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特索瓦：游离守候 第8章 第 8 章

“按理来说，在我要去做超出主线的事情时，你应该发布支线任务，而不是警告，楚朔。”

莫辰秋没了之前和楚朔插科打诨的随意，这时候的他才像是真正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整个人身周都有着一股子沉劲儿，像是做了几辈子鬼似的。

这是他第一次叫楚朔的名字，叫完就再没张口，摆明了要多管闲事。

楚朔叹了口气，在这无声的对峙里率先服了软，他说：“事件的背后并不简单，如果你坚持，也许会因此丧命。”

莫辰秋显然还在气头上，闻言没什么好气地回答他：“那你可能命里没我这个kpi吧。”

楚朔像是被噎着了，没再对此发表什么反对意见——也可能是生气了，但莫辰秋觉得这没心的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生气，于是默认他同意地走进了小木屋。打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熏得莫辰秋险些当场过去，他捏着鼻子，像是被这味道扇了一下连退三步，退出房门后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

“怎么回事？这屋子平常没人在住吗？”

被问的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扶着要干呕了好几下，然后才回答：“不会啊，小伊妮德一直住在这里的呀。”

莫辰秋感觉眼前依旧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把被那些味道扇歪的脑子扭了回来：“你真的确定？你见过她？”

这一问不要紧，倒是真的给女人问住了，她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小木屋，又转回来看看莫辰秋，语气里开始带上不确定：“应该是有的吧？毕竟菲利克斯每天都来这里。”

莫辰秋被上头味道谋害的脑袋还未清醒，猛一听这答案，简直要背过气去，无语死了——那房子里的味道，明显至少一年内没有人住过，现在一群人带着他来这里，告诉他里面住了一个小女孩，可是却没有人真正目击过小女孩儿的存在，一般情况下这都会被直接归为惊悚剧本好吗？！他现在甚至要怀疑所谓的伊妮德，只是菲力克斯的幻想，或者，就是菲利克斯亲手杀了他的女儿，把她藏尸在这里，然后装作他女儿还在的样子，天天来这里，直到腐朽的气味引来了影族的怪物，袭击了他。

嗯，很符合剧本设置，看上去就成为吸引一大波猎奇爱好者的那种。

当然人命在先，莫辰秋的腹诽也只能止步于此，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人们不确定的神情，最终决定还是再次踏入了那间屋子。

屋子没有开灯，莫辰秋巡视了一圈，也没找到照明的工具在哪里，好在他夜视能力不错，摸索着就走到了扶梯旁，一拂就是一手的灰，莫辰秋于是再一次确定了他的判断，这里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楼梯走上去的时候吱呀作响，像是马上就会散架，听得人心里不住地打颤。

二楼有几扇半开的窗户，屋外的光能够照进来，比一楼亮堂一点，莫辰秋环视望去，只看见转角的一面镜子，空旷得让人心生凉意。

还好，至少没有尸体。

他这么想着，走向了那面镜子。镜子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看起来已经让灰盖得照不出人影了。莫辰秋在镜子前挣扎片刻，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拂去那层不知年岁几何的灰。他面目狰狞地扭头继续看，偶然望见就在镜子的对面，一扇半掩的木门背后，在那晦暗的房间里，摆着一幅巨大的画像，那画像并没有被灰掩盖，色彩依旧鲜丽，吸引着人靠近。

于是莫辰秋走向了那幅画，镜子恰好折射了光线，照射在画上，莫辰秋看见了画。

——蓝天下，女神身影轻盈而威严，一轮巨日在她背后，洒下万丈光辉，她没有五官的脸上却露出庄严而悲悯的神色，像是在审判人间是非，又像是在体察人间悲喜。看着这幅画，让人感觉即将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忘却悲伤，心生向往，甘愿拜服在女神脚下。

莫辰秋终于认出来了，这是一幅光明武神像。

传说光明武神来自神乡灵川，万年前，她将魔力赐予灵族，并且打败了创造影族的暗夜之神，给大陆带来永恒的光明。

一听就知道，这位女武神在灵族人民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哪怕现在势力直逼皇室的瞻星台也是靠着女武神才成就起来的。但是据莫辰秋所知，早在数百年前，瞻星台就颁布了法令，禁止平民私自参拜光明女神，尤其禁止私自供奉神像（官方说法是参拜女武神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应该在星主的主持下进行，私自的参拜是对女神的亵渎，莫辰秋认为这也是瞻星台谋权的手段）。

很明显，这里有人在私自供奉画像，无论是懵懂无知的女孩，还是胆大包天的面包匠，或者是别的什么离奇生物，在这里摆了一幅光明神像，并且在这臭气熏天的屋子里精心伺候，因此才没有让神像沾染上一点灰尘——听上去像个变态。

不过这对莫辰秋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女孩伊妮德的踪迹。

莫辰秋泄了气，一边转身出去，一边主动敲了敲不知道是不是在生闷气的楚朔：“那小姑娘，那个……伊妮德是真的存在的吗？”

楚朔像是突然被找没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是网速不太好，总之他延迟了好几秒才出声：“嗯。”

莫辰秋又问：“还活着吗？”

楚朔回答：“活着。”

两个人谁也没有多余的话，刚才生气的时候还好，现在莫辰秋冷静下来了，突然感到一阵油然而生的尴尬，无形间紧紧掐着了他的喉咙，愣是说不上话。

于是莫辰秋清了清嗓子，想问他怎么找到伊妮德，刚要开口，余光就瞥见那转角处的镜子里，那模模糊糊地映出的画像的脸上，闪过一道光，似乎是笑了一下。

可是画像没有五官，镜子里影影绰绰的影子更不可能有，在自己眼花和疑似闹鬼之间，莫辰秋没做一点思考，径直就奔向了那面镜子。

楚朔又说话了：“莫辰秋，停下，这不是你可以解决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惊心。

但莫辰秋没理他，因为在那朦胧的神像的投影之上，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映了出来，依然看不清五官，却足以令莫辰秋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伊妮德”。

于是他伸手探向镜子，然后瞬间就被镜子吸了进去，巨大的吸力几乎将他一瞬间扭曲了，在失去对现实的感知前，他听到楚朔叫了他名字一声，语气急切地，好像要扑了上来。

还有他切实感受到的，想要抓住他的一双手。

“我就知道……”

木屋里的景像投映在女孩面前的水镜上，她坐在古木巨大的枝丫上，依靠着树干，双腿晃动着，一副悠然自得看好戏的样子，“一个人执意要找死，你是拦不住他的，非觉得自己能够劝得住，现在好了，阴沟里翻车了。”她手腕上盘着一条白蛇，小蛇脑袋被捏在她的手指间，无聊地吐着信子，好脾气的任由搓磨。

在她的身周，无数只怪物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目光贪婪嗜血，它们默不作声，但沉重的呼气不停的从他们的口中发出，四周是无数遮天蔽日的古木，再往外，雾气弥漫地遮住远山，看不见一点出路，会有浓雾中透出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这里，就是灵族人从不轻易踏足的霭之森。

可她却像没什么感应一样，继续揉捏着小蛇。

终于，一只影兽打破了双方的僵持，它长嚎一声，紧接着腾空而起，利爪掀起一阵冲击，那力道足以掀翻一颗直径一米的苍天古木，而女孩坐在树上像是没感应到似的。

紧随这只影兽其后的，是无数只同样扑上来的，凶残而嗜血的影兽，鬼魅一般，带起一阵阵利风，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像是要将人撕碎。

但是碎的并不是树上的女孩，她仅仅抬眼看了这些怪物一眼，眸中凶光转瞬即逝，下一刻，刺目的光芒亮起，照得四周一瞬间亮如白昼，那光与影兽的攻击对冲，紧紧触及，就生生将影兽碾成了灰烬，随着光带起的气流一起，连一点渣也没留下，那劲风掠过，掀翻了数里树木，连浓雾都似乎淡了。

女孩落在地上，自顾自继续说：

“堵不如疏，与其费尽心思的想怎么保护好他不干预，还不如手把手带着他把事给解决了。老头真是……色令智昏！平常算计别人算计的挺厉害，这时候反而转不过弯来了。”她看着面前由一点点光汇起的画面，长叹一口气，“你自己的人什么性格你自己不知道吗？可怜我又要给他干苦力了……”她语气恨恨，手上力道也重了几分，捏的小蛇信子也不吐了，无声地收紧身体，攻击意味十足。女孩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抬起手腕将小蛇举到面前，眯起眼睛警告威胁。

一人一蛇无声地对峙，很快，小蛇一个弹射，紧紧地咬在女孩的虎口上，造成了女孩今天受到的最大损伤，而女孩“嗷”地一声，一个弹指将蛇的脑袋弹得脆响，双方各自攻击了对方最薄弱的部位，竟是谁也没捞着好。

女孩气愤地跺脚，转身似是想要找个冤大头来发泄，然后就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吓了一跳。

小蛇倒像是习惯了似的，淡定地缩回女孩的袖子里，回去前，它听到女孩的哀嚎：“完蛋了，要赔钱了！”