘束,不由得想笑,“你别紧张啊,平日里你可不这样。”
林赴年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又看着眼前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和那个丑不拉几的蛋糕,心里被一股暖意充满,特别感动。
这一定是他这些年来过的最独特、最高兴的生日了。
谈礼看他眼角红红的,倏地一愣。
其实,这样的生日,林赴年一定期待了无数次吧。
她能做的事不多,她只希望在他生日的最后几个小时里能够开开心心的。
她清了清嗓子,不想气氛这么低沉下去,刚想开口让他许愿,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团子——是她弟弟。
李丽本来拉着沈仪在自己屋子里,不想打扰谈礼,可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就让他跑了出去。她尴尬地跟了过来,和谈礼对上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沈仪倒是很自来熟,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要递给眼前的哥哥。
“这是什么?”林赴年接过盒子,轻声问他。
“这是姐姐要送哥哥的礼物!”
“沈仪!”谈礼见状,一急。
“干吗啊,姐,你前几天还在问我什么时候送给哥哥合适呢,现在不是很合适吗?”沈仪歪着头冲她卖萌。
林赴年看着姐弟俩的样子,不禁想笑。
虽然谈礼和她爸的关系很差,但她对沈仪没什么偏见。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被迫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注定了要接受沈鸿的那些暴行。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啊。”林赴年指了指手里的盒子,“我能打开吗?”
“能啊,本来就是给你的啊。”谈礼无奈地点点头,然后瞪了沈仪那个小鬼头一眼。
林赴年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躺着一个绣工不算精致的平安符。
深蓝色的绣线封成的一个香囊,下边挂着长长的流苏穗子,上面没什么图案,只有用线修出来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平安。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平安符放在手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谈礼。
谈礼此时的心情也有点儿紧张,嘴上却依旧傲娇着:“我随便缝的,因为不知道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姐姐说谎,我明明看到你和外婆学了很久!”沈仪这会儿又冒了出来。
谈礼眼下也没时间和他计较外婆和奶奶的叫法了。
他们这里有个习俗,和哪家姓,哪家的老人就叫爷爷或奶奶,另外的才叫是外公和外婆。谈礼跟着她妈妈姓,自然喊沈鸿的妈妈为外婆,但沈仪和沈鸿姓,是不应该这么喊着的,只是他跟着她叫外婆叫惯了,改不过来了。
-
“嗯,很好看,我很喜欢。”他看着谈礼红着的耳根,心里再次萌发出异样的心思,希望一切都能在此刻停住。
谈礼不理他,催促着他点蜡烛。
林赴年也知道她不好意思,便顺着她。
家里的灯刚被关掉,四周漆黑一片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谈礼,林赴年!”是徐落沉和江源。
外婆过去给他俩开门。
“外婆好。”两人乖乖地叫着
“好、好、好,快进来吧,小林要许愿了。”谈礼外婆领着他俩进客厅。
他们走进屋子里,见灯都关了,就催着点蜡烛。
“你们两个人真是的,要过生日怎么能忘记我和江源啊,快、快、快,点蜡烛许愿。”徐落沉叽叽喳喳地说着。
谈礼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根蜡烛,蜡烛的火焰摇曳着,成了此时屋里唯一的亮光。
在微弱的光下,林赴年嘴角带笑,眉眼温柔,他和谈礼撞上目光,随后才缓缓闭上眼许愿。
他的愿望很简单。
从今天见到谈礼开始,他就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了。
他希望……
“谈礼永远开心。”
——永远和今天一样,开开心心的,不要有烦恼。
在谈礼嘴里重要的愿望,他只给她一个人许了。
他睁开眼,倾身吹灭蜡烛,蜡烛上的一丝烟缓缓上升,客厅倏然大亮。
“林赴年,你许了什么愿啊?”徐落沉问。
“都说是愿望了,说出来肯定就实现不了了。”林赴年没理她的套话。
他们几个坐下来一起吃饭,谈礼让沈仪和李丽也一起吃。
客厅里他们这些不属于家人的朋友聚在一起,显得格外温馨、幸福。
江源送给林赴年的礼物是一部相机,徐落沉没想好送什么,简单粗暴地给林赴年转了账。
吃好饭后,谈礼的外婆提议他们四个人拍些照片,为这个难得的生日留个纪念。
四人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把相机研究明白。
他们拉着谈礼的外婆一起拍照,外婆被他们逗得直笑,沈仪那个小屁孩时不时也冲进镜头捣乱。
客厅里响起欢乐的笑声。
直到只有他们四个人拍最后一张合照时,徐落沉和江源莫名对视,在快门按下的前一秒,两个人便蹲了下去。
咔嚓!清脆的快门声响起,相机屏幕里只有谈礼和林赴年两个人的合照。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未来的两个人还会有很多张合照,实际上,后来的他们再也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
给林赴年过完生日后,几人闹到很晚,才一个个回了家。
江源和徐落沉先走了,谈礼则把林赴年送到了小巷子口。
他们撑着伞并肩走着。
到达巷子口后,他们的步子停住,林赴年抬起头,迎着外头的冷风,叫住她:“谈礼。”
“嗯?”
“现在距离我生日结束还有最后三分钟。但我还有个愿望,不知道谈同学能不能帮我实现。”
“什么愿望?”谈礼问他。
“就是……以后,我能不能也叫你阿礼?”他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不是,我是觉得,叫你谈礼太生疏了,而且徐落沉也那么叫你,我是……”
“行啊。”谈礼笑了笑,“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而且在樱花林的时候,你不是就喊过了吗?”
谈礼不明白他在尴尬什么。
一个称呼而已,其实他都不需要问她的。
林赴年听她答应了,心里顿时雀跃起来,声音都含着笑意:“嗯,阿礼。”
他勾起唇,嘴边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这是他们关系亲近的一个象征。
谈礼也跟着笑了起来。
谈礼的笑意很浅,眼睛轻轻一弯,像黑夜里最浓厚的一道油彩。
他目光一滞,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生日愿望。
徐落沉和江源对此很是好奇,缠着他问了好几遍,他也不肯说,但谈礼没有问过他。
愿望的主人公倒是不好奇。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今天你这个寿星问题好多啊。”谈礼佯装抱怨了句,笑着等他开口。
“你就不好奇我今天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好奇啊,但你愿意告诉我吗?”
“不愿意。”林赴年摇摇头,看着谈礼略有些无语的表情。
谈礼只觉得这人有病,让她问却又不告诉她。
可随后,落了一整天的雨终于窸窸窣窣地停了下来,从瓦片滴下水来的声音混着外头刮起的风。
巷子周围一片寂静。
他又开口,声音清脆:“因为我希望它能实现。”
地狱笑话:不会实现啦(bushi)
最后甜时刻了!!!要开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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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